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謝神醫說是蠱蟲,羅槐這心一驚。


    說實話他這人更多的是紙上談兵,有很多東西知道,但是從來沒有親眼見過。


    現在當麵看到蠱蟲是有些吃驚。


    “人體內沒這麽大的,這個是母蟲吧。”羅槐便是說道。


    “沒錯,正是母蟲。你小子果然比穀中人有見識。”謝神醫又是誇讚了一句。


    若是幾日前這謝神醫誇他羅槐興許會沾沾自喜,現在倒是覺得這謝神醫詭異得很。


    “你在穀下麵我聽說你父親是當朝尚書。”


    “確實。”羅槐卻是點頭,這點一查就知他不打算否認。


    “我最討厭當官的。”


    而緊接著謝神醫這句話卻是把現在氣氛冰冷到了極點,配合現場散發著的血腥味,是讓羅槐心裏有幾分提心吊膽的。


    說實話羅槐知道自己膽子不大,不過這時候也千萬冷靜才是。


    而緊接著謝神醫倒是拿起他那鋒利的刀,是把玩著:“不過你隻是小官,不是大官,無妨。而且你這官應該不足以傷天害理。”


    羅槐此時在一旁聽著謝神醫說的,雖不至於戰戰兢兢,但是也不敢插嘴。


    “我想你也知道了,我這神醫在穀中問診是會問東問西的,有的醫,有的不醫。而且若是騙我,那種滋味想必沒人想嚐。”


    謝神醫起身,又是在那裏給那頭綁著的豬剃毛。這謝神醫的刀法倒是另類的精湛。


    羅槐知道謝神醫武功應該不高,但是他的刀法真真是下刀多了練出來的。


    “神醫不醫的,都是什麽人?”


    “傷天害理的不醫,殺無辜者不醫。”


    羅槐一聽,這謝神醫倒是有幾分正直。但是顯然這謝神醫是屬於黑吃黑那種。


    羅槐雖然五穀不分,但是肉還是會分的。他看出來了,剛才木桶裏那些蠱蟲吃的肉可不是什麽豬肉牛肉。那麽那是什麽肉就不言而喻了……


    不過羅槐知道這謝神醫為何還這裏肆無忌憚了,這穀中多半人應該都是在下麵走投無路才上穀的。而一般這樣的人多半都是犯了什麽事。


    所以對於謝神醫這樣的“變態”而言簡直就是溫床。


    “你這次來也是讓我幫忙審訊的?”謝神醫幽幽說了句。“我看到了閻王的人跟著你。”


    “他們這麽說,我可不這麽做。”羅槐攤了攤手,卻是笑道。不過顯然謝神醫這般嚇人,羅槐的言行舉止都有些收斂:


    “那你上來就是與我聊聊?你這膽子不大,不至於。”


    確實,羅槐覺得如無必要他可不想再見這謝神醫。但是顯然這穀中是繞不開他的。


    “那我就直接問了。神醫你在這穀中是有什麽目的?”


    這謝神醫聽到這裏,正在刮豬毛的刀竟是陷入了那頭豬的肉裏,而後是整把刀插在那裏。


    “可是為了穀裕的事?”


    羅槐知道,為何人人都想找穀裕,顯然不會有人真像他是敬仰穀裕。而是因為穀裕很可能與寶藏有關。


    但其他人好說,這謝神醫也不像是想要寶藏的人。


    “我是真沒想到你還知道穀裕的事。怎麽?你現在說這麽直接,不怕我?”


    “怕當然是怕的。”羅槐現在簡直就是在掏心窩子一般有一說一。“不過在我看來謝神醫所作所為像是給我暗示。其實第一次來我就察覺到神醫住的地方不對勁了。”


    羅槐見謝神醫不接話,便是繼續說。


    “幾日前能見陽光,而神醫房前能見到一榻地是比較幹淨的。那裏應該是平日裏能曬藥材。但是神醫卻沒有曬什麽東西。


    緊接著是在外麵窗台晾著的,不是什麽名貴藥材。而且這幾日我來就沒見神醫說過。足以可見一件事,神醫其實是想離開幽靈穀的,亦或者是知道幽靈穀可能將成為是非之地。”


    沒錯,羅槐能看出這謝神醫現在不說是“消極怠工”,但至少表現來看是能隨時“魚死網破,說走就走”的。


    而這些甚至在羅槐來到穀中時就已經預測好了。


    事實上這幽靈穀內的結構若是牽涉到江南四大世家,要預測穀內爆發大衝突也不是難事。


    不過謝神醫的態度比較的奇怪。


    “你倒是知道很多,那看樣子我那藥是讓你和穀主小丫頭好上了?”謝神醫卻是笑了聲。


    而這話自然是讓羅槐眼神有些閃縮。可不是嘛,這謝神醫說的是實話。


    隻是這謝神醫倒是真真一猜一個準,讓羅槐覺得這個人像是在“視奸”他一般。


    “其實要猜也正常,這穀中女人本來就少,這一猜就能猜了個大概。雖然我今日還沒見到穀主,不過你能接觸到的女子除了穀主應該是沒其他人了。”謝神醫說到這裏還像個流氓一般吧唧了一下嘴。“這露水姻緣是不是讓你食髓知味?”


    羅槐此時倒是想反駁,不過有一說一確實還挺舒服的。他本人也不像那方老弟能睜著眼說瞎話。


    “好了。既然你知道了這麽多,等下我帶你去個地方。”謝神醫此時是背上了一個像是大夫用的小藥箱,像是要去哪裏。


    羅槐剛想跟上,卻是一愣:“神醫,我是與那黑白無常一起來的,這兩人有些麻煩。”


    “不麻煩,幹掉不就行了。”謝神醫的語氣說得相當平淡。


    羅槐聽到這裏心雖然一驚,不過也沒有反對。


    顯然這黑白無常也不是什麽好人,沒少做作奸犯科的事。


    而謝神醫走之前,是不忘給這桌上的豬補上最後一刀,這一刀入的是豬心,這豬自然是死透了的。


    羅槐雖然以往紅燒肉吃得津津有味,但是顯然這場麵太過殘忍,不忍直視。殺豬羅槐不反對,但是這折磨牲畜是讓他看不過眼,他隻能希望有來生這豬能過得好一些。


    於是羅槐跟在謝神醫身後,倒是有意保持著距離。而白無常見到有人出來,先是起身,但是看到謝神醫走前頭卻是一愣。


    情急之下這白無常是對這神醫行禮。


    “神醫怎麽親自出來了……”白無常此時是陪笑一句。


    “怎麽?你在我門外而不進,你狠怕我?”謝神醫此時笑了聲,那不隻是麵對著謝神醫的白無常,就連身後遠遠看著的羅槐都是心有餘悸。


    雖然這“黑吃黑”他不反對,但是想到這白無常等下會死,倒也不忍心去看。


    而隻是幾秒的時間,謝神醫就喚了聲羅槐,讓羅槐跟上。


    羅槐趕緊跟上,經過那個白無常跟前,是看見這白無常站在原地,而後是突然應聲倒下……


    羅槐看得清清楚楚,這謝神醫是“慣犯”,從不拖泥帶水。這先上前就是下毒麻痹。而後一根長針穿過白無常太陽穴,死得透透的……


    “就這樣的人還敢自稱白無常白爺,真真是嫌命長。”謝神醫不忘拿手帕擦手,嘴裏倒是嘟囔一句。


    不過這嘟囔完對羅槐又是一笑,是把羅槐給看毛了。


    這謝神醫太狠,狠得他有些沒話說。


    “神醫,這道前麵有黑無常,他沒見到白無常必然會起疑。不如走這邊?”


    羅槐對於穀中路自然是熟記於心,這兩邊穀中哪裏都能去,犯不著正麵碰上黑無常。


    “也罷,饒他一命。”這謝神醫說得平淡,便是與羅槐往另一條道上走。


    這穀中還有其他人,見到羅槐倒是沒有什麽反應,不過見到這謝神醫就不同了。想打招呼但是又不敢靠前,便隻是遠遠喚了聲。


    謝神醫嫌麻煩,是讓羅槐背著藥箱,而後自己卻是遮住臉,顯然是不想讓人認出。


    羅槐會意,此時跟著謝神醫的腳步繞開黑無常,而後他大概能猜到謝神醫要帶他去哪裏。


    “你幾日前與我說,我兩個師侄都去了洛城,那沈夏甚至還當了官是吧。”


    “是極。沈夏雖是探花,因為是太師門生被破格提拔。算是這屆科舉裏第二升遷快的。”


    這第一升遷快的可不就是太子洗馬康之問嘛。不過隻可惜,康之問是來報仇的三王爺遺孤。


    其實除了這狀元和第三的沈探花。這還有個榜眼就有些名不見經傳了。


    而事實就是這科舉升遷是沒有這麽快的,羅槐知道那位榜眼算是正常的,這狀元與探花純粹就是比較出眾被提拔罷了。


    “沈夏這個人很聽他師傅話的,不過沒想到他師傅死了他會選擇當官。看樣子目的很明顯了。”謝神醫歎了口氣。


    目的。這點羅槐說實話沒多想。不過他大概清楚,這沈夏確實不簡單。


    自然算是“未來戰士”,稱得上未來可期。


    以往沈夏倒多是與方老弟來往,這在三皇子府上,羅槐算是與這沈夏聊了一通。不說是一見如故,但至少他對於沈夏的印象倒是不錯。


    至於藥王當初發生了什麽事,隻知道藥王死了,具體發生什麽羅槐是真的不清楚。


    不過硬要說的話,羅槐還是能猜出個大概。


    那是在南岐,當時爆發了奇怪的瘟病,藥王這人素來醫者仁心,出現在那裏並不意外。


    至於沈夏是藥王的大徒弟,自然會跟隨。


    而藥王去幫忙治瘟病,這事情卻是幾乎沒怎麽傳開。怎麽可能……


    也就是有人壓著這件事……


    此時羅槐回過神,看看他們走的這條路,這分明是往那關押囚犯的山洞去的。


    莫不是這洞裏真有什麽秘密?


    比如下穀的路……


    而果不其然,這謝神醫在那洞前停下腳步。


    羅槐這一次算是在最近的地方看這山洞,甚至於已經貼近了這洞前的大木門。


    這門顯然已經有一定的年歲了,這木的表麵已經有些腐爛,而這幽靈穀倒是絲毫沒想換的意思。


    “開門,是我、”這謝神醫此時說了聲,沒多久裏麵竟是有人開了門。


    當然隻是露出一隻眼睛,但是這眼睛已經足以讓羅槐覺得有些瘮人。


    可不是,這人的眼睛四周是長了惡心的膿瘡,分明不是個正常人。


    “神醫……你來了……”


    此時謝神醫打開門,羅槐才看清楚這個人長什麽樣、


    這人全身衣服破破爛爛,像極了長期在濕腐環境生活。臉上胡子也是邋遢的讓人看不清臉。而眼睛四周確實長滿了膿瘡,而這人竟還伸手去撓,這膿瘡破了也依然如此。


    說實話羅槐看了覺得這比剛才的蛆蟲還讓人覺得惡心。


    而後羅槐再看這人的情況,便是恍然大悟。這個人的雙腳被鐵鏈子困住,就在這門口。而他活動範圍卻僅限於能去開門。分明就是在裏屋負責開門的。


    至於吃喝拉撒全部都是在門口一角解決。這吃喝的殘渣隨處扔,拉撒則是有個小木桶。


    謝神醫見到這人倒是慣了,便是給羅槐介紹:“這人是看門的,犯的錯比較輕,便是這裏麵過得最好的。”


    羅槐自然是一驚,就這樣還算是過得最好的?


    “嘿嘿嘿,神醫,我藥呢?”


    這謝神醫此時掏出幾包藥是扔在地上。


    那看門的就像是狗一般立馬撲上去撿起來。而後是把那藥粉往臉上倒,而後抹勻。隨後卻像是相當滿足,在那裏拜謝這謝神醫。


    “省著點。”謝神醫便是說道。


    而這看門的聽了卻是一笑:“神醫今日裏給這麽多藥,顯然是有什麽好事。”


    “沒什麽好事,我以後不來了罷了。”謝神醫淡淡地說道。


    “神醫你又開玩笑了,這裏麵的人沒你送藥,隻有死的份吧。”


    而一旁的羅槐聽了卻是不說話,畢竟他覺得這謝神醫說的八成是真的……那就是他以後不來了。


    “這個是新來的?細皮嫩肉的,在這裏能熬得了幾天。可惜了。”


    羅槐聽了自然是心裏一驚,這要是要被關在這種鬼地方,那他可受不了的。


    “瞎說什麽。這人是我熟人,我帶他轉轉。”謝神醫此時看了眼看門的,意味深長:“再亂說話,我就毒啞你。”


    聽了謝神醫這麽說,這看門的趕緊捂住嘴,自然是不敢再說一句。


    而後謝神醫說了句“隨我來”,羅槐便是跟在了他的後頭進去。


    羅槐算是咽了口唾沫,便是進入了這個洞穴。而謝神醫顯然很有經驗,拿起掛在牆上的火把,用火折子點了火便是帶著羅槐繼續往前走去。


    而看到兩人消失在視野前,這看門的才放下捂住嘴的手。卻是輕嗬一聲:“這謝神醫真會說,還說帶人轉轉。他就沒帶人進去過。就是帶的也是新關押的可憐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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