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冶常的答複盡管看似是沒心沒肺的玩笑,但也是徹底的證實了某些事。


    由今夜的圍殺可見,公冶常有可能從很早開始,便已經盯上了蕭遠手中的那一件重寶。


    隻是顧書冷很快就推翻了這個猜測,以當時蕭遠的修為,公冶常要窺視他手中重寶,根本不可能等到顧書冷出手的機會。


    因為憑著他的手腕與能力,早已得手。


    唯一的解釋,那便是公冶常一是也不知道或者不肯定蕭遠手中重寶;再就是知道重寶,卻因為沒有蕭遠的行蹤遲遲無法奪取。


    思索萬千,其實他更傾向第二種解釋,由此也才能夠解釋在他剛剛得到那件重寶以後,公冶常就已經提前布下了這個局。


    一切就如守株待兔,等著他幾年謀劃最終得到這件寶物,甚至熟稔這件重寶的用途,算到顧書冷利用這件寶物回到顧草堂裏。


    不過卻又衍生了一個疑問,那就是公冶常為何能夠在數年前就已經肯定,他能夠找到蕭遠,並且能夠成功奪取那件重寶?為什麽能夠肯定他懂得利用這座大陣的某些‘後門’?


    顧書冷想到一個可能。


    在與蕭遠對話之時曾提起一句話來,似乎有人一直在尋找他的蹤跡,還錯以為顧書冷就是那個仙門派出的人。


    仙門有一種與這個天下修士‘天機術’類似的‘大預言術’,這種獨屬於靈族的術法,它能夠看到未來某些畫麵。


    它無法看清有遮掩手段的蕭遠,卻能夠看到今後得到那件重寶的顧書冷的畫麵。


    所以才有了三年前就開始的布局。


    也就有了今夜無聲無息的收官。


    甚至能夠令顧書冷毫無察覺,連起疑的‘念頭’都被掩蓋過去。


    這便是靈族神秘無比的術法,‘大預言術’。


    隻不過,大預言術的強大歸強大,卻有著不可逆的副作用。他下意識悄不可察的看了一眼那名彩衣小童。


    兩人距離明明極遠,在夜色之中甚至無法看清,隻是那名彩衣小童竟似有所察,一雙幽深的眼眸投射而來。


    那雙眼睛幽光詭秘莫測,如近在咫尺。


    顧書冷神情沒有絲毫波動,很是自然的一掃而過。


    是因心中無比清楚,眼下根本不是非要滿足求知欲,死的明白的時候。


    他在棋盒拿起一顆黑子,隨手落子,就像是尋常巷弄的無知少年,又如初出茅廬的愣頭青,無所畏懼。


    天人十品,先手棋。


    常以‘陰謀論’來揣摩對手心思的人,大多都比較多疑。


    公冶常明顯一愣,臉色先是古怪,隨後略微思索就已釋然。


    不過是一局可有可無的棋局而已,無論勝負與否,於眼下大局根本沒一丁點的影響。


    因為,這世間所有陰謀詭計的成功,都建立在“實力”兩個字之上。


    這個“實力”可以是個人強大的修為,也可以是手中掌握著強大的勢力以及修行者。


    很顯然,顧書冷與公冶常兩人,就同屬於第二種。


    但總體而言,在這個世道裏實力二字更適合是個人強大的修為,因為哪怕你再位高權重,也害怕不要命偏偏個人修為強大的‘莽夫’。


    概因這世間脾氣暴躁的‘直劍’,是真的多。


    這也是公冶常為何如此默契的配合,與顧書冷在此扯皮的緣故,並非完全是‘同行’之間的惺惺相惜。


    你沒有足夠令人尊重的‘實力’,哪怕你再如何耀眼,也不過是曇花一現而已,何以叫人多看你一眼?


    所以,他們都在默契的等著那兩位大劍修比劍的結果。


    盡管公冶常完全有信心在趙姓大劍修反應過來之前,將這位顧先生擊殺當前。


    或許這是對一名大劍修的尊重,又或者是對今夜行動有著絕對的信心,穩操勝券。


    他如是想道。


    也就樂得有心思與之對弈,聽他接下來如何在當下局勢之中為自己求活。


    隻是顧書冷問了一個他如何都想不到的問題,“知道當年棋聖範公與張煉那一場天下人都無比好奇的十局手談過後,為何對張煉這個閑雲野鶴再無提及,甚至談之色變?”


    這句話初始說的有些令人雲裏霧裏,棋聖範公已有數十年未曾公開與人手談對局,更別論被天下人皆知的名局,就更是少之又少。


    而這些當中,從未聽聞張煉此人是何方神聖。


    隻不過公冶常表情卻在這一刹那有了一絲變化,就連撚子準備落子的手,也明顯的出現略微的停頓。


    顧書冷似乎並沒有注意到這些變化,依然自顧自的繼續故弄玄虛:“而在那之後,世間弈棋也就衍生了許多‘規矩’,兩者之間不難讓人遐想連篇。這也是為何那位隻知閑雲野鶴其名,不知本名張煉的棋壇大家,會被世人傳言是弈棋真正的創始人的有力佐證之一。”


    “常師,你如何看待此事?”


    公冶常麵露訝色,不解的問:“世人皆知那位與範公對弈五五分之人,名為閑雲野鶴,從未有人得知他的真實名諱。顧先生如何得知,且如此言之鑿鑿?”


    說著,落子棋局。


    顧書冷看了一眼棋局,似笑非笑意有所指地問道:“難道常師也是不清楚?”


    ‘常師’眼睛微微一眯。


    閑雲野鶴成名數十年至今,哪怕再如何天人也得由縮小時一步步走上去,要說無人得知他的本名,卻是不太可能。


    但這其中知曉者必然是極為少數,甚至可以說是絕跡江湖,絕不包括眼前這位‘常師’。


    那麽顧先生所言,又是在說些什麽?又知道些什麽?知道多少?


    心思謹慎的他並沒有選擇接話,而是看向棋盤。


    ‘天人十品’的驚豔,遠不止先手必敗的‘定數’,也有一步落子就能演繹弈棋十訣的任意一種布局的神奇運用。


    公冶常落子殘局某處,順勢取走數顆黑子,一副‘當仁不讓’,與顧書冷的‘彼強自保’截然不同,攻守形勢一如當下大同。


    前人已經推演此局無數遍,類似這般先是求和自保再隱而勃發的路數亦有無數例子,隻不過最終都無法打破‘先手必敗’局麵。


    自然而然就不加理會,他沒有正麵回複先前的話,而是緊緊盯著顧書冷說道,“其實你我都清楚無比,今夜此次動作的目的所在,也自然知曉其中關鍵所在。憑你當下重傷之軀,哪怕能夠短暫壓製傷勢,也再難以調用這座大陣力量多少,不然你也不會回到此處,而是恐怕此時此刻早已身在城外的某處。”


    “如今的你就如那籠中之雀,再如何故弄玄虛,也隻能是徒勞掙紮片刻。如果是單憑這位趙老先生,恐怕仍是不夠,即便二人對劍他取勝也還有下一位更強者,人力終有所窮。那麽,顧先生又為何如此不識時務冥頑不靈,生怕死的不夠幹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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