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湛先前沒有注意,是因為女孩衣服完好,如今被楚晚盈這麽一提醒,才發現身上的淤痕。


    楚晚盈察覺到不對勁時,佯裝口渴,邢芳芳幫她舀碗水的功夫,快速地替邢翠翠換好外衣,期間注意到中衣隱隱有血痕。


    女孩經曆過了什麽,自是不用明說。


    容湛眸中晦暗,沉吟片刻,推斷道:“邢翠翠不是自殺,應是被扔到後山後遇到了歹人才遭到了不測。”


    “若想調查這段時間去過後山的人根本無從查起,此事難道隻能成無頭公案了嗎”


    似是自問,但二人皆知這是實話。


    楚晚盈心裏亦知,古代沒有先進的科技設備,若想通過dna檢測出凶手簡直難於登天。


    但,也並非完全沒有頭緒。


    她又抬起女孩的手腕,仔細觀察著。


    容湛瞧她看的認真,饒有興趣的打量著她。


    今日女孩穿了一身淺色襖子,襯著膚色愈加白皙嬌嫩,兩頰也有些肉了,再看小嘴殷紅,唇色飽滿。


    想來這幾日在容家,她過的還不錯。


    容湛心下稍安。


    楚晚盈偏著腦袋,露出纖細修長的脖頸,目光沉靜地盯著邢翠翠另一隻手看了一會,忽地眸色一亮,抬眸就向男人望去。


    不期然地四目相對,空氣似是停滯了片刻。


    “咳咳,我先把我們的推斷告訴裏正叔去。”容湛假意咳嗽了一聲,以掩飾麵上的尷尬,轉身便要走。


    楚晚盈本想拽住他,想了一下,又收回手。


    如今就算知道這條新線索又怎樣,後山占地麵積那麽大,周邊十裏八村都有可能經過那裏,更何況,單單雲羅村的男人少說就有幾百人。


    一個個的排查得排到猴年馬月去。


    在心裏歎口氣,最後瞧了一眼邢翠翠的屍體,她將白布蓋上,也跟著出屋去了。


    ——————


    容湛將來龍去脈都和裏正等人說清楚了,眾人聞言麵色各異。


    其中尤以裏正表現最為激烈,“此等下作之事,若真是我們雲羅村的人幹的,我必嚴懲不貸!”


    其餘人聞言,紛紛附和。


    “可不是嗎!我們村子什麽時候出過這種敗類了!這若真是雲羅村的人,死後有何顏麵麵對列祖列宗!”


    “是啊!看來以後我還得讓我們家丫頭少出門了,這歹徒若是別的村的,我們可真是防不勝防啊!”


    “萬一不是村上的人,是外鄉人,或是山裏的匪賊流寇也說不定呢!畢竟如今這世道亂的很呢!”


    “……”


    大家紛紛發表意見,竟沒有一人同情邢翠翠的遭遇。


    楚晚盈聽到他們的話,隻覺得心寒。


    人性本惡,果真如此。


    再看容湛和老容頭,二人站在一側,屏蔽著眾人,悄聲談論著什麽,完全沒有插入他們的話題。


    楚晚盈向他們走過去,這時,裏正不知從哪裏躥出來,擋在了她麵前,背對著她,對二人道,“容湛此事你說該怎麽辦”


    楚晚盈不知容湛的身份,心裏納悶這事為什麽要問他,就聽男人說道,“此事還有待商榷,眼下也並無其他線索,我們先將邢姑娘安葬了吧!”


    雲羅村有個不成文的規定,枉死之人死後三日內必要入土為安,否則冤魂便會流浪人間,再也投不了胎。


    “不行!我不同意!”容湛話音剛落,一道人影猛地躥出來,站在了人群中間對他們道,“翠姐人死了,這事就沒個說法了嗎!那豈不是白死了!我看就是你們無能!”


    楚晚盈瞧著此人一看,隻見對方年歲不大,但個頭不小,在場眾人中,隻有容湛比他高一些。


    男孩臉露凶相,一看就是個不好相與的。


    此人定是邢家最小的兒子,邢小武了。


    邢小武一一掃視眾人,在看到容湛時,麵露凶光,一臉鄙夷道,“容二哥,你說真凶還沒抓到,我姐地下有知,能死的瞑目嗎!”


    言語鑿鑿、情真意切,竟蠻像那麽回事的。


    容湛淡淡了看了他一眼,這小子,別人不了解,他豈會不了解


    在他心裏,除了錢,哪裏還有什麽親情可言。


    “那你想如何”


    “哼!必須抓到這個凶手!然後讓他賠償我們一家,翠姐這才不枉白死一場!”


    邢大嬸和老邢原本癱在地上,失魂落魄地發著呆,聽到他的話,“蹭”地站起來附和道,“我家小武說的沒錯!此事必須給我們邢家一個交待!”


    一想到邢翠翠死了之後,霍家彩禮就這麽沒了,他麽心裏就一陣鈍痛!


    凶手既然把搖錢樹殺了,總得給點補償啊!


    嗬!這一家子真是無恥到了極點。


    楚晚盈冷笑著看著他們。


    “線索不足,如今尚不能確認凶手,又何來的賠償”容湛壓低聲音,似是在忍耐。


    他麵容微沉,對這冷血的一家子實是沒有任何耐心,偏過頭刻意不再看他們。


    “你們若真想要,不如自己去抓凶手。”言語冷淡到極致,楚晚盈不禁在想,若是邢小武再多說一句,他興許就要動手了。


    “我們要是能查出來凶手,還要你們幹什麽!”邢小武“啐”了一口痰,說出口的話盡顯鄙夷,“你們這幫當官的,不為民做主。就想著吃我們的公糧,怎麽連這點小事都做不好!”


    “小武,話可不能這麽說啊!”裏正聞言,眉頭緊蹙。


    “這事我們都已盡力了,你這麽說,有失偏頗!”


    很少見裏正言辭如此嚴厲,知他是真的生氣了,拉著邢小武的袖子,小聲勸道,“兒子,我看要不這事就先算了吧!畢竟人家是官,我們隻是平民百姓,若真有什麽事,根本鬥不過他們啊!”


    “哼!你們怕他們,我可不怕!我現在什麽都沒了,隻要錢!今日若是看不到錢,我什麽事都做的出來!”邢小武說出這話時,眸子猩紅,額頭青筋凸起,宛若一隻凶猛的野獸,根本沒有人性了。


    看到他這副模樣,旁人毫不懷疑他嘴裏的真實性。


    邢大嬸見他這般模樣,心裏一顫,“小武,你不會又去賭錢了吧!不是說好了,別再跟劉老四那幫人混在一塊了嗎!”


    “娘!我的事你別管!反正今天我一定要看到銀子!”邢小武轉身對著容湛又道,“今日這事我們邢家必須要個交待!”


    “交待”容湛唇角勾起,眸間不見絲毫笑意,語調平穩,“若是不給,你又能如何”


    聽到如此挑釁的一句話,邢小武當即忍不住,舉拳就向男人打過去。


    後者經過這些日子的刻苦修煉,再加上身體已全部吸收掉楚晚盈那日給他熬的靈泉丹藥,今時今日的功法早日不可同日而語了。


    在他眼中,邢小武出招狠厲,卻毫無章法,不過三招就輕而易舉地將他製服了。抓住他的胳膊,手掌微微發力,對著對方的胳膊肘輕點了幾處穴道,對方立時哀嚎迭起。


    “邢大叔,今日這事我可以當作沒有發生,再有下次,決不輕饒!”說著話,容湛鬆開手。


    邢小武嗷嗷叫著,“哎喲!我的胳膊啊!容湛你竟然敢廢掉我胳膊!我跟你沒完!”說完就又要衝上前。


    容湛沒有再搭理他,老邢連忙將人拉走。邢大嬸“撲通”跪倒在地,對著容湛又是磕頭,又是求饒道,“容湛啊!你看我們兩家也是多年的街坊,不如今日這事就這麽算了吧!求你饒了我們家小武吧!你可不能廢了他的胳膊啊!我們老邢家如今可就隻有這麽一根獨苗啊!他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也不打算活了!”


    未等容湛回話,老容頭搶先一步說道,“既然如此,你們先將我們家的東西還回來再說吧!”


    難得遇到這麽一個機會談條件,老容頭倒是不傻,楚晚盈心裏讚許地想著。


    容湛挑眉瞧了一眼自己的父親,心下了然。


    “我……我……”邢大嬸聽到這句話,麵色漲得通紅,憋了半天,最後終是一狠心,說道,“行!但你們要先救我兒子!”


    容湛走向邢小武麵前,抓著他的胳膊又是輕點了幾下,對方立時恢複如初,驚愕道,“這是什麽妖法”


    容湛無言,隻對著邢大嬸淡然開口,“記住你的承諾。”


    見識到他的厲害,邢大嬸哪敢再有片刻的遲疑,忙進屋將東西放進麻袋裏都拎出來,交給老容頭。


    “東西都在這裏,你們可不能再傷害我家小武了啊!”


    一一清點了一下裏麵的東西,確認一件都沒有少,老容頭輕哼道,“隻要他別再犯渾就行。”


    在一旁瞧了半天的村民見此,皆知邢家確實做了不少偷雞摸狗的事,紛紛對他們表示譴責。


    他們被說的滿麵羞愧,帶著邢小武就跑進了屋裏,將大門鎖上,再也不敢出來了。


    看這模樣,倒真像過街老鼠,人人喊打的意思了。


    楚晚盈摸摸鼻子,頓覺無趣,心裏隻是歎息,可憐了邢芳芳年歲尚小,還沒有能力脫離邢家的掌控。


    眾人見事情已解決完,自覺沒有好戲看,都散了。獨留他們三人和裏正仍站在門口。


    裏正歎道,“這事也怪我,沒有查清楚,便冤枉了你,孩子,你可千萬不要往心裏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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