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下禦駕親征的第二日,也就是大唐元武元年二月廿一日,卯時,晨鍾應聲而響。


    王鐔睜開雙眼,沒有打擾正在熟睡中的妻子,輕輕起身,來到暖閣外。王栩看到王鐔起來了,趕緊帶著一伍效節衛來到跟前,給王鐔套上戎衣,然後服侍王鐔披甲。


    王鐔現在穿的是一身盆領鐵質紮甲,重量五十斤,不過設計巧妙,大部分力量都被肩部和腰部承受,關節、肘部的甲葉經過特製,能夠活動自如。


    王鐔接過王栩遞過來的“萬人敵”,在腰間一挎,看著王栩和這一伍效節衛,說道:“走吧,我們出發。”


    整個皇宮內,馬上響起了馬蹄聲,此時張蒲正披著一件棉袍,立於台階上,看著遠去的王鐔的背影,眼睛裏是掩飾不住的擔憂。


    王鐔一行人很快出了玄武門,來到了位於長安城北麵的禁苑中,此時七萬七千餘名武衛軍的將士,排成整齊的軍陣,列於禁苑內的大校場上。


    矛戟如林,盔纓如叢,身著玄甲,頭戴鐵胄的武衛軍將士默然地立於空地上,給人迎麵一陣肅殺之氣。王鐔騎馬從武衛軍各軍陣前掠過,每掠過一個軍陣,他右手握拳,錘於心口處,高聲道:“唐軍威武!”


    “王上威武!”


    “王上威武!”


    “王上威武!”


    武衛軍的喊聲震天動地,徹底驚醒了沉睡中的長安城。


    長安城內等待坊卒開放坊門的百姓們聽到巨大的轟鳴聲,紛紛向北望去。


    王鐔跑了一圈之後,立於武衛軍大陣前,高聲說道:“唐軍!出擊!”


    近八萬人的武衛軍浩浩蕩蕩地開拔,空中瞬間泛起塵土。


    歐陽詢帶著親衛師護衛著王鐔居於中軍,驍騎立於後軍,保護著輜重。驃騎立於前軍,軍中精銳斥候已經撒出了二十裏地。騰驤立於中軍後軍之間,軍中多車馬,運載大部分士卒和甲胄、軍械、攻城器械零件。武驤立於前軍和中軍隻見,配置如騰驤,不過車中沒有運載攻城器械。


    武衛軍離開長安城的聲勢如此之大,消息自然很快傳到了百姓們的耳朵裏。在長安城西市東北隅的一間賣布的店鋪裏,店主人正在同店小二聊著:“你是說武衛軍已經全都走了?”


    店小二點點頭,臉上還有著驚悸的表情:“您是沒看到啊,那真是旌旗蔽日啊,至少十萬人的規模,從城北麵繞到金光門,向西行去。那威勢,嘖嘖……”


    店主人聽了,點點頭,然後就變了個臉,一臉威嚴地對店小二說道:“讓你幹的活幹完了嗎?趕緊忙去,等會兒客人來了,給我好好招待。”


    店小二感覺到屁股一痛,原來是店主人的腳不知道什麽時候到了他屁股上,他隻好一邊點頭哈腰,一邊揉著屁股去幹活了。


    店主人趕走了店小二,一轉身來到了店鋪後麵的院子,這是他的住處,除了他自己,別人都不能進來。


    他來到院中槐樹下麵,石桌上正放著鳥籠,裏麵的鴿子精神抖擻。他打開籠門,取出一隻鴿子,將早已經寫好的關於武衛軍的情報小筒纏在鴿子的腿上,然後一撒手,鴿子就飛了起來。


    鴿子很快飛到了空中,向東飛遠。在經過通化坊的時候,通化坊內的望樓上,一名緝捕司司卒眼尖地看到了這隻信鴿。


    “什長!你看!那隻鴿子!”


    司卒大聲對自己的什長說道。


    什長同樣看到了信鴿,二話不說,舉弩便射,一箭將鴿子給射了下來。


    早有司卒等在下麵,快速向鴿子墜落的地方跑去。不一會兒,被射落的信鴿就來到了什長的手上。


    拆開裝著情報的小木筒,看著裏麵如同鬼畫符的情報,什長無奈地說道:“行了,咱們也破解不了,送司衙吧,讓那些書呆子破去吧。”


    相似的情景在長安城內有十幾處,城門處查繳的也有幾起,所有截獲的情報都匯總到了緝捕司官衙。王鑲臉色嚴肅,看著手下的都虞侯、虞候們,厲聲說道:“這麽多奸細藏在我們眼皮子底下,你們也好意思說長安城固若金湯、穩如泰山?”


    眾人無言,王鑲接著說道:“查,一個不落,把這些老鼠給我揪出來,同時關注市麵上的事情,有膽敢抬高物價、囤積居奇的黑商,就給我抓。不論後台是誰,都給我抓!”


    “喏!”


    王鑲揉著眉心,心中煩躁,王上領著武衛軍出發還沒到兩個時辰,這長安城中的老鼠們就焦躁不安,想要搞事情。那他就讓這些老鼠們知道知道緝捕司的厲害!


    王鑲眼神冰冷,轉身去了內室中。


    長安城中暗流湧動,王鐔帶著武衛軍長途跋涉,第五候這邊也並不輕鬆。


    他日夜兼程,帶著一批緝事司的好手來到了陳倉城,此時城內正有一人等待著他的到來。


    第五候來到陳倉城並沒有拜見第三軍主將安曷,而是直入城內,來到一處院落中。這裏地處陳倉城西南角,相對隱蔽。


    兩名司卒推開院門,第五候邁步入內,就看到一名三十餘的男子立於院內。


    男子見到第五候,趕緊行禮道:“末將緝事司第五營虞候岑豫參見司馬。”


    在外第五候被稱呼為錦衣指揮使,在內他依然被稱為司馬,這也成了緝事司的慣例。


    第五候並沒有讓岑豫免禮,他自顧自地坐在了院內石桌旁的石墩上,看著轉身向著自己的男子,淡淡地說道:“岑豫,你很讓本司馬失望,也讓王上失望。你身為緝事司虞候,又是專門安插在第一軍的察子,你的職責就是為了第一軍偵緝敵軍情報!可你呢?李嵩那麽輕易地擊潰第一軍,你功勞不小啊!”


    聽了第五候的話,岑豫直接“噗通”跪在了地上,聲音苦澀地說道:“卑職自知罪孽深重,所以苟活至今,就是為了請司馬責罰,隻想求司馬一件事情,能不能放過卑職的家人。”


    第五候閉上眼睛,沒有說話。


    隨著時間的流逝,岑豫已經滿臉汗水,可是他不敢動,一動都不敢動。


    緝事司從上到下,每個人的家眷都是被特別安置的,安置的位置都不同,位置圖隻有王鐔這裏有,而且每戶家眷都有專人保護,這個專人也不是緝事司,而是武衛軍。


    這些專司保護的武衛軍都是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不得不退出正兵,轉為輔兵的老卒,武藝和能力非常強。這些人在武衛軍編製中根本查不到,也是由王鐔單獨保管,這些人的首領是誰,連第五候都不知道。???.23sk.


    第五候等了半天,看到岑豫沒有異動,緩緩說道:“你不必跟著第一軍回長安了,我給你派個任務,帶著人,把秦嶺中的道路都給我摸清了,能不能行軍,能不能走馬,能走幾個人,都給我查清了,要是再出差錯,我也隻能給你記個殉國,活是不可能了。”


    岑豫當然明白第五候的意思,禍不及家人,這讓他鬆了口氣,查探道路並不輕鬆,因為秦嶺中全是李嵩的斥候、奸細,但是隻要活下來,他就能翻身。


    岑豫語氣堅定地說道:“卑職領命,必不讓司馬失望!”


    第五候擺了擺手,示意岑豫離開。後者起身,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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