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軼昭到的時候,戒律閣的外間已經升起了堂。


    李推官高坐上首,戒嗔坐在左邊下首之位,旁邊還站著幾名和尚。這肌肉遒紮的模樣,一看就知道是武僧。


    這堂下跪著的,不僅有楊山,還有自己的小廝侍方。


    蘇軼昭心下一沉,此事說來是與侍方有關,但目前侍方嚴格說來並不算有重大嫌疑。


    歸根究底,還是因為侍方的身份,一個貼身小廝,且他家主子的身份也很是尋常。


    侍方見著蘇軼昭來了,頓時急地喊了聲,“少爺!”


    蘇軼昭朝著他點了點頭,以示安撫。


    “將才給寺裏的僧人做過詢問,據他們所知,淨樹最後一個見的,就是你侍方。”


    “可是他隻是和小人說寺裏要閉寺的事,他前後待了不過半刻鍾的時間就離開了......”


    侍方急得連忙解釋,他當真是出門沒看黃曆,這事兒真與他無關呐!


    李推官說著將手中的供紙翻開,仔細看著侍方剛才的供詞。


    “你從辰時正就已經到了寺裏,開了一間廂房,早上去上香之後,便一直待在廂房內,直到傍晚淨樹小師傅去提醒,都未離開過房門一步,就連午膳都是在房內所用。本官問你,你來法源寺作甚?”


    李推官眼神犀利,將侍方嚇得心肝兒膽都在顫。


    “還有,那片廂房的客人早就都離開了,便是隻剩下了你,這確實可疑。”李推官皺眉道。


    “大人!請容學生為侍方解釋一二。”蘇軼昭連忙出聲道。


    李推官見是蘇軼昭插手,也願意給幾分薄麵。


    “你說!”李推官神色立刻緩和了下來,溫和地道。


    “侍方是學生叫來寺裏的,家母身體微恙,身為人子便是擔心不已。聽聞今日法源寺有高僧要講經誦法,還會挑選有緣人贈送神符,學生便想來試上一試。”


    蘇軼昭說完便站在了侍方身側,態度堅定。


    “你倒是有孝心,不過為何一日都未曾見你身影?”李推官疑惑地道。


    “前幾日聽聞山上有種穆子草,能解頭風之疾。然而這草長在深山中,很是稀少,坊市中一時也沒賣的,學生便想去碰碰運氣。便是因此事,耽誤了些時辰,隻可惜最後還是未能找到。”


    此時倒不是蘇軼昭隨口編謊話,唐氏確有頭風之疾,這穆子草也是確有其事。


    蘇軼昭去了深山之後也曾留意過穆子草,隻可惜並未找到。


    “沒有找到?”李推官狐疑地看了蘇軼昭一眼,“可有人證?”


    “有!學生喊了輛牛車去的,那老伯每天都蹲在皇城外的牆根處。您隻需去問,早上誰去過滁山便是。”


    蘇軼昭頓了頓,又道:“我在山中還遇到了南陽王世子一行人,他們上山打獵,還遇到了狼群。”


    李推官立刻瞪大了雙眼,南陽王世子不是個病秧子嗎?怎麽還上山打獵?他思索了片刻,打算等之後再好好詢問。


    “那侍方在廂房中可有聽到什麽動靜?有二人在你院外被人殺了,你應該能聽到什麽響動吧?”李推官繼續問道。


    侍方一連茫然地搖了搖頭,“真的沒聽到任何動靜,其實小人久等少爺不來,中途還睡著了。等淨樹師傅來催時,小人才醒來不久。”


    “這你為何不早說?不過即便如此,你目前也脫不了嫌疑。”


    李推官冷哼一聲,這麽重要的事,竟然到現在才說。


    蘇軼昭聞言也是哭笑不得,這侍方,可真會耽誤事兒。


    “若是這般,沒聽到動靜,也是情有可原。”


    蘇軼昭歎了一聲,不過她突然想到侍方所在的廂房外右側還有個小院子,水井在侍方這邊沒錯,但中間有一道小院牆上可是有門的。


    之前因為淨樹倒下的位置靠左,所有人便是將注意力都放在了侍方所在的院子外。


    “戒嗔師傅,水井那邊右側不是還有個小院子嗎?從那邊去往井邊應該很方便吧?”蘇軼昭問向戒嗔。


    戒嗔搖頭,“那院子已經荒廢了,平日裏並無人居住,院門上的大鎖也從未曾打開過,都已經鏽跡斑斑了。”


    “寺裏還有這種地方?若是這般,院子裏要是有什麽人掩藏,那就說不清了。”


    蘇軼昭的意思,在座的都明白,然而戒嗔卻是肯定地道:“貧僧去看過那鎖,沒有動過。這院子咱們寺內有嚴規,任何人不許進入!”


    看來這法源寺也有秘密啊!蘇軼昭心中腹誹。


    “門鎖未動,卻不代表無人從裏麵出來!派人去院子裏一查便知。”蘇軼昭還是覺得,淨樹和馮翠翠與那個院子有關係。


    水井其實和侍方所在的院子並不遠,侍方不可能一點動靜都聽不到。


    戒嗔的臉色頓時不善,“那院子任何人不得入內,這是寺裏的規矩。院外有人把守,旁人怎麽可能進入?”


    蘇軼昭訝異戒嗔的態度,人命關天,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啊!除非那裏邊兒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


    “嗐!此事容後再談,還是先找出凶手為好。反正無人能進入那院子,水井雖然在院外,但周圍已經被柵欄隔開,凶手作案一定是從廂房處進入的。”


    李推官見二人要爭辯起來,於是連忙岔開話題道。


    那水井說是在院外,其實是在廂房院子右側的角落。


    那一側角落開了個缺口,四周用柵欄圍著。戒嗔解釋,這麽做也是為了香客的安全。


    有的香客帶了孩子過來,水井本是幾個院子公用的,可後來總有孩子好奇,要去那邊玩耍,於是寺裏就在周圍圍了柵欄。


    隻有廂房處那一方向的柵欄沒有圍上,這是方便寺裏取水。


    “廂房內當時隻有侍方一人在,那侍方確實很有嫌疑。”李推官思索了片刻,道。


    侍方頓時臉色慘白,他和淨樹不過是一麵之緣,說了幾句話而已,怎麽就成凶手了?


    楊山聽了半天,這些人就隻說那個死去的和尚,那自己的娘子呢?


    “草民的娘子呢?她是怎麽死的?難道也是他殺的?當時隻有他在,定是見我娘子貌美,這才動了不該有的心思。我娘子不從,他便將我娘子殺害。”


    楊山越發覺得侍方可疑,這寺裏的和尚沒必要殺人,娘子還死在侍方的院子外,不是侍方是誰?


    說著他便轉身一把掐住了侍方的脖子,“說!是不是你殺了我娘子?是你對不對?”


    在場之後被嚇了一跳,楊山那雙眼猩紅的模樣讓他們愣住了。


    侍方奮力掙紮著,臉色爆紅。他雖然力氣大,但年歲太小,哪裏抵得過身強力壯的屠夫?


    “一定是你!瞧你年紀輕輕的,沒想到一肚子壞水,居然敢肖想我娘子!”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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