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眼也不眨的盯著他——好笑,從前連直視著他都不敢的人。


    我也不知道那時候是哪裏來的勇氣。


    祝驍微一挑眉,手裏的方向盤動了動。


    那個彎過的很猛,要不是緊緊抓著車門扶手,還係著安全帶,我幾乎都覺得下一秒就會被甩出去。


    他的臉色卻平靜如常,好幾秒後才沉聲回我。


    “這是你的事。”


    我一下子幾乎要被突然湧上來的委屈滅了頂,眼眶一下子狠狠發熱,那句話脫口而出,差點要咬到舌尖。


    “我不是!”


    “我……”


    不知道為什麽,我好像上一秒才告誡了自己,不要總想解釋,可是下一秒就還是控製不住自己脫口而出就是解釋的語氣。


    祝驍卻根本不在意我經曆了多少心裏掙紮似的。


    他頓了頓,嘴角輕微的扯了扯,瞥眼看我的目光中裹挾著掩飾不去的嘲諷。


    “怎麽,你是不是想說,你隻想爬我的床?”


    “程藍,女人都像你這麽口是心非,所以才不值得信任。”


    他那句話說出來像個玩笑,可是祝驍幾乎從不開玩笑。


    他一臉認真的把著方向盤,並沒有看我。


    那種被蔑視或是被誤解的感覺實在太讓人難受,就好像心口堵著一口氣,怎麽也上不來。


    我狠狠的眨眼睛,試圖脫離那種狀態。


    “我怎麽就口是心非了?”


    那話脫口而出,一時被他帶偏,我竟沒反應過來自己不知不覺竟然承認了——我隻想爬他的床。


    祝驍的嘴角似有若無的挑了挑,笑容一閃即沒,讓人看不分明。


    “不僅口是心非,還愚蠢。”


    “我……”


    我動了動嘴唇,張嘴半天卻又是什麽都沒有說出來。


    ——你不這麽毒舌能死麽?


    他看我不說話,眯了眯眼睛從後視鏡裏看我。


    “不服氣?”


    “你以為陸歡歡會感激你?”


    那時候車子已經進入了主道,前麵的道路筆直,祝驍狠狠踩下一腳油門,失重的感覺順間席卷我全身。


    他的手從方向盤上挪開,順手點了點我的腦門。


    “她不會,像你這種豬腦子,她隻會變本加厲的把你踩在腳下。”


    我直愣愣的看著他收回手,眨了兩次眼。


    要不是祝驍那語氣裏實在滿是嘲諷和質疑,我真的都要覺得,他這樣的動作——有些寵溺。


    但我很快反應過來,趕緊從那種傻乎乎的幻想裏抽身。


    “我不需要她感激我。”


    “——你不會明白的。有些事情並不一定要追求付出等於回報。我隻追求問心無愧。”


    我說完,腦子裏開始下意識的把祝驍歸位那一類,有付出就一定要追求回報的人。


    我跟他本就不是一路人,沒有必要一定要追求三觀相合。


    可雖想是這麽想,心裏卻還是莫名其妙的隱隱作痛。


    “嗬。”


    他一聲冷笑,左手壓著下顎搖了搖頭。


    “你是真蠢。”


    我梗了梗脖子別開臉,“你不會明白的。”


    祝驍沒理我。


    我徑自看著後視鏡發呆。


    但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後麵那輛黑色的越野好像一路都跟著我們——這條路上這麽荒僻,實在是太難得碰見一個同路人了。


    “四哥,後麵那輛車……”


    那時車子正經過一個彎道,馬上進入了另一段盤山公路,祝驍聽見我說話,無意識的往我這邊偏了偏頭。


    我一下子就看清了後麵那車駕駛座上的人。


    “是秦爺!”


    那聲爆響幾乎是和我的聲音一起發出來的。


    車身猛的一沉,祝驍一頓,猛的打了一下方向盤。


    我一下子從後視鏡裏看見那輛車——頂部天窗打開,那個人幾乎探出整個上半身,手裏拿著一把槍正瞄準我們的方向。


    我控製不住的尖叫了一聲,下意識的用手捂住嘴,驚慌失措的看向祝驍。


    他盯著後視鏡,麵前是一麵懸崖一麵峭壁的盤山公路。


    祝驍的嘴角繃的很緊,臉色卻很淡然,絲毫看不出一點慌亂。


    加速,過彎,回盤,他的動作有條不紊,甚至還能分出一點心思低聲命令我。


    “坐穩,別說話。”


    我的心跳的像是要衝出胸腔一樣快,手掌死死捂住嘴,匆忙點了點頭。


    後麵那車依舊緊追不舍,我幾乎不敢看後視鏡,隻能聽見子彈打在車身上的悶響。


    和窗外時不時傳來的獰笑聲。


    這裏地處荒僻,連個攝像頭都沒有,也難怪這幫人竟然敢如此囂張。


    祝驍開的這輛車雖然外表看上去很炫酷,但根本就是為了炫技而生的速度型跑車,真正要論起安全性,可能跟後麵的那輛越野車還差得遠。


    但他開得很快,車技又穩,好幾次都眼看著要把尾巴給甩掉。


    但偏偏車輪好像受損不輕,祝驍不由得皺了皺眉,引擎緊跟著發出一連串不太正常的悶響。


    “四,四哥……”


    “閉嘴。”


    他看也不看我,手上的操作並沒停,捏著一張卡片似的什麽東西一下子插進駕駛座的某處,車子猛的一個提速,他狠狠一打方向盤,我差點飛出去。


    那一瞬間我腦子都昏了幾秒,硬是死死捂住嘴沒發出聲音。


    胃裏一陣翻江倒海,我差點吐出來。


    祝驍側臉的輪廓繃的很緊,他一直盯著前麵的路,偶爾瞥一眼後視鏡。


    連續過了好幾個彎道,前麵的道路眼看著越來越窄,幾乎要收成一條單行道,偏偏下麵就是看不到底的懸崖。


    祝驍的手指扣著方向盤,我下意識的轉過臉去看他,他手上那條淡色的疤痕轉瞬映入眼簾。


    是那天在陵園,我幫他貼創可貼的那條傷疤。


    “砰”的一聲,我不敢尖叫,隻能驚慌失措的瞪大了雙眼。


    秦爺他們的車咬的很緊,那司機明顯也是個不要命的,竟然狠狠踩了一腳油門直接朝我們撞了過來。


    車身被撞的一頓,左邊就是毫無遮攔的懸崖,我嚇的一抖,轉過頭去看祝驍。


    他的手很穩,端著方向盤一個漂亮至極的漂移——迅速越過那個彎道。


    越野車卻還是沒有放棄,裹挾著呼嘯的風聲很快又追上來。


    兩輛車幾乎是在路上並肩狂奔,秦爺獰笑著搖下了車窗,朝我們嘶喊著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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