神沇敲打了許久吟幾句,究竟是沒有留下。


    穿門而過,消失在小院裏。


    許久吟自他走後僵在原地,佇立良久。


    好半晌才轉身開門,仍舊來到古明德門口。背靠門框,就那麽看著院裏的景致,看花朵風中搖曳,看蝴蝶飛舞,蜜蜂遊戲其間。


    久久,出神……


    一枝春看向來人,丟下賬本道:“這麽做,對他會不會太狠了


    人是個好孩子,你怎麽就不知道憐惜


    等傷了人心,人跑了,我看你上哪兒再去找這麽個合適的。”


    神沇自顧自的走到一旁,找個位置坐下,道:“吾是為他好。


    想活命,他就該看清自己的位置。


    世間之事,不是講義氣談正理就能什麽都解決。


    百裏素鶴的事情有這麽簡單,破郎中會自己不管”


    一枝春沒想到他會如此說,起身走到他旁邊坐下,打趣道:“我還以為你真就鐵石心腸了,原來也是口是心非啊。”


    神沇聞言,高人範兒有些端不住。


    但還是剜了她一眼後,繼續端著。


    一枝春曉得這人的別扭勁兒上來了,遂岔開話題,唏噓的道:“坦白說,我現在有點懂先生事事灑脫,為何獨獨在這件事情上放不下。


    這樣一個人,叫人怎麽忍心舍下。”


    神沇折扇輕搖,難得一次沒有反駁,算是默認了她的話。


    默了片刻,他忽的頓止。


    道:“他的事,往後你別管。”


    多了,對你沒好處。


    “不可能。”一枝春想也不想的拒絕,道:“這天要塌便塌,真有那一天的到來也是我命中合該有此一劫。”


    說罷,又接著道:“再說我可從來沒插手,有誰見我出手過”


    要有,那也是小雲他們。


    腳長在他們身上,是我能綁的住


    再者,有人動了都沒事。


    麻煩算我頭上,也要看老娘答不答應


    神沇看著她那無賴模樣,隻覺得腦仁疼。自己小心撫育灌溉的孩子,咋就一門心思全是破郎中


    這要是情迷心竅,他也就認了。


    畢竟別的不說,破郎中的能為非是一般二般。


    可問題是,她不是那麽回事。


    一枝春一打眼,就知道他心裏的小九九。一有機會就編排先生的不是,多大的人了


    遂敲幾麵,道:“問你一件事兒。”


    “何事”


    “神之境,可有法子掩去本來修為而動手不被看出端倪的”


    “你發現什麽了”


    “沒有,我就是好奇。


    你說那邊對咱們盯得那麽緊,萬一有人背著他們入世,更是借此興風作浪,會怎樣”


    聞言,神沇一扇子打在她額頭上,喝道:“收起你那些念頭,真有那種可能你還是早早關了大門,隨吾回去。”


    一枝春疼得齜牙咧嘴,無聲罵罵咧咧。


    原想從他這裏套點話出來,如今看,是自己多想了。


    遂一邊揉著額頭,一邊琢磨著接下來怎麽辦


    而另一頭,素鶴出了九曜樓便是直奔少真府。如前言所說,現在滿大街都是要殺他的人。


    他雖不懼,卻也不想生出不必要的麻煩。


    故拂袖間,換了容貌。_o_m


    然當他趕到少真府時,還是晚了一步。


    三味已經扶著碎玉人進入府中,他無法,隻得繞道無人處,縱身掠上高牆,然後身似乳燕穿花過柳,進入一處假山藏匿。


    確定周遭無人,這才提起真元向著柏院靠去。


    至於為何是柏院不是別的地方,這個也好解釋。一來,人是箕鴀領進來的。二來,箕鴀名義上是少真府現在的家。


    主。


    三味重新回到府中,他如果要有作為,這是首選。


    而事實,誠如其所料。


    但不是如箕鴀預期的去發展,箕鴀現在看著兩人,笑的臉快僵了。


    他想笑嗎不想。


    他能不笑嗎


    答案,是否。


    他現在殺了蘇十方的心都有,這老娘要不是親娘,他都有心思一並除了。


    自己一個不注意,人就給請了回來。


    說什麽大庭廣眾被人看了不好,會被人說三道四,鬼信。


    但是木已成舟,事成定局。


    萬事也得先擺平了眼前,他想得到家主令牌。可令牌隻有這兩人知道,所以盡可能往好處想。


    然而他剛從隨從口中得知,蘇十方背著自己當麵一套背後一套。


    說是去擒人,最後是去滅口。


    要真能滅了,事情倒不至於陷入為難。


    問題是這夯貨,滅口沒滅好差點讓人滅了。他就說,府上怎麽突然少了幾個作威作福的祖宗。


    合著,是一不小心全見了閻王。


    蘇十方此刻從未有過的尷尬,看到三味腦海中全是那屈辱的一幕。


    憑他想的多,也沒想到這麽快就碰麵。再看箕鴀的神情,想來是已經知道真相。


    這下子什麽去母留子,通通成了廢話。


    但他不知,今天這鬧劇乃是箕鴀娘有意為之。


    也是吳患子等人答應讓箕鴀走到台前的條件,沒有這一條當初不可能讓箕鴀順利進宮。


    因為有這條,所以吳係不爭。


    一時間,有人歡喜有人愁。


    吳患子看到碎玉人的肚子,那是笑得眼睛眯成一條縫。直道太好了,總算有名正言順的承接者。


    立馬招呼下人看座,並讓人收拾住處。


    為人母之後的碎玉人,渾身散發著母性的光輝。


    看到忙碌的下人,柔聲對吳患子道:“族老,可否讓小魚兒住到原來的地方。那裏……”


    吳患子笑容頓止,有些為難的道:“這……”


    碎玉人登時珠淚盈盈,含而不墜,哽咽祈求道:“不可以麽”


    吳患子雖是個男人,卻也不是鐵石心腸。明白碎玉人為何會提出住回槿院,但問題是槿院已經讓某人翻的底朝天,到現在還沒來得及修複。


    倘若住回去,豈不是更加觸景傷情。


    三味見碎玉人傷心,立時神色不愉,沉聲道:“怎麽不可以”


    吳患子瞥了眼某人,惋惜道:“非也,實在是槿院自家主去後,疏與打理,姑娘現在住進去,實在委屈了姑娘。”


    三味看在眼裏,哪裏會不清楚中間的貓膩。


    道:“槿院本是家主所居,亦是小魚兒姑娘所居。如今歸來,住回原來的地方,自是合情合理。”


    “理當如此。”吳患子附和道,隨後看向箕鴀同蘇十方:“不知箕家主與蘇老可有異議


    如無,吳某這就差人去打掃。”


    蘇十方這時候哪裏敢有異議,隻盼著事情快點散場,然後再來算賬。


    皮笑肉不笑的道:“應該的,有勞吳老費心。”


    吳患子笑道:“客氣,能為小少主出力,是吳某的福氣,何談費心二字。


    隻恐吳某年老,盡心不夠。”


    說罷,便對下人打了眼色。.


    那下人也甚是機靈,立馬帶著眾人下去忙活。


    這把箕鴀氣的不行,暗罵一群喂不熟的白眼狼。少真無一不在,一個個夾起尾巴當孫子。看到碎玉人肚子揣了野種,就轉了風向。無錯首發


    但氣歸氣,眼下的形勢自己被架起來,不下坡也得下。


    畢竟,他還需要借助蘇十方。


    如果太過,反而對往後無益。


    道:“吳。


    老謙虛了,說來都怪箕鴀。如不是我太過思念表哥恨老天不公把槿院弄的一團亂,就不會有這些麻煩。”


    說罷,對三味別有深意道:“三味,你說是吧”


    三味眉眼微抬,道:“表少爺說的是。”


    一句表少爺,生生把他打回原來的位置。狸貓穿龍袍,終究不是真正的太子。竊位者始終是竊位者,一個不入流的小偷、毛賊。


    確實,滿屋子的人沒有誰比三味更適合喊出表少爺三個字。


    他本就是少真無一的人,那是正正經經的家主。


    哪怕叫齊少真族老,也挑不出半個錯字。


    箕鴀吃了個悶虧,還不得笑著咽下去。


    吳患子一係,憋笑憋的不行。


    從少真府變天後,可算出了一口窩囊氣。


    轉眸斥責一旁的丫環:“沒看到小魚兒姑娘有孕在身,還不伺候坐下”


    丫環們如驚弓之鳥,忙請著人要入座。


    但碎玉人不喜被人觸碰,本能的就往三味身後閃。


    這一幕,看的眾人紛紛色變。


    以為人回到府中就好拿捏,一個未婚女子還是失憶的,如今又有身孕,怎麽看還不是手到擒來。


    卻忘了還有一個三味,三味是出了名的忠心。


    假使要掌控這對母子,看來還要從他身上下手才行。


    三味側眸低垂,將碎玉人護住。


    低聲安撫到:“別怕,有我在。”


    碎玉人委屈的點點頭,豆大的淚珠悄然而下。


    她不是針對這些丫環,而是這一路走來,她再不敢輕易相信任何人。


    三味朝吳患子等人道:“對不住,小魚兒姑娘自家主去後便是如此,還望各位不要介意。”


    幾人俱道:“豈敢,豈敢。”


    然後你看我我看你,個個心裏都有一本賬譜兒。


    由此可見,三味是明著向吳患子等人。這令蘇十方一係十分惱火,暗自焦灼。


    礙於人多,偏又發作不得。


    如此,也使的吳患子等人更加揚眉吐氣。


    談笑間,愈發彰顯長者的態度。


    箕鴀是打落牙齒和血吞,說什麽都得含笑對付過去。


    而三味將他們的反應,不動聲色納入眼底。瞧瞧時間火候都差不多,便以碎玉人身體不適為由,要求先回槿院。


    幾人自是沒意見,不拘心思如何,人在府裏總是跑不了的。


    讓他蹦噠幾天又何妨,還怕跑了不成


    回到槿院,是意料之中的一片狼藉。


    縱然下人賣力收拾,依舊十難挽一。


    三味揮了揮手,讓他們下去。


    簡單的安頓下碎玉人後,便自己開始動手清理院子。


    再次回到這裏,已經是物是人非。


    過去的一幕幕,還像發生在昨天。


    可惜,有的人再難回來。


    他的速度很快,首先便是給槿院豎起結界,一如過往。


    然就在結界合上的刹那,一道身影穿過。


    待其站定,結界已然合上。


    外麵,無法窺見裏麵半分。


    三味抬手撣去一把青石板的灰塵,道:“公子若不嫌棄,就請暫坐。


    我這就去燒點茶水過來,失陪。”


    說罷,轉身就要離去。


    素鶴道:“且慢。”


    “公子還有別的吩咐”


    “無……我來是想同你確定一事,信中所言是否為真。”


    三味回首,凝住他。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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