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千畝?蘇軼昭開始在心中掐指算畝產量。


    北地沒有南邊產量多,不過北地多產麥子,畝產是兩三百斤。二老太爺謔地一聲,猛然站了起來。


    他冷笑一聲,“老夫看你這次回來是來查賬來了吧?要查賬隨時都可以,老夫清者自清,不懼查賬。”


    蘇文卿也跟著站起了身,“侄兒哪裏有這個意思?就是您想跟侄兒要銀子,侄兒也沒有啊!”


    他無辜地攤了攤手,沒辦法,他來之前老爹根本沒給其他的銀子。


    二老太爺頓時臉色不虞,放下了碗筷。


    “你可知咱們族中有多少人?去年收成不過往年的一半,族中這麽多開支,如何維持?你父親的意思,是指摘老夫撒謊?”


    “這?若說不夠的話,那也確實有誇大其詞的嫌疑啊!”蘇文卿呐呐地道。


    二老太爺頓時氣得杵了杵拐杖,“你若是不信,那就聽老夫給你算算。”


    蘇軼昭有些想笑,這爹,雖然是實話,但也不應該說得這麽直白啊!難道不會也哭窮,說自家在京城的難處嗎?


    不過大旱確實對收成有很大影響,隻有往年收成的一半,那就是一百多斤一畝。


    以最少的算,兩千畝最少產糧二十萬斤。


    大雲朝一石糧食是一百二十五斤左右,也就是一千六百石的糧食。


    不過這都是麥子,還未去殼。


    上次在坊市無意間聽說今年的糧食貴,往年一石麵粉隻需二兩銀子,然而今年一石麵粉需四兩,足足漲了一倍。


    那蘇軼昭覺得按照今年糧食漲價來算,一石麥子能賣一兩八錢左右。


    當然,這也得看有人收的時候什麽價格,或許會比蘇軼昭預計地更低。


    一般來收的都是米行,那些人都會往死裏壓價。照他們心裏的帳來算,人工費和加工費都十分昂貴。


    再加上古代工業不發達,不易磨出精細的糧食,出糧率估計不到六成。


    “今年咱們收到一千九百五十六石的糧食,族中八人有功名在身,免除了近千畝的稅收,但還有千畝左右要交三成的稅。”


    “收成不好,為了預防,族人的糧食也得預留。族中除去出了五服的,再加上下人,一共五百多人呐!”


    二老太爺說著,還深深歎了口氣。


    “為了不至於讓族人餓肚子,老夫做主留下了三百石的糧食,也是為了以防萬一,其餘的就叫城中劉家來收了。咱們家是老主顧,他們自然也給幾分麵子,算咱們一石一兩五錢,這已經算是最高價了。”


    這麽算的話,田地上的產出最後隻有一千三百多石能賣銀子。


    蘇軼昭算了算,最後得銀兩千兩多一點。


    兩千多兩可不少了啊!蘇軼昭想著自己以後要多買些地,就算地裏出息不多,但利潤也不少呢!


    轉念一想,這是除去一部分免稅田了,要是都有稅收的話,所得銀錢還得減一部分。


    這麽一算的話,蘇軼昭又覺得收獲不多了。


    “去年如此災情,朝廷給那些重災區減免了稅,咱們北元府卻是照往年來算的。”


    三老太爺也跟著歎了一聲,語氣中頗有幾分不滿。


    “欸~其實朝廷也有朝廷的難處,本就國庫不豐,再加上天災,也是雪上加霜。還好今年的糧食漲了,否則哪裏夠?”


    四老太爺看了一眼周圍,見眾人都洗耳恭聽,於是連忙補救道。


    三老太爺自知失言,趕忙閉了嘴。


    “你可知咱們族中一年有多少支出嗎?除去丁賦,去年因為災情,朝廷提前一年服徭役,為了保全族人,避免他們長途跋涉去江南受苦,你知道花了多少銀子免去他們的徭役嗎?”


    二老太爺氣得胸口劇烈起伏,“壯年男丁,一人八兩銀子,年滿十六歲者,一人四兩。”


    蘇軼昭大吃一驚,放眼花廳內,蘇家人丁興旺,確實有不少壯丁啊!


    粗略算算,少說也得六七百兩吧?


    沒想到大雲朝的賦稅這麽重?蘇軼昭的心情沉重起來。


    那些大戶人家可用銀子免徭役,可窮苦人家呢?


    原本北元府就受災情影響,收成不如往年,窮苦人家隻有一兩畝地的很多,有的甚至還租著富戶的田地,交著天價的租糧。


    二老太爺說著,就站起了身。


    他看了一眼廳內的眾人,眾人不禁紛紛低下了頭,廳內一時靜謐無聲。


    “若非有家族依靠,爾等捫心自問,可有如今的好日子?”


    這一句,讓蘇軼昭對這個二叔祖有了改觀。


    這義正言辭的語氣,配上剛正不阿的麵容,讓蘇軼昭見識到了古代大家長的氣魄。


    一如蘇錦荀那般,為家族,為族人嘔心瀝血啊!


    “今日人多,老夫就借此說兩句。老夫知道有人在背地裏嚼舌根,以為老夫中飽私囊,可這些進賬和支出都是看得見的。族長也會每年派人來查賬,隻要老夫還在,那就證明了老夫的清白。”


    蘇軼昭恍然大悟,她還奇怪這位二老太爺為何會將族裏的收支在大庭廣眾之下說,原來是要澄清自己。


    二老太爺神情中透著威嚴,接著道:“一碗水難端平,老夫也知道有人說老夫處事不公,不肯提拔族人。可你們是否清楚,在外做官的族人,過的都是提心吊膽的日子。”


    “在朝為官,稍有不慎,行差踏錯,丟官棄甲是小,失了性命是大,甚至還會牽連全族,因此每日都是如履薄冰。”


    三老太爺聞言也是感慨不已,“是啊!諸位也別埋怨二哥不為族裏後輩謀算。但凡有機會,誰還不會提攜族人呢?”


    嗯?怎麽突然提及這些?


    這話乍聽之下是要體諒族中在朝為官者的難處,怎麽她卻覺得是故意提及的呢?


    難道是怪族中當官的不提攜?蘇軼昭首先想到了蘇錦荀,因為蘇錦荀是族中官職最高的。


    看了一眼依舊麵色凝重的二老太爺,蘇軼昭覺得自己會不會想多了?


    二老太爺說完就在下人的攙扶下坐了下來,“咱們繼續說族中的支出,除去剛才說的那些,還有族學、屋子維護、修葺……”


    蘇軼昭正等著下文,卻不想蘇文卿打斷了二老太爺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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