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頭幾乎要貼上我的臉。


    周圍一下子安靜了,好幾秒的死寂。


    陸歡歡被我撲倒在一邊,我恰好站在終點線之後,那輛車離我——不到一厘米的距離。


    一秒,兩秒。


    人群中猛的爆發出一陣尖叫,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主持人捏著話筒匆匆的跑過來,激動的手都在顫抖。


    “不到一厘米,這是破紀錄的成績!難以想象,我竟然能親眼見證奇跡的誕生!”


    場麵一下子近乎失控,現場的紛雜聲音幾乎蓋過了我牙齒打顫的聲音。


    我猛的一下子脫了力,腿一軟就不受控製的坐在地上,大口喘著氣。


    麵前的剪刀門緩緩升起,祝驍拿掉護目鏡從裏頭鑽出來,繃緊的側臉情緒難辨。


    按道理說,他應該是今天的贏家。


    可是,我卻出現在了他的賽道上。


    那主持人興奮勁兒過了,好半天才反應過來,話筒拿在嘴邊,一臉的迷茫,“那……四哥,這算誰贏?”


    場麵突然一下子又靜默下來,沒有人料到會出現這樣的情況。


    我是榮河的女伴,開車的人卻是祝驍。


    那個製定規則的人可能也不會想到,竟然會有人在這種時候衝進別人的賽道。


    沒有人說話,主持人麵露難色,看看祝驍,又看看剛剛從車裏跳出來的榮河,不知道應該如何是好。


    忽的從我身後響起一道聲音,還打著顫,但是清晰無比。


    “四哥,是程藍,是她破壞了規則!”


    “她們違反了賽製就應該淘汰,冠軍理所當然應該是我們的!”


    陸歡歡撐著地麵站起來,似乎是要說服自己似的,她說完以後還小聲的重複了一遍。


    祝驍順著她的聲音望過去,視線在她臉上打過一轉,又落在我身上。


    他挑了挑眉,嘴角似有若無的勾了勾,聲音帶著點沙啞。


    “你怎麽說?”


    他這樣的態度,就好像看戲似的,那冰冷的目光落在我臉上,就好像一把劍筆直插進我心房。


    我連呼吸都困難,眼眶熱的發疼,但是沒有眼淚。


    “……對不起。”


    我的聲音輕飄飄的散在風裏,卻不肯移開看著祝驍的視線。


    不知道為什麽,我心裏竟無端的燃起一股渴望。


    渴望聽他的回答,不管是什麽都好,我隻想知道,他會如何處理這件事。


    榮河的聲音卻猛的插進來。


    “老四,程藍是我帶來的女伴,彩頭也是我來出,論輸贏,該我說了算吧?”


    他眯著眼睛笑了笑,還沒等我們說話,便利落的伸手從兜裏摸出一把鑰匙,徑直塞進祝驍手裏。


    “算你贏!”


    我還愣在原地,榮河忽的一彎腰就把我從地上拉起來,手掌攥著我的手臂,扯的我生疼。


    “走。”


    他嘴角的笑容不知道什麽時候收斂了,看著我的時候竟是我從未見過的認真。


    我被他扯的一個踉蹌,身體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勉強跟上他的腳步。


    榮河就猛的一下頓住了。


    祝驍單手扣住他的手腕,兩人的手臂撞在一起,悶響一聲,他卻沒放手,我晃了一下,直覺上那一下榮河肯定是吃了虧。


    他果然是一瞬間擰緊了眉,站在那不動了。


    祝驍的聲音就從身側悠悠傳來。


    帶著一點克製,嗓音低沉又沙啞。


    “我說你可以走了嗎?”


    “祝驍!”


    榮河一咬牙,看樣子一時也是上了頭,他正要說話,就聽祝驍一聲輕笑,食指壓在唇上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那笑容邪肆又乖張,讓人忍不住後背發涼。


    他微微彎腰,那句話也不知是說給榮二聽,還是說給我聽。


    “我不要的東西,別人,也休想染指。”


    周圍依舊是一片喧鬧,我的大腦卻空白了一下。


    祝驍嘴角的笑意一凝,他忽的鬆開了榮河的手臂,錯身一步直接拉住了我的手腕。


    狠狠一扯。


    我不受控製的跟著他的力道往前一步,榮河不由自主的頓了頓。


    他眉心擰著,濃密的睫毛顫了一下,驀地鬆了手。


    我來不及回頭,踉蹌了幾步被祝驍一把推進車裏。


    他扭身坐進來,車子嗡鳴一聲,轉瞬竄了出去。


    我動了動嘴唇,原本想叫他的名字,太多情緒卻一下子卡在喉嚨裏,最終讓我什麽都沒有說出來。


    祝驍一邊開車,一邊轉過來看我一眼,微微擰著眉。


    “安全帶。”


    我這才後知後覺的發現,原來車子一直在響。


    於是趕緊拉過安全帶來係上。


    怪的是,我敢跟榮二叫板,在祝驍麵前,卻總是害怕的抬不起頭。


    雁蕩山的那麽多發夾彎難度很大,但祝驍開車很穩,車子越過那些彎道,對他來講就像是沒有難度似的。


    他一邊踩著油門,還能轉過臉來略帶嘲諷的看我兩眼。


    “程藍,我還真沒看出來,他看上你哪點?”


    他話音落下,我條件反射般以為祝驍話裏的他,指的是榮二。


    於是不由自主的開口解釋。


    “我跟榮少不熟,今天是偶然遇見……”


    那句話沒說完,我自己頓住了。


    習慣使然,我好像總是在解釋,祝驍卻根本沒有興趣聽。


    他冷笑了一聲,順著我的話接下去。


    “這還是我第一次見祝臨安親自出手撈人。”


    他說完,我才反應過來,是我會錯了意,他說的不是榮河。


    祝驍沒等我回答,聲音壓的冷冷的,又緊接著問了一句。


    “你們說了什麽?”


    我一頓,愣了有幾秒。


    祝驍……他是不是擔心我說漏了什麽,才這麽問的?


    於是不自覺的抿了抿唇,別開目光去看著窗外。


    “沒說什麽。”


    我話音落下,他沉默了幾秒,又忽的開口。


    “程藍,”他修長的手指在方向盤上點了點,“我勸你最好別自作聰明。”


    這話像是威脅,又像是警告。


    好像他心裏已經認定了什麽方向,隻是覺得我死鴨子嘴硬不肯承認。


    可是祝臨安分明就什麽都沒有說!


    又或許,他隻是覺得……


    我一下子瞪大了眼,猛的扭頭過去看他。


    “祝驍,是不是我在你心裏,就是那個隨便誰的床——我都能去爬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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