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風徐徐,坊市中穿梭的人群裏,已有不少行人夾襖換薄衫。


    那手執折扇的富家公子愜意地在坊市中漫步,一身錦衣長袍,腰間環佩玎璫,惹得不少人頻頻注目,端得是風流倜儻。


    販夫走卒挑著擔子和籮筐吆喝著上了橋,步伐穩健、腳下生風。途徑那鱗次櫛比的商鋪,眼中卻總能流露出幾分豔羨。


    蘇軼昭望著眼前繁榮的景象,倒是想起了前世的清明上河圖。


    之前她作為旁觀者觀賞這圖,總能佩服這畫功,將人物都畫得惟妙惟肖。


    然而,現如今她竟然成了其中的一員。也不知是否會有附庸風雅之人,將她畫進畫裏。


    熙熙攘攘的人群紛遝而行,眾生百態、人間萬象。


    “何伯!來兩碗餛飩!”


    少年稚嫩的聲音傳到蘇軼昭耳朵裏,拉回了她飄飛的思緒。


    “少爺!這何伯家的餛飩可是一絕啊!我娘沒少帶我來吃。”


    蘇軼昭打量了對方的身板一眼,壯實地跟牛犢似的。


    “看出來了!”這個吃貨!


    少年摸了摸自己的圓臉,嘿嘿地笑著。


    這位少年是她那便宜爹給的貼身小廝,叫侍方。


    在食欲上,也確實挺釋放的。不過十二歲,一餐就能吃兩大海碗。


    高大結實,很有幾分力氣。


    要說她爹為何突然對她這麽好,那就得歸功於她這張臉了。


    一個月前的家宴,她那便宜爹一看她不醜了,便也不再提將她送走的事,欣然接受了。


    不過這便宜爹三天兩頭不在府中,有時遇上去正院請安的她,說的也都是些不著調的話。


    唯一給她的好處,就是這小廝侍方。


    侍方的爹在前院當值,是個小管事。據說是蘇文卿欠了人家一個人情,對方要塞個兒子過來伺候少爺,蘇文卿便將人丟給了她。


    具體欠了什麽人情,蘇軼昭不知,也沒興趣過問。


    被拘在院兒裏學了一個月的規矩,蘇軼昭看著眼前這碗一清二白的餛飩,心情不禁也好了幾分。


    是自由的空氣啊!蘇軼昭坐在破爛的條凳上,一派怡然自得!


    “少爺!咱們吃完去哪裏逛啊?您好不容易得了太太恩準,這次定要好好玩兒。聽說城南橋頭有變戲法,還有不少新奇的玩意兒,咱們去看看?”


    蘇軼昭知道是侍方想去,不過她也想見識一下古代的鬧市,自然就同意了。


    南城是平民密集居住之地,那邊的坊市應該很熱鬧。


    “先去買二姐要的香扇,之後再去逛!”


    蘇軼昭說的二姐是三老爺的庶出之女蘇慕華,按照家裏女孩兒的排行,便是行二,今年不過十五芳華。


    至於蘇慕華與她關係有多好,那倒也不是!


    隻是聽說她要出府,便拜托她捎東西回去。


    “那香扇要排很久的隊啊!二姑娘也是的,府上針線房難道不會做?就算不會,那身邊的丫頭總會的嘛!”


    他們少爺第一次出來玩兒,那勞什子香扇也不知要排隊多久。


    “女子出府不易,既是家姐,不過是捎帶,也無妨。在背後編排主子,實在不妥!”


    蘇軼昭的臉色立馬沉了下來,這小子若是說話一直這麽不把門,日後少不了要給她惹麻煩。


    四房的日子本就不好過,更何況她還是一介庶出。


    侍方見蘇軼昭突然沉下了臉,比往日多了幾分威嚴,不禁閉了嘴,變得有些拘謹起來。


    少爺往日看起來似乎很是隨意,今日突然嚴肅起來,卻叫他心有惴惴。


    “小人知錯,日後再不敢了!”他連忙站起身來,向蘇軼昭行禮。


    蘇軼昭連忙擺手,“好了,不必如此!我這也是為了你好,府上那些人可不會向我這般護著你!”


    “是!”侍方見蘇軼昭的臉色恢複了柔和,這才笑著回道。


    不過語氣到底比之前小心了不少,終究是主仆有別。


    兩人吃完兩碗餛飩,便坐上等在一旁的馬車向南城而去。


    “哇!少爺,這香扇居然如此有名?這麽多人排隊!”


    兩人一到目的地之後就傻眼了,李家扇坊門前排了老長的隊。


    “你去打聽打聽,問問是不是都要買那個香扇!”


    蘇軼昭一眼都看不到門前,便叫侍方去問問。


    看著侍方擠到了前頭打聽,沒問幾句就出來了!


    “少爺!看來咱們今天是買不到了!這李家扇坊有個規矩,不管是王孫貴族,還是平民百姓,買扇子都要排隊!”


    侍方出來之後,眉頭緊皺,他先前也不知李家扇坊的規矩這麽嚴苛。


    “哦?”蘇軼昭覺得有些驚奇,這李家到底是什麽身份,居然有底氣立這等規矩?


    皇權社會,等級森嚴,李家若非有強硬的靠山,否則不敢這麽做。


    “他們也不接受定製,更不會送去各家府上。要買扇子,都得早起來排隊。一天最多隻賣五十扇,您看這前麵,怕是都不止五十人了。”


    這蘇軼昭倒是有些好奇了,到底是什麽扇子,居然讓大家如此趨之若鶩?


    蘇軼昭想起二姐說她時常頭疼,便囑咐她一定要買到香扇。


    難道這香扇對治頭疼有奇效?否則這頭疼與此事有何關係?可是加了什麽藥材?


    她之前不知道這香扇如此難買,否則也不會答應地如此爽快。


    蘇慕華肯定是知道的,卻還是叫她來了,且並未對她說出實情,隻囑咐一定要早點去。


    雖說心裏有些不舒服,但答應了的事,卻又辦不到,不免有些難看。


    “你們怎麽回事?每天隻賣五十扇?為何不多賣點?我一大早就來排隊,我家姑娘派我來了好幾次了。”


    此時一名穿著豆綠色細棉布對襟長衫的婦人很是不滿,在門口叫嚷道。


    “這位大娘,真是對不住,這是咱們扇坊的規矩!您不如看看其他的扇子?”


    一名年輕的夥計上前,無奈地解釋著。


    “你們知道我家姑娘是誰家府上嗎?你們自己掂量掂量,可得罪得起?”


    “大娘!咱們李家扇坊一直都是這規矩,從未變過。您若是實在想買,那不如等明日吧!明日記得卯時再過來排,早來了可不算數兒。”


    夥計對這也是司空見慣,說完又被其他人拉了過去。


    蘇軼昭看著和夥計爭執的婦人,又見夥計被眾人圍堵抱怨,不禁計上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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