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軼昭看向臉色鐵青的楊大河,繼續道:“這種野果形狀如拇指珍珠般大小,不管是外表還是內裏,都黑如墨,且十分易破。若是不小心碰上,表皮破了,就會沾上黑色的汁水。”


    其實昨日蘇軼昭之前上山就碰到過烏梨,衣服上手肘處和下擺上沾上不少汁水。後來她回寺裏時換了自己的衣裳,今天上山還格外的小心。


    李推官恍然大悟,“原來如此!那楊大河今日並未上山。”


    “那、那是之前碰上的,不是昨日!”楊大河靈機一動,解釋道。


    然而蘇軼昭卻是微微一笑,接下來的話就戳穿了他的拙劣謊言。


    “首先,你這衣裳看起來料子是細棉布的,看起來很新,且上麵還有未消下去的折痕,應該是平時壓箱底,昨日剛上身的吧?料想平日裏也不會穿這樣的衣裳上山,不便不說,還很容易被山上的荊棘勾破。”


    此時楊山卻是突然想到了什麽,他激動地道:“你昨兒不是說村裏的席大娘要給你相看鄰村的寡婦,所以你娘拿出之前給你新做的衣裳,你還舍不得穿呢!”


    “就是你身上這件,我沒記錯!”


    楊山此時回過味兒來了,現在回想起來,楊大河昨兒可是有些反常的。


    “昨兒個殺豬的時間沒見你,你還說你去相看去了。咱們打趣你,說那寡婦長得肥壯,肯定能再給你生幾個兒子。你可能是惱了,轉身回了屋裏,到吃晌午飯才出來,這身衣服就一直沒換。”


    “這麽說來,這身衣裳昨日才上身,這烏梨的汁水是如何沾上去的?你昨日一定上山了,你不是說你昨日喝醉了嗎?”


    李推官一拍桌子,大喝道:“楊大河,你昨日上山幹什麽去了?”


    楊竹蒿夫婦一見著苗頭有些不對,頓時緊張起來。


    楊竹蒿這會兒還沒轉過彎來,而此刻梁婆子的腦子確實前所未有的清醒。


    “大河?我昨兒傍晚叫你上山摟些柴火來,你不記得了?”梁婆子突然插話道。


    楊大河有些懊惱自己慌了神,聞言立刻點頭道:“是!昨日傍晚,我娘說白日殺了豬,家裏柴火都用完了,要去山上摟點柴,我剛才一時緊張,給忘了!”


    “摟柴火要去內圍?我今日可是上過山的,烏梨喜陰,長在了內圍附近,離山腳下遠著呢!”


    蘇軼昭見楊大河慌了神,便知道自己所料不差。


    “因為大家都去山腳下摟柴,那邊的柴不多了,可能我不知不覺就走到內圍了吧?”


    楊大河這會兒已經冷靜下來了,雖然這借口拙劣,但若是沒有其他的證據,還真就不能因為這個給他定罪。


    李推官冷笑出聲,“看來你是要狡辯到底了!”


    他摩挲著手指,要是按照以前,那牢裏的刑具早就招呼上一輪了。


    可如今是在寺裏,無法動刑。


    “大人!您千萬不能因為這個小公子的話給我定罪啊!楊丁是我的親弟弟,我有什麽理由殺他呢?我怎麽可能殺我弟弟呢?”


    楊大河立刻喊起了冤,楊竹蒿夫婦也跟著一唱一和起來。


    “自然是為了錢財,那沉水香和銀兩,如今都在你手上吧?”蘇軼昭冷哼道。


    楊大河臉色驟變,“小公子莫要亂說,我都不知道沉水香是什麽東西。”


    “你原先可能不知道,但卻是馮氏告訴你的。”


    蘇軼昭這話,讓在場之人都大吃一驚。


    “馮氏?”李推官有些愕然,他問出了大家心裏的疑惑。


    “難道馮氏與楊大河也有染?”


    “正是!馮氏與楊大河有染,且之前馮氏在山上碰到淨樹,還是馮氏與楊大河做的套。”


    蘇軼昭話音剛落,楊大河就驚叫出聲,“你胡說,你莫要誣陷我!”


    “你休要含血噴人!哦~我知道了,你們是抓不到凶手,想要我頂罪。”


    楊大河眼中滿是怨憤,他指著蘇軼昭大喝。


    此時一名衙役又進了殿內,“大人!照您的吩咐,已經將馮氏的爹娘叫來了。”


    李推官看了一眼蘇軼昭,見著蘇軼昭點了點頭,這才道:“帶他們進來!”


    其實他也很好奇蘇軼昭是怎麽知道馮氏與楊大河有染的,這小子當真是聰明的可怕,抽絲剝繭,每一處都能銜接上,這能耐,不去大理寺真是可惜了。


    “學生馮周見過大人!”


    看著鬢角斑白的馮周還要自稱學生,蘇軼昭不由得感歎。


    有些書生讀了一輩子書,沒考上秀才,還不肯侍桑田,非要維持著那可憐的體麵。


    “馮周,今日一早已經見過你閨女的屍首了吧?”


    李推官對馮周並未苛責,供養讀書人不易,很多百姓人家都是如此。


    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沒有寒窗苦讀,哪裏來的功成名就?


    馮周聞言忽然痛哭起來,“是!是我家閨女。”


    他一旁的內子黃氏早已哭得不能自已,聞言立刻磕頭,口中哀求李推官一定要早日捉拿凶手。


    “你們夫妻對馮氏成親後的生活了解得多嗎?都說說吧!”


    李推官這兩日盡聽得哭訴,有些頭大了。


    馮周是標準的兩耳不聞窗外事,對嫁出門的閨女生活了解不多。


    黃氏身為母親,自然對閨女的心思多少知道一些。


    “當初我說閨女對楊山不樂意,還是另尋人家,找個讀書人過日子,哪怕家窮也不怕。可當家的說楊山心誠,是真心待閨女的。這不?你看成親才兩年多,閨女就被人害死了。”


    “難道我說錯了嗎?楊山待她確實不錯,是她自己不懂得珍惜!每次回娘家就抱怨楊山是個粗人,她受不了。你不勸著她好生過日子,還火上澆油,讓她拿捏著楊山過日子。”


    馮周說著就歎了口氣,道:“她身子不好,不能生養,楊山在我麵前從不數落她,還說一定將她養好,這樣的夫君,就是打著燈籠都找不著啊!”


    不孝有三,無後為大。楊山能包容閨女,這在馮周看來,已經是極為難得了。


    “我看你是覺得他的銀子好,每次來他都給你帶銀子,要吃給吃,要穿給穿的。要不是你非要將她嫁給楊山,她也不會死,你就是惦記楊山的銀錢。”


    黃氏泣不成聲,心中對馮周無比的怨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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