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蘭心跳不已,因為跟著蝴蝶和晴晴工作,她更加發現自己的不足,完全是新人新入行,她可沒啥技能,也沒大學畢業,隻有初中文化,因為重男輕女的父母隻希望她找個好男人嫁了,賺點禮金給她的兩個弟弟以後娶媳婦,完全沒想過要供書教學,也不指望她工作有出息。他們的觀念是普通農民的想法,就是女兒嫁之前在家的話做好家務事,出去城裏就賺到錢幫補家裏,也不指望她賺很多,就是每月夠給一個兒子的夥食和上學費用就好。其實米蘭的父母也不算太貪心,不是想榨幹女兒的無良父母,也是有樸實的親情,他們不過是沒有那種意識要男女平等,女兒也要讀書出人頭地的想法。他們就隻求一家人平平安安,連兒子都不需要讀書好,就夠初中畢業,然後上個中專可以學門手藝,脫離農村,到城裏找份好工作,例如車間電工,或者會修理家電的普通技術人員,或者像隔壁鄰居的兒子一樣的房地產售樓人員,可以賣出一些房子,自己寄錢回來起一棟三層的小樓房,將來娶媳婦後和父母各住一層就好。女兒就連中專都不必上,隻要聽話,乖巧,會做家務,學會像媽媽一樣賢惠持家,有這些嫁人的基本條件就好。因為米蘭長得中等姿色又夠溫柔可愛,所以村裏很受歡迎,有五六個人上門求親,但是米蘭的父母還是覺得要等她夠25歲再嫁不遲,一方麵也是疼愛女兒,要找個好的,家庭條件中上,比他們家好點的,另外一方麵也是希望她留多幾年為自己家做點貢獻。畢竟嫁出去也不大可能像現在一樣把2/3工資交父母的了,有了娃娃也就養家糊口,更加不可能拿點回娘家替弟弟妹妹做嫁衣的準備,也許隻會有孩子前偷偷地趁著回娘家塞點零用錢幫補父母而已。


    可是米蘭還是幸運的,因為在初中的時候就遇到了純純的初戀。她的快樂時光還是有的,可見天意雖然弄人,生於尋常百姓家的窮孩子和含著金鑰匙出生的富二代都是眾生平等,在愛情麵前,不分貧富,在他們步出社會學會勢利看世界的前夕,大家都可以有機會獲得純真年代,快樂幸福的日子,隨著單純無心機的初戀開始了。


    這是一個家境和她差不多的窮小子,可是她們沒有見過什麽富二代,所以沒有互相嫌棄,也沒有說為了金錢利益建立愛情關係的企圖,一切都那麽自然地發生,發展,然後....


    他唯一和她不一樣的是,從小他就知道全家的希望都在他一個人身上,他必須成績優異,他必須獲得獎學金,他必須力爭考上大學,這是他唯一的出路。因為他不想像隔壁的熊孩子一樣,中途放棄學業,回家和父母種田,割草喂豬,一年到頭也沒有任何變化,總是一身藍褲黑衣,風塵仆仆,年底也沒剩下多少錢。他也不想像大他十歲八歲的堂哥堂姐一樣,遠離家鄉到城市裏找份工廠日夜加班的工作,寄回家的錢養活老老小小,但是一年隻在春運擠破火車車廂地回家兩周到一個月,生活毫無懸念的不斷重複,一代又一代變化不大。他的頭腦的確很適合讀書,從小就是成績斐然,也不知道為何種地出身的父母如何會生出這樣聰明的娃兒,因此從小就被父母寄予厚望,給他每天吃一個雞蛋,和過年一定給他買一身新衣服,即使不貴,也給他自己挑選,他最愛的是一件長袖的白色襯衣,和一條筆直的黑褲,有兩個深深的袋子,雙手可以插進褲袋中,非常耍酷,就像某出偶像劇某個男主的穿著,非常簡約而不失個性。他就是學那個男主角的一切,從動作到步調,幾乎一模一樣,隻是眼神不一樣,他的是清澈見底的小溪,電視劇裏的他是深沉似大海的迷離。因為他是沒見過世麵,沒有經曆過大風大浪的單純,所以一眼見底的純良無害。米蘭就是被他這種眼神所吸引,第一眼就愛上他的,不是他與眾不同的衣著,不是他優異的表現,隻是因為他這種毫不隱瞞的天然神色,打動了她的內心。


    米蘭很多年後,依然記得初見的那天。她正在學校操場上放學後漫步回家,突然有一個身影出現在籃球場邊上,大家本來都熱鬧觀賞著大群高年級男生們互相搶籃的時間,一大圈高低年級票友們互相尖叫拍掌加油的陣勢,突然不知道為何就全場靜下來了。米蘭也不由自主地朝著眾生追捧的眼光看過去,那是一個高高瘦瘦的男生,最初看到的是他的一雙大大的眼睛,裏麵似乎閃著星光,因為毫不掩飾的鎮定自若,似乎天生習慣引人注目,他就留著大家都一樣的鍋蓋頭,就是那種兩邊都推高,青蔥歲月似的,然後眼眉毛被一簾齊齊的劉海擋住了,隻留下黑而濃密的睫毛露出,清透如水的眼眸就像現男友一般好看。米蘭的大腦裏就隻剩下好看這兩個字,她的簡單思維,實在不會想出其他複雜的形容詞。興許是好看的眼睛,就一下子讓她記住了這個人。


    “李嘉恒!這邊!”有個小胖子就在另一邊向他揮手,這樣米蘭就知道他的名字了,她早就聽過見過這個名字,全校的師生都知道,因為,“李嘉恒是全級第一,全校有史以來連跳兩級的神童!”這是某天她的同班閨蜜迷迷告訴她和其他女孩的。


    迷迷其實叫柳思蜜,她爸其實很愛她媽,她媽的小名就叫蜜桃,所以就起了這個名字,可是迷迷自己不喜歡被叫小蜜桃,就改成柳迷迷,非官方改的,就是在作業本和考試卷上隻寫上柳迷迷。她就是不答應自己被叫做“柳思蜜”,因為廣東話裏的“思蜜”,和“絲襪”同一個發音,結果她從幼兒園就被小朋友起了一個花名(別號)叫絲襪,所以她要改名叫迷迷。可是她的父母不答應啊,所以她隻好消極抵抗,老師看到她的名字和名單不符,也哭笑不得,明知道是小孩子的反抗心理,就順順她的意思算了,畢竟人生一世,名字其實就是浮雲,叫小貓小狗,小花小草都不會有人在意,也不會有多少人雁過留名,千古流傳的傳奇。迷迷就這樣從此代替她的合法名字思蜜流傳下來。從這件事情上可以看到,成年前的我們都是這樣任性,以為全世界都可以為自己而改變,或者說誤以為自己可以輕易改變世界。米蘭和他也是一樣,以為兩個人的真愛可以改變雙方父母的態度,可惜,的確沒有辦法,可以改變雙方父母的反對。


    初戀的甜蜜,其實就在於,神秘感,保持無限的距離感,引發出無限的想象空間,故此全都是美好的東西,唯有幻想的世界比殘酷的現實完美,所以初戀最令人懷念。隻有自己和對方知道,旁邊的群眾們都吃瓜。


    米蘭也是情不知何起,一往情深。也許是那天操場上走得太快,差點撞到他,被他好心地扶了一下。也許是他太溫柔,她太可愛,彼此互相吸引。她隻覺得他垂下寬寬的眼簾的時候,有一抹別人沒有的淡淡憂傷,這引起了她內心深處的共鳴,天然的母性泛濫,就想把他摟在懷裏互相取暖。就像她躺在一望無際的後山的山坡上,四處無人,她仰望著無際的藍色天空,數著數不盡的白雲,有一種屬於青春的衝動,想飛越高山遍野,到一個陌生的地方,完全脫離塵世的想法,就這樣滋生,而他,就是她想象過的同路人,和她一起走到未來,這是一種默默的希望,他就是那希望中的一部分,有一些期待,有一些和現實完全不同的東西,完全沒有關聯的人,就像他一樣。


    她不是學渣,也不是學霸,成績平平,保持中等,這就是傳說中的距離,他是她所期待成為卻不可能成為的人,而對於他,一樣地,她是他內心深處羨慕的完全不同的人,她可以考試不是第一,可以自由自在地清唱著流行的歌曲,課後盡情玩耍,不需要把全部空閑時間都用來學習,沒有任何思想負擔,活著就隨大流,就順從命運,安排她去哪她就去哪,完全沒必要爭強好勝,因為她的時間如此平和安靜,如此悠閑自在,他覺得和她一起就像做夢,夢中可以暢快淋漓地呼吸,一起在水邊看著小蝌蚪的跳躍,完全不用理會明天的考試如何,雖然他們是默默地保持一定距離,然而也並排著看著遠處的溪水,分享著秘密戀情的甜蜜。


    可是他是個相當自律的人,一般和她一起在後山這樣站著看著溪水,一刻鍾後就會低聲細語呢喃,“該回家了。”然後她就很默契地先走一步,他在後麵遠遠地跟著,等她在她家門口轉身張望,看見沒人發現就向他快速地揮揮手,他也一直愣愣著盯著她,她也心有靈犀地進了家門後,他轉身就走了。


    “你待會要做一下會議記錄,你會做嗎?”突然被晴晴的話語打斷了她的回憶,米蘭看了一眼對麵坐著也同樣沉思的蝴蝶,不敢不回答,就答應了一聲,“我不會,你教我好嗎?”然後她又突然想,“假如他還和我在一起,讓他教多好啊?”她轉而又回到他們分手的回憶中,眼睛又變得迷茫,晴晴看到她又開始失神,就自己走出辦公室,不理她了。


    蝴蝶在對麵也思緒萬千,依然停留在養母在冰庫裏的模樣,她多麽想用手輕輕觸摸養母的臉,頭發,睫毛,就像小時候蹭著她一樣,溫暖而親密無間,完全是親生女兒的模樣。


    究竟米蘭和她的初戀是如何無言的結局?還有蝴蝶如何擺脫對養母的思念?欲知後事,請看下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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