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日後,開陽縣東,鎮武司營地。


    “大人,探子回報,從南齊趙寶郎那裏探聽到的消息,那金斧周忠與徐亦航確實是為南齊禦監司做事,那徐亦航還是禦監司的五品監察使!”


    “哼!南齊果然想要招攬東海幫!蜀地那邊可有回訊?”


    “西南路遠難行,尚未有訊息傳回,需再等些時日,不過屬下得了一張韓相的通緝布告,模樣與那周忠有八分相似。”


    “封胥不是說韓相被殺了嗎?怎麽又有了通緝布告?”


    “韓相的死訊隻是傳聞,當年那亦天航並未將其斬殺。”


    “八分相似,那周忠就是韓相了,如此說來,那個徐亦航八成也是冒名,徐亦航?烏陵猛虎亦天航?!這二人難道是同一人?當年被處斬的另有其人?!嗬嗬,齊王這是玩火呢?若是此事坐實,讓南蠻那些莽漢得知,豈不又要起戰事?”


    。。。


    一月後,廣安縣,淮水支流沿岸,一處渡口正在熱火朝天的施工,看規模竟是一座水陸相連的大寨。


    幾人正在岸邊看著忙碌的工匠。


    一年輕人說道:“屠當家的當真是未雨綢繆、留有後手啊。”


    一粗猛漢子回道:“徐兄弟謬讚,我東海幫苦心經營數十年,當然會有些許積蓄,買下這小渡口,擴建一番自是不在話下,隻是對付萬船幫要拖延些時日了。”


    一胖子插嘴道:“有些許積蓄?屠當家的真是謙虛,一張銀票麵額十萬兩,您手裏少說得有個七八張吧。”


    胖子身旁一漢子驚訝道:“多少?屠當家的?老周我可是為貴幫出生入死過啊~”


    又一瘦子笑道:“哈哈,餘司馬說笑了,哪能張張都是十萬的麵額。周兄也不要著急,你我自家人,若是缺銀子使,盡管開口。”


    這時又一壯漢說道:“二哥甭搭理那死胖子。”


    這幾位正是從北周逃亡的屠龍田、張萬禾與徐亦航等人,此刻在這說說笑笑,哪有半點離鄉背井的傷感。


    徐亦航道:“屠當家的真是大手筆,將這渡口擴建成水寨,可謂是一勞永逸,今後無論是出海還是沿淮水進入內陸都方便得很,不必受製於人。”


    屠龍田道:“為了徐兄弟的大計,屠某自當拚上全力,待殿、徐兄弟搖旗之時,便是我等響應之際,我遊擊、東海幫不能墜了徐氏的臉麵!”


    屠龍田說這話雖然豪氣萬分,但卻極為尷尬,這明明有主臣之別,主子卻非要臣子以兄弟相稱,正所謂名不正言不順,這說話也是好一個別扭。


    邢宗良一直不信任周忠,此刻見屠龍田言語中有些暴露徐亦航的身份,便打岔道:“那是,多虧了徐兄弟的妙計,咱東海幫才能全身而退。”


    那周忠滿腦子都是十萬兩麵額的銀票,也不知道聽沒聽出屠龍田話裏的那點意思,此時正盯著忙碌的工匠發呆。


    餘巳仁插嘴道:“話說回來,以齊王的意思是想借著貴幫落難,直接逼迫貴幫為南齊效命,要不是宕渠侯從中斡旋,隻怕貴幫又要逃亡了。”


    徐亦航道:“不錯,今後屠當家的還是要低調行事,等吞並了萬船幫,多多少少向齊王低下頭,畢竟在人家的地盤上。”


    屠龍田回道:“徐兄弟放心。”


    徐亦航又說道:“這些日子了,萬船幫竟是毫無動靜,以鎮武司的行事,早該吩咐萬船幫來找麻煩了。”


    屠龍田回道:“此事我與二弟三弟合計過,早也安排人手防備了,竟是白準備一場。”


    張萬禾道:“這事蹊蹺,得派人打探一番。”


    徐亦航道:“此事必須搞清楚了,那萬船幫到底打的什麽主意。對了,花槍門陶掌門呢?他不是這幾日經常過來嗎?”


    邢宗良說道:“老陶回城研讀槍陣習練之法去了,說是等他研究明白了,再選些寨中弟兄教習。”


    徐亦航抱怨道:“這個老陶,守著寶物半生,竟是一眼都沒看過,唉。”


    。。。


    齊王都、壽城東南方向,萬船幫大寨,內寨堂廳,七八人分坐。


    主座上一四十來歲的漢子說道:“東海幫自北周逃至南齊,本該趁其根基未穩將其吞並,可惜鄙幫實在抽不出人手,還望辛二當家的在鮮於大人麵前美言幾句。”


    鐵馬幫辛不棄竟然率眾來了南齊。


    辛不棄說道:“紀當家的,這話不必對我說,你等為何沒對東海幫動手,在下毫不關心,鮮於大人曾應允與我,我帶人來協助貴幫剪除東海幫,原本屬於東海幫的勢力範圍要歸我鐵馬幫所有。”


    這萬船幫幫主姓紀名坤,四十三四歲,在江湖上也算威名赫赫,好歹也是地字榜的高手,此刻在辛不棄麵前竟也低聲下氣。


    紀坤訕笑了幾聲,說道:“辛二當家的說的是,應下的地盤到時雙手奉上,紀某絕不食言。”


    辛不棄起身道:“好!既如此,那在下就告辭了,還望紀幫主莫忘今日之言。”


    辛不棄走後,堂中尚餘三人,除了萬船幫幫主紀坤外,另有二人負手而立。


    其中一四十左右歲的富態漢子說道:“大當家,就這麽輕易將我們的地盤允給了他鐵馬幫?”


    說話這人是萬船幫二當家賈奉賢,位列風雲榜山字下等,武功雖然不高,但為人大氣豪爽,頗得幫中弟兄擁戴。


    紀坤笑著說道:“賢弟,你真是小看哥哥我了,他鐵馬幫勢力再大、他辛不棄武功再高,也是在我們的地界上,正所謂強龍不壓地頭蛇,況且我這地頭蛇還想用他這條龍去衝鋒陷陣呢,到時他與屠龍田兩敗俱傷,哪還敢來打我們的主意。”


    這時另一人說道:“哥哥今日如此隱忍、受那姓辛的鳥氣,他日小弟必會跟那辛不棄身上找回來!”


    這人三十七八年紀,是萬船幫三當家的,名喚程斐,山字上等水準,生得是一臉凶相。


    紀坤道:“兩位賢弟莫要動氣,鐵馬幫有北周朝廷撐腰,向來趾高氣昂、盛氣淩人,受他點氣又能如何?隻要我等沒損失便好。到時兩位賢弟坐看好戲就成,可別真帶著弟兄們去跟東海幫火並。”


    賈奉賢、程斐齊聲回道:“大哥神機妙算,我等坐收漁利。”


    。。。


    齊王都,壽城王宮,齊王書房。


    “王兄,東海幫已到我大齊境內安身,如此用不多久便可對萬船幫下手,到時再讓徐亦航周旋周旋,拉攏東海幫為我所用。”一麵白如玉的英俊男子說道。不用多說,宕渠侯薑白華是也。


    齊王回道:“邢宗良跟東海幫淵源極深,你要盯好了,我聽聞東海幫有條幫規,不得為我大齊和北周效命,他們從北周逃來便是因此,要想將其收歸我用,難。”


    薑白華道:“王兄多慮了,隻要他東海幫在我大齊境內、不為北周賣命,便是北周的損失。”


    齊王又說道:“徐亦航擅自做主,放了花槍門一馬,你怎麽看?”


    薑白華回道:“唉,徐亦航做事實是讓人捉摸不透,小弟剛與他結識那會兒,他這人可謂是心狠手辣,這次沒道理也沒理由放過花槍門。”


    齊王道:“花槍門陶定武的確罪不至死、也到不了滅門那一步,但是禦監司這幾十年來,徐亦航是第一個擅作主張的監察使!”


    薑白華一聽齊王話裏對徐亦航有些許殺意,急忙說道:“王兄放心,愚弟與徐亦航相交已久,這人決不會有二心。”


    “那就好。”


    。。。


    廣安縣東海幫。


    新建的水陸大寨尚未完全竣工,但是這陸寨已建成了七七八八,幫眾與家眷數千人倒也有了安身之所。


    陸寨內寨議事堂,堂中幾人各鎖愁眉。


    張萬禾道:“那鐵馬幫辛不棄竟然帶人追了來,探子來報,辛不棄前幾日抵達壽城,與萬船幫紀坤等人見了麵,想必是商討如何對付我等。”


    屠龍田說道:“辛不棄帶領數百人深入南齊,真是好大的膽子,如此明目張膽、大張旗鼓的進入南齊,是篤定了齊王不敢將他們怎麽樣。”


    徐亦航說道:“不錯,若是齊王貿然對鐵馬幫動手,隻會引起江湖各幫各派的反感,將江湖勢力逼向北周。”


    邢宗良道:“紀坤這段時間沒動手,難道就是在等辛不棄?怪哉,以萬船幫的實力,要想來找我們麻煩何必聯合鐵馬幫。”


    張萬禾說道:“應是紀坤那老狐狸想要坐山觀虎鬥罷了,隻是不知他是如何請動辛不棄的。”


    屠龍田擺了擺手,說道:“好了,你我也別費腦子了,安排眼線密切監視萬船幫與辛不棄的動向,我等以靜製動便可。”


    徐亦航點了點頭,應道:“不錯,如今隻能這般做了,實在也無其他穩妥應對的法子。派出去的老卒可有回訊?”


    張萬禾道:“尚未接到訊息,徐兄弟不必擔心,那幾個老弟兄辦事都謹慎周全得很。”


    這空餘巳仁自堂外溜溜達達進了來,說道:“幾位談的可好?在下接到宕渠侯密令,命我與老邢帶人即刻離開此地。”


    屠龍田問道:“為何?”


    餘巳仁還未答話,徐亦航說道:“應是齊王擔心被人發覺,朝廷兵馬與江湖幫派勾連,到時吞並萬船幫會落人口實。”


    邢宗良道:“齊王真偽君子也,這般偷摸行徑哪有半點帝王格局?”


    徐亦航道:“既如此,邢兄還是與餘胖子帶人離開吧,若真被外人察覺,對於我等收服萬船幫也沒好處。”


    邢宗良歎了口氣道:“好,我與胖子帶人去附近隱匿,若是需要援手,三發響箭為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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