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一家六口人繼續平淡又幸福的日子時,一個人的到來打破了這個家庭的寧靜。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嚴科長的兄弟,就是那個笑話嚴科長沒兒子,一定要把自己的小兒子過繼給哥哥的嚴五兄弟。


    嚴五這次來是幫村裏買農具的,與他一起來的還有他帶來的幾個同村的老鄉。


    每一次,嚴五到來都是呼朋喚友,好像是帶著村裏的人來城裏顯派度假一樣。一下子來這麽多人,無疑給本來就拮據的嚴家,帶來了經濟負擔。不過,嚴科長的院子,立刻就喧鬧起來。


    這一下來了幾個彪形大漢壯勞力,光是吃就是要命的事兒。這下蘭姐可算是攤上事兒了,雖然兩口子對這個兄弟有很多的不滿,但是礙於麵子也不好怠慢他和他的朋友們。


    他們一住就是十來天,手擀麵要輪番下幾鍋。一邊擀一邊下,還常常供不上。一鍋麵條每人幾筷子就隻剩湯了,蘭姐緊趕慢趕的難以招架。蒸饅頭吧,饅頭剛起出來,他們就一人拿兩根筷子,饅頭就像冰糖葫蘆一樣,一串就是一串,慢一步饅頭渣都搶不到。嚴五更是忙裏忙外,招呼大家不要客氣盡管吃,不夠吃讓嫂子再做,全然是沒把自己當外人。就是自己不出力,就連燒火都不伸手,想吃什麽全靠一張嘴,隻要使喚嫂子就行了。吃飯前,與哥們兒們吸著煙卷談天說地,吃飯後,兩手一推,與兄弟們說地談天,好一個自在模樣!


    蘭姐好不容易閑下來一會兒,嚴五就見縫插針似的進屋來了:“嫂子,你看明天買點肉吧,我這幫兄弟就快要走了,你也再做點肉讓我們解解饞。我們好容易來一趟,你可不能薄帶了老家人!”


    蘭姐一聽就來氣,立刻反駁道“兄弟,你看看你這次帶來多少人,比上次的還多,這十來天我光是給你們做著吃喝就累死了,不再買一次肉就叫薄待啊?這些人我都不認識,一句老家人就搭進去我們家半月的糧食,你還覺得我不盡心嗎?”


    嚴五一聽,立刻犯了牛脖子,紮起架子準備大吵一架:“叫你做點好吃的怎麽了?我帶來的人就是我的朋友,你就應該好好款待,沒錢借錢也得給我這麵子!”


    蘭姐累了幾天沒落著好,沒想到這婆家兄弟還這麽不滿意!十來天的辛苦委屈一股腦的湧了上來,再一說話,眼淚就忍不住掉下來了,“你也太欺負人了,我們家六口人就全靠你哥一個人的工資,日子夠不容易的了!你還隔三差五的帶人來,一吃一住就是十來天,你知道嗎?你走以後我們娘幾個都要勒緊褲腰帶過日子!”


    嚴五一聽,非但沒有不好意思,反倒更有理了:“早就跟你說不要生,過繼我家小兒子,結果你就是不聽,現在生這麽多又叫喊生活艱苦,你怪誰?”


    蘭姐跟嚴五越說越委屈,越說越說不清!好在此刻嚴科長下班回家了,嚴五立馬就惡人先告狀:“哥你看沒有嫂子這樣的!就讓她給兄弟們做點好的,她就又哭又淚的叫委屈!我看我哥哪裏都好,就是嫂子事兒多!”


    老嚴聽了沒有作聲,其實心裏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兒。這個兄弟一貫的胡攪蠻纏,那可是無理賴三分,得理能逼死人的主兒!但是有外人在,還是得礙於麵子強壓著火,趕忙好言相勸:“你嫂子也許是這些天累了,你別誤會她,想吃什麽跟我說,我去買!”實際上,這個月嚴科長已經向鄰居借了20塊錢了,現在為了兄弟情分還在死扛呢。嚴五聽了這話依舊不滿意,悻悻的走開了。


    蘭姐則更傷心了,她還指望老嚴能回來說句公道話呢。十來天的操心勞累,還不是看在丈夫的麵子上,不然早就撂挑子不幹了!沒想到老嚴就是對兄弟一味地縱容忍讓,這日子真是沒法過了!


    家裏的氣氛一下子凝重起來,嚴五和幾個兄弟吃飽喝足便小聲嘀咕起來。嚴五和兄弟們住在院子裏的另外一間屋子裏,離得有點遠,具體說的什麽也聽不見。就看到他們一直小聲交流,尤其是嚴五的神情有些詭異,好像是在計劃著什麽,誰也不知道是什麽事兒。


    根據蘭姐的推算,估計是商量著要走了吧,好歹趕快走吧!蘭姐在心裏默默的祈求,但願如願吧!


    當天的夜裏,嚴科長聽到蟋蟋索索的有些動靜,但是因為人多嘴雜,人多難免起個夜,上個廁所什麽的,也就沒放在心上。


    直到淩晨兩三點起夜時,才發現嚴五和兄弟們住的房間早已是人去樓空。院子裏他們的架子車也不見了,蘭姐忍不住進到那個房間,仔細打量,走就走吧,不告而別也許還在生哥嫂的氣,這個也沒什麽。


    可是令人驚愕的是,蘭姐驚奇的發現,那個房間裏自己積攢多年的木料全都不見了。蘭姐失聲大叫起來:“我的天啊!我的木料呢?”


    嚴科長聽到蘭姐的叫聲,一個箭步衝了過來,一種不祥的預感立刻襲了過來。隻看見滿滿一床底,摞的井井有條的木料全都不見了。


    嚴科長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最主要是不敢相信自家親兄弟,竟然偷到自己頭上來了。看來他們蓄謀已久,傍晚一直小聲嘀咕的就是這事兒,夜裏的細微動靜,竟然是他們在偷偷搬運自家的木料!


    嚴科長還是不敢相信眼前這一切都是真的,眼前一片狼藉,夫妻二人驚呆了,驚的連話都說不出來了!嚴科長怒火中燒,“騰”地一聲站起來,喝道:“我去把他們追回來!”


    說時遲那時快,嚴科長騎上自行車用力一蹬,就追了上去。蘭姐反應過來的時候,人已經飛了出去早沒影兒了。


    家裏的孩子們也都陸陸續續的起床了,蘭姐又趴到床下看了又看,果真一床底的木料無一幸免,全軍覆沒,全拿走了。這可是他們夫妻幾年時間,慢慢積攢的寶貝啊!一遇到合適的木料就買一點,慢慢的就攢了一床底了。孩子們越來越大了,早就該分房間了。眼下,就等著手頭寬裕了,把這間房子重新收拾一下呢,給家裏打上幾個家具,這一下可倒好全給偷光了。


    這個嚴五可真是什麽事兒都能幹得出來,全然不顧兄弟情分,兔子還不吃窩邊草,他竟然翻臉無情,實在太差勁了!


    蘭姐懊悔起來,不斷的責怪自己“哎!都怪我都怪我,給他們做頓好的就是了,也沒有這麽多的木料值錢啊!都怪我明明看到他們一直嘀嘀咕咕的,咋就沒想到會偷木料呢?我這個腦子咋就這麽不開竅呢?”蘭姐一邊說一邊哭訴,一邊往自己頭上砸。


    春梅心疼媽媽,看到這情形也無聲哭起來,柳絮是懵懂無知,隻知道世界好亂,和四寶兒嚇得一起“哇哇”的哭。


    別說他們尚且年幼,哪裏見過這樣的情形,就連大人,遇到這樣親戚也是少見啊!


    燕妮喘著粗氣,小臉憋得通紅,“我非宰了他們,嚴五我再也不叫你叔了!真是不像話!小偷!”


    鄰居們聽到嚴家人亂成一鍋粥了,都聞訊趕來,七嘴八舌的議論起來。有安慰蘭姐別氣壞身體的;有叫喊著要報案抓他們的;有的還小聲嘀咕這些到底能木料值多少錢?


    一時之間,嚴家的破舊小院子成了焦點。就在大家七嘴八舌的時候,老嚴回來了,累的氣喘籲籲地,進門就對著蘭姐說“追出去好幾裏地,也不見人影,看來是跑遠了!”


    說著嚴科長一下子坐在了床上,用拳頭狠狠地砸向床邊:“我什麽都沒計較過,老家屬於我的東西我都給了他,他是家裏最小的,長兄為父,我是處處讓著他。家裏糧食不夠吃的,我就是借,也不能讓他們挨餓。真沒想到,他竟然能偷到我頭上來啊!”


    嚴科長這麽一說,蘭姐也是滿腹的不服,說道:“就是啊,欺負我們沒兒子,把他那十來歲的兒子送來過繼,還不是惦記咱家這個城裏破房子!十來歲的孩子,啥都知道,我們還能養成自己的嗎?每一次來,我們好吃好喝的招待,從來沒落著好,今天這麽做真是讓人寒心啊!”說著,蘭姐又哭了起來。


    鄰居們又是一陣氣不過,叫喊著要報案。嚴科長一聽也在理,是應該給嚴五一點教訓了,不然以後更加的無法無天了!嚴科長思前想後壓不住火,突然之間猛的起身,“不行,我去報案,一定要把這個家夥法辦!”


    屋裏屋外的鄰居都紛紛叫好。


    “就是自己親哥也不能偷啊!”


    “他這麽做就是違法的!應該報案!”


    “嚴五就是喂不熟的白眼狼!這樣的人可不能再慣著了!”


    “嚴科長,你就是心太善,要是我,我早就打斷他的腿了!”


    大家又七嘴八舌的議論起來,嚴科長火氣越來越大,正要推車子去派出所的時候,蘭姐一把攔住了他。


    嚴科長回頭狠狠的瞪裏蘭姐一眼說:“你幹嘛?膽小怕事了?”


    蘭姐突然平靜下來,說道:“我不是膽小怕事,他畢竟是你的親兄弟,你就忍心把他送進板房?老家還有老的,要是知道了不得氣死!算了算了破財消災,就權當是破財消災了。木料沒有以後再慢慢攢吧。”


    蘭姐說著,兩手死死的抓住嚴科長的衣服。嚴科長楞了一下,對於嚴五是沒什麽可惜的,就是老家的老父老母。。。。。一想到這嚴科長動搖了。


    蘭姐一看嚴科長軟了下來,上去把自行車鎖了起來,並且把老嚴推進屋。鄰居們一看蘭姐主意已經拿定了,又是一陣好言相勸,安慰了一番之後就慢慢地散了,。


    嚴家的小院子又安靜了下來,蘭姐已是很疲憊了,帶著困倦不堪的四寶睡去了。孩子們見狀,也都陸續回屋補補覺去了。此時的嚴科長,經過這麽一折騰是再也睡不著了,反正天也麻麻亮了。索性生火做飯,熬上一大鍋稀飯,自己則坐在爐灶前,細聽著柴火“嗶嗶啪啪”的響聲,默默思量。在他的內心裏是接受不了這樣的事情,長久以來他的父母教育他,長兄為父,自己也在盡心盡力的做一個好大哥。兄弟有什麽難處,作為大哥想盡一切辦法也要幫助他。可以說是有求必應,有難同當,問心無愧的對得起他了。可是他一貫的偷奸耍滑,無巧不占,今天竟然能做出這樣的事情,他是把兄長的照顧和恩惠,都當成理所應當的了,這一次嚴科長真是傷透了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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