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後,正屋裏的燈燭終於又亮了起來。


    蘭馥深吸了口氣,端著水進了屋內。


    呼吸之間的味道令她眉頭微蹙,嫌棄得看了眼裏屋。


    床上的女子已然睡著了,臉上還掛著清晰的淚痕。男子正在穿戴,時不時抬頭看一眼女子平靜的睡顏。


    “你先出去。”伏慎接過她手中的巾帕道。


    蘭馥瞥見他脖頸上十分顯眼的紅痕,手不自然地抖了抖,將盆子放下後一溜煙跑了。


    她與掃葉二人等在外頭,大眼瞪小眼,臉上都帶著些許尷尬。


    不到一刻鍾後,伏慎終於衣冠整齊地打開了門,吩咐道:“進去收拾一下。”


    蘭馥應了聲是,放輕腳步走了進去。


    屋裏竟點上了香,床帳也被人放了下來,將裏麵的女子遮了個嚴嚴實實。


    地上扔著她今早新換上的床布,隻是已經被糟蹋的不像樣子了。


    院子外頭,眾人早已整裝待發,就等著伏慎一聲令下,誰知這一等便等了這麽久。


    三爺出來的時候繃著個臉,讓人瞧不出喜怒。


    掃葉看著眾人疑惑的樣子暗自發笑。


    三爺那是裝的,瞧著一臉正經的樣子。然則男人嚐到甜頭之後便會一發不可收拾,三爺指不定在心裏盤算什麽事呢。


    日上三竿的時候,桓辭終於醒了過來。


    她如往常般伸了個懶腰,腰腿間的酸痛很快向她襲來。


    昨夜的記憶撲山倒海般出現在腦中,桓辭從床上一躍而起,連鞋子都沒穿就跑了出去。


    蘭馥正在院子裏打掃,見到她衣衫不整的樣子嫌棄地蹙了蹙眉。


    桓辭並沒察覺到她怪異的神情,火氣十足地問道:“伏慎走了嗎”


    瞧著蘭馥上下搖動的頭,她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


    “騙子,這個死騙子,我一定要他好看。”


    桓辭罵罵咧咧回了屋內,將桓辭的父老鄉親全都問候了個遍。


    想起昨夜的事,她便又羞又惱。那老嬤嬤曾告訴她,這種事不是東風壓倒了西風,就是西風壓倒了東風。直到現在她才明白了這話的意思,隻是她這股西風,根本就沒有壓倒東風的機會。


    男子低語的那些葷話猶在她耳邊縈繞,擾得她心煩意亂。


    桓辭深吸了兩口氣,企圖將男子趕出她的思緒。


    伏慎從這兒去並州,再從並州回來,最少也需用四五日,此時不跑更待何時。


    蓮如不像蘭馥那般心細,而蘭馥雖然看她看得緊,可終究不能與她寸步不離。


    打定主意後,桓辭便開始偷偷收拾東西。


    這屋裏一個銅板也沒有,其他值錢的玩意兒又不太好拿。


    逃出來的那天她將帶著的首飾都扔了,現在想起來才覺得心疼。她全身上下值點錢的也就隻有那枚虎符了。昨夜伏慎不停地把玩那虎符,她還要裝出一副不甚在意的樣子,生怕這人將東西搶了去。


    因為背著人行動,桓辭也不敢拿太多東西,最後隻帶了幾件貼身衣物,以及她從床帳上摳下來的幾顆珍珠。


    這天夜裏,蓮如嚷嚷著頭疼,一早便去睡覺了。桓辭坐在桌前作畫打發時間,忽然瞥見蘭馥抬著水往房內走。


    這人每次抬水都是要洗澡,今夜豈不就是她溜走的好時機。


    桓辭頓時兩眼放光,咧著嘴朝蘭馥溫柔一笑。


    蘭馥早已習慣了她的喜怒無常,專心致誌地與腳下的水桶作鬥爭。


    等到院子裏安靜下來後,桓辭歡快地從床下掏出了她整理好的包袱。


    幸好方才沒有關門,否則又要引起蘭馥的警覺。


    她搬著凳子躡手躡腳溜到了牆角。此處是個死角,蘭馥若是忽然出來也看不到她。


    將包袱寄在身上後,桓辭踩著凳子艱難地爬上了牆。還好她從前總幹這種事,還好這院子的牆不算高。


    然而,當她爬上牆頭時,忽然在心裏罵了聲娘。這院子的左右居然也都是院子,而且與她那院子構造相同。


    不過,眼前這地方黑燈瞎火,應當是沒人住的,從這裏跑出去倒也可以。


    桓辭勾唇輕笑,從牆上一躍而下。就這地方還想困住她,簡直是癡人說夢。


    剛走了沒兩步,一把雁翎刀猛地橫在她麵前。桓辭沿著刀刃緩緩看去,隻見一個陌生男子正嚴肅地看著她。


    “這位大哥,誤會誤會,我隻是路過。”桓辭尷尬地笑笑,手指慢慢向橫在她脖子前的刀伸去。


    男子看了眼她身上的包袱,將手中的刀又往前送了兩方:“得罪了。”


    得到消息的時候,伏慎恰好剛到小院的門口。他神色不明地瞥了眼旁邊燈火通明的院子,冷聲道:“把人帶過來。”


    桓辭在這座陌生的院子裏坐了小半日,冷眼瞧著這裏的人進進出出。


    這兒住的都是伏慎安排的人,可恨她竟然沒有發現,還像個傻子一樣忽悠他們。


    就在她默默地唾棄捉住她的那人時,忽然有人上前拽住了她的胳膊。


    “你們要幹什麽”她連忙往後躲,卻被人生拉硬拽去了中間的那座院子裏。


    一走進去她便看到了站在正房門前的掃葉。


    掃葉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移到一旁露出身後的門:“三爺等著你呢。”


    “哼!”桓辭朝他翻了個白眼。


    誰稀罕他等真是流年不利,以後出門一定要看看黃曆。


    在眾人的視線壓迫下,桓辭終於氣鼓鼓走了進去。


    屋裏隻點了一支蠟燭,四下裏都有些黑。桓辭看了看左右,並沒有找到男子的身影。


    昏暗的書房裏,伏慎悄無聲息地坐在陰影裏。在他麵前的書桌上鋪著滿滿當當的紙,每張紙上都畫著奇形怪狀的狗,而那些狗身上赫然寫著他的名字。


    “過來。”他在一片寂靜中忽然開口。


    背對著他的桓辭被嚇得哆嗦一笑,麵色瞬間變白了幾分。


    她回頭掃了一眼,終於看到了坐在窗下的伏慎。


    “我為什麽要過去你管我呢”她冷哼道。


    “你過來,我便告訴你並州的情形。”


    男子清冷魅惑的聲音竟讓桓辭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她扶著門框遠遠望著他:“誰信你的鬼話,你這個騙子。”


    “我何時騙你了”伏慎皺了皺眉。


    桓辭柳眉倒豎,怒喝道:“你明明答應帶我去並州,為什麽丟下我走了。”


    “我何時答應帶你去了”


    “你——”桓辭鬱悶地看著他,“你既然不帶我去,那你為什麽”


    “盛情難卻。”不待她說完,男子便接上了她的話。


    桓辭正想罵他幾句,忽見他起身往這邊來了。


    幾乎是下意識,她抬腳便往外跑。


    “想去哪”男子從身後環住她,在她耳邊低語道。


    男子鼻息間噴湧而出的熱氣打在她耳後,竟讓她整張臉都熱了起來。


    那天夜裏失控的場麵如鬼魅般出現在她腦中,桓辭的聲音都有些顫抖。


    “你不會是”她想要回頭看看男子的神情,可一隻不規矩的手卻惹得她驚叫連連。


    桌上的燈燭已燃了大半,燭光歡快地跳躍著,照應著一旁緊擁在一起的一隊男女。


    伏慎愜意地坐在椅子上,垂頭看著靠坐在他胸前的女子。


    女人眼角的媚色還沒褪去,兩條胳膊仍掛在他脖頸上,正在慢慢地平複呼吸。


    燭光下的她愈顯嬌媚,惹得他喉頭微動,俯身在她耳垂邊落下一吻。


    “你想去並州做什麽”他看著女子那般時都要護住的虎符,不覺暗自發笑。


    桓遠帶去郢都附近的兵力已經為宗政徹所用,他用了什麽手段可想而知。況且這個時候,規矩以內的東西便沒那麽重要了。


    “我要回家,我要去找我舅舅。”桓辭呢喃道,聲音中尤帶著些許哭腔。


    那老嬤嬤說的沒錯,這事果然是一件皆大歡喜的事,隻是男子屢屢看過來的眼神總讓她覺得羞恥。


    “你家已經被抄了,你回去豈不是送死”伏慎冷聲道。


    “你說什麽”桓辭猛地坐起來,呆呆地看著男子。


    然而她也不很意外,不趕盡殺絕才不像他們的做派。


    她學著蓮如前幾日教給她的招式,指尖輕輕在伏慎胸前畫圈,刻意壓低聲音道:“不送我去並州也可以,你能不能幫我找找阿聯”


    她始終低著頭,並沒有看到男子逐漸陰沉的臉色。


    伏慎掐著她細腰的手又使了幾分力,幾乎要將她融在懷裏。


    難怪她今天這麽配合,竟騙的他心底有些雀躍。


    “堂堂定安郡主,原來是用這種手段求人的。”他忍不住開口嘲諷道。


    桓辭臉上的紅潮驟然褪去,錯愕地看向眼前的男子。


    她確實存了私心。可如今被困在這裏,她除了皮囊之外還有什麽呢這個人不肯放她走,可她又猜不準他的心思,隻好使出這種辦法。


    “你又不是第一天認識我,你還能不知道我喜歡用什麽手段嗎”她冷笑道。


    伏慎深深看了她一眼,下一刻便罔顧她的姿勢站了起來。


    “我先走了。”他沉聲道。


    桓辭差點跌倒在地,看著男子的背影越發來氣,衝到門邊狠狠摔上了門:“要滾就滾,哪兒那麽多廢話。”


    她這一嗓子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眾人瞧見伏慎陰沉的臉色,連忙低下頭裝聾作啞。


    除了掃葉與蘭馥外,其餘人皆覺得驚訝。哪裏來的一個奇女子,竟敢對著三爺大吼大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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