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天航站在月色裏沉思,思緒是越飄越遠,卻突然被哨探的疾呼驚醒。


    “敵襲~~~!!!敵襲~~~!!!”


    亦天航抬頭望去,隻見埋伏在林中的哨探正飛速往營地奔來,不多時,林間隱約出現大量的黑影。


    黃發才趕到亦天航身邊,說道:“果然不出大人所料,有蠻軍藏匿在此,弟兄們已經準備好了,隨時可以接戰!”


    “此戰不易,傳令,卸下馬車、牽上戰馬迅速撤離,到空闊地結陣,將營帳和那幾車幹草留給蠻兵,將桐油灑滿營地。”亦天航一臉鄭重地說道。


    “大人,我等在此正可以營帳為遮掩,與敵軍交戰,為何要撤出去?”


    “快去,馬上讓各屯退出營地!”


    “屬下遵命。”


    四百餘人在各屯長指揮下有序的撤了出去,蠻兵見齊軍逃離,從林中奔了過來,烏壓壓一片,竟有近千人。


    亦天航率眾奔出五十餘步遠,急忙下令結陣,劍盾在前,長槍在中,弓手在後,弩兵在側,嚴陣以待。


    眾蠻兵叫喊著殺了過來,卻是越跑越散,大群蠻兵竟亂了陣型徑自進了亦天航的營地,搜刮搶奪物資去了,兩個蠻將愣是喝止不住。


    亦天航見此情形,自言自語道:“真是多少年都改不了的毛病,見了物資財貨便爭相搶奪,毫無軍紀可言!”


    一旁的黃發才沒聽清,謹慎地問道:“大人有何指令?”


    “弓弩手準備,聽我口令,火矢燒營!”亦天航目不轉睛地說道。


    亦天航見那蠻兵大部分都進了營地,撒歡似的在營帳裏翻找,便扭頭看了一眼黃發才,說道:“傳令,弓弩手,點火、放箭!”


    一聲令下,百餘弓弩手一輪齊射,那火矢如同漫天繁星般墜向灑滿桐油的營地,兩個蠻將大呼不妙,但為時已晚,隻見營地火光四起,火勢蔓延極快。


    闖入營地的數百蠻兵隻顧著找尋搶奪齊軍物資,火勢一起頓時驚慌失措,有困於軍帳內的,竟被活活燒死,身上沾了桐油的,瞬間成了火人,這黑夜間,慘叫連連。


    營地外圍的兩個蠻將及兩百餘蠻兵急忙去救,但有桐油、幹草、木柴助力,火勢太大,根本就無可奈何,兩個蠻將此時隻盼天降大雨,卻全然忘了離他們不遠還有數百枕戈待旦的齊軍。


    亦天航見計謀已成,拔出背後的欺霜寶刀,大喊道:“眾將士!建功立業正在此時!隨我擊破敵陣,生擒敵酋!”


    身後四百兵卒聞後齊聲大呼:“殺!殺!殺!”


    亦天航一手提刀、一手策馬,一馬當先衝了上去。


    蠻將聞聲,心驚膽裂,也顧不得被大火吞噬的部下,急忙組織營地外這兩百餘人結陣,卻突然又被一輪齊射給招呼上了,眾蠻兵士氣低落,陣型瞬間散了。


    亦天航已縱馬殺到,身後數步距離竟然跟著黃發才,跑的最快的掌旗官及一應兵卒還在後麵十餘步遠。


    這黃發才本想好好表現,跟著亦天航升官發財,就死命的跟著跑,跑到近前才想起,蠻兵戰陣鬆散,亦天航騎著戰馬,可以穿插敵陣,而他若是靠兩腳去跟著衝陣,隻怕是嫌命長了,於是這人竟然原地踏步了。


    月色下,亦天航手舉寶刀,縱馬反複衝擊敵陣,手起刀落處,飛起頭顱、斷臂,蠻兵無人敢攝其鋒,黃發才也早與大部隊會合,跟蠻軍正麵交了手。


    兩個蠻將見敗局已定,盡皆心如死灰,被大火圍困的蠻兵哀嚎聲依舊清晰可聞,偶有從大火裏衝出來的,也會被守在不遠處的齊軍弩手射殺。


    這兩個蠻將對視了一眼,各抄起地上的長矛,便向亦天航殺去,既然必敗無疑,也要先殺了齊將。


    亦天航揮刀砍死幾個蠻兵,意欲離開戰陣好再一次衝陣,卻見兩個蠻將手持長矛向他殺來,僅有七八步距離。


    亦天航也不猶豫,直接跳下馬去,自言自語道:“傻子才會騎馬去懟長槍。”


    亦天航這一下馬,兩個蠻將倒是愣了一下,主要是沒想到啊,齊將極少有主動下馬步戰的,二人略一愣神,亦天航已到近前,兩個蠻將手中長矛齊出,一左一右向亦天航戳去。


    亦天航不退反進,原地躍起,橫刀壓住刺來的兩柄長矛,借著兩個蠻將之力,順勢在半空扭轉腰身,一個翻騰便到蠻將身後,隻見寒光一閃,飛起一頭顱,一蠻將直挺挺倒了下去,另一蠻將見同伴慘死,瞋目切齒,扔掉手中長矛,轉身拔出腰間蠻刀便砍了過來,卻被亦天航一腳踹飛了出去,登時便被黃發才帶人擒了。


    這是一場毫無懸念的廝殺,亦天航陣斬一員蠻將,活捉一員蠻將,斬殺蠻兵十數,其部下士卒更是士氣高漲,爭先恐後殺敵,竟是有點人少不夠殺的意思,要不是亦天航想捉幾個俘虜,隻怕這些蠻兵都要成為齊軍的刀下鬼,被割了右耳去計軍功。


    亦天航迫不及待的拷問俘虜,基本什麽也沒問出來,拷問手段比之資中那次相差無幾,但蠻將愣是一個字也不說,有精通兩國語言的蠻兵,卻是什麽也不知道,想說都沒什麽可說,不過倒是知道了張岱等人的下落。


    張岱一行人從江陽將商隊及貨物安全送到了嘉武,又接了個往江陽運貨的活,從嘉武返回江陽時,在離此地十裏之外被這夥蠻軍盯上了,但張岱早就察覺異常,在蠻軍偷襲時,竟然扔下貨物,率眾往山裏跑了,如今已經躲進深山十餘日了。


    蠻將怕張岱這些人活著出來,泄露其行蹤,前些日子便一直在山中搜捕,直到近幾日確是找不到張岱等人的蹤跡,又需要補充糧草,這才罷手。


    本來蠻將打算派人喬裝成齊國商人去江陽或嘉武采購糧食,但還沒來得及去,便遇上了亦天航偽裝的輜重營。


    亦天航吩咐黃發才看管好俘虜,便暗自斟酌,以目前掌握的情報來看,江陽至嘉武之間應該沒有其他的蠻兵了,但是以此次南蠻的舉動來看,如此大陣勢,兩路共計十幾萬大軍壓境,既然能成功滲透上千的蠻兵進來,不可能隻資中與此處這兩撥人馬,隻怕那嘉武城西,連綿數百裏的荻山也藏匿著蠻軍。


    思量已定,當務之急是向資中的穆子玉匯報戰果、提醒嘉武守將戒備,幸好在江陽雇了幾輛馬車,馬車雖然一把火燒了,但馬匹和車夫還在,剛才激戰,幾個車夫牽著馬躲在弓手後麵差點尿了褲子。


    如今向穆子玉傳達消息,隻能靠這些馬了,亦天航花大價錢買下了這幾匹馬,又賠付了馬車的錢,幾個哨探才分別往資中、嘉武奔去。


    現在營地已經燒了,營帳也沒了,天還沒亮,眾人隻能去蠻軍營地歇息休整了,據俘虜所說,他們的營地離此不遠,僅數裏路而已。


    第二日清晨,亦天航突然想起一事,那就是張岱那幫人。即已知曉張岱等人逃脫了蠻軍追擊,進了深山,若是不去找尋,頗有些不近人情,那三四十人要是再不從山裏出來,隻怕得餓死在裏麵。


    這如何去尋卻是個難事,這小別山脈東西數百裏,連綿群山,上哪去找?正愁悶間,卻聽得帳外腳步聲,隻見黃發才大步走了進來,亦天航正要開口訓斥,卻聽黃發才說道:“稟大人,鏢行的人找到了!”


    “找到了?”亦天航不可置信地問道。


    “確切的說,是我們被他們找到了。”


    “哦?張岱竟還有這本事?趕快讓他進來。”


    “張鏢頭,我家大人喊你進帳。”


    隻見自帳外走進一人,身形雄壯、一臉虯髯,躬身行禮道:“小人拜見曲督大人,多謝大人帶兵擊敗蠻軍,我等才有這活命的機會。”


    “張岱,仔細看看本督是誰。”亦天航滿臉笑意地說道。


    “哦?”張岱略有疑惑,便直起身來向前看了看,這一看不要緊,竟單膝跪下了,抱拳說道:“不想竟是亦少俠,亦少俠活命再造之恩,小人早就無以為報,如今又救我等弟兄脫險,大恩大德,張岱實是感激涕零、無法言表,今後亦少俠但有差遣,張岱萬死不辭!”


    一旁的黃發才看傻了,這哪跟哪啊?這就要以命相報了?


    亦天航對張岱的反應甚為滿意,說道:“張總鏢頭言過了,人各有命,世間種種皆有定數。嗯~眾弟兄可都還好?這幾日你們是怎麽熬過來的?”


    “多謝少俠記掛,弟兄們都還在,逃避追捕的這幾日,我等一直在這蠻軍營地附近躲藏,蠻軍大部都撒出去追殺我等了,反而這營地周圍卻安全的很。昨夜小人見山下火光衝天,廝殺聲起,便知是有官軍到此,但又不敢確定官軍勝敗,所以今日天亮查探清楚後,才敢過來,沒想到大敗蠻族的竟是亦少俠。”


    黃發才在一旁聽的挺別扭,少俠少俠的,便開口提醒道:“張鏢頭,此乃我大齊護蜀軍亦曲督,不是江湖俠客。”


    “無妨、無妨,都是故人。”亦天航倒是沒有計較。


    “多謝黃屯長提醒,是在下失言。”張岱如今是民,更不會與官爭對錯。


    “鏢行那小夥計不錯,甚是擔心你等安危,隻因我派人去鏢行找過你,他便跑去軍營找我,托我找尋你等。好了,如今你等安然無恙,略一休整就趕快回江陽去吧。這蠻寨裏還有些糧草,山下那些蠻軍的兵器你也一並收拾了,運回城裏賣了也是筆不小的財富,我軍還要趕往嘉武,就此分別吧。”


    “亦大人,我願就此追隨大人左右,牽馬扛旗!”


    “你之心意,本督心領,隻是人各有各的責任,你的責任就是帶著你那幫弟兄把鏢行做大,沒準哪一天會幫上我的忙。”


    。。。


    亦天航帶兵趕往嘉武,張岱搜刮了蠻軍營地、打掃了山下戰場,便率領鏢行人馬回江陽了。此刻誰也想不到,幾年後,易行鏢行憑借良好的口碑和信譽竟將生意做出了蜀地,雖然一眾鏢師在江湖上連個名號都沒有,總鏢頭也沒上得了風雲榜,但極少有人敢劫易行鏢行的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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