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嗬,師姐,你來了,我們在開玩笑呢!你別介意。”季暖雖是在給程筱柔說話,眼睛卻時不時瞄向一旁的宋忘塵,見他依舊黑著一張臉,急忙低下了頭。


    “你若是不想嫁與我,那便算了。”宋忘塵的聲音帶著決絕與毫不掩飾的失望和難過。


    唐肆言驚得張大了嘴巴,剛才還以為季暖撒謊騙自己呢,想不到竟然是真的。就連程筱柔也有片刻的訝異,訝異後是一個釋然的淺笑,師兄他,終於開竅了。


    季暖也沒想到他會這麽說,急忙擺手道:“忘塵、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既然答應嫁給你,就不會反悔,隻是我還不想那麽早成親而已。”


    程筱柔拉著季暖的手笑道:“師妹,在民間一般及茾之年便可成婚,難得師兄親自開了口,你便嫁於他吧!”


    唐肆言也故意調侃道:“季暖、你可想好了,過了這村可沒這店了,以後你想嫁都未必有人願意娶。”


    季暖怒道:“唐肆言、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


    宋忘塵見此,一言不發的轉身離去。季暖急忙跑過去拉著他的手,笑道:“忘塵、你別生氣,我嫁給你,回暮溪就嫁好不好?”


    宋忘塵道:“我不想勉強你!”


    “不勉強,我甘之如飴。”季暖臉上笑意秧然,心裏卻想的是,季暖、不就結個婚嗎?又不是去死,你怕個什麽勁兒。


    “真的”?宋忘塵轉身注視著她,帶著滿臉的笑意,還有一絲計謀得逞的狡詐。


    季暖點頭:“真的。”


    “啪啪…,太好了,你終於能把自己嫁出去了”。唐肆言適時的拍著手掌,一副老父親嫁女兒的神態。


    季暖正準備白他一眼,就被宋忘塵一把拉入了懷中,她臉上笑意秧然,心裏卻在打鼓,結婚,還是有些恐懼呀!


    宋忘塵道:“我們今日便向秦宗主辭行回暮溪。”


    “今日?”季暖疑問道,用得著這麽著急嗎?


    “嗯”。


    宋忘塵已經不由分說的拉著她向秦府大廳走去,季暖回頭向唐肆言求救,卻發現他正笑得一臉燦爛的對自己揮手。心知,這一次,真的逃不過去了。


    “走吧!我們也該回去了。”


    程筱柔笑了笑,也跟著往大廳走去。唐肆言隨即也跟了上去。


    俞漫此時才打開房門,剛才季暖他們的談話她聽得清清楚楚,季暖都要成婚了,她已經沒有留下的必要了。俞漫再次看了看房間,季暖的一顰一笑似乎還近在眼前,她搖頭笑了笑,關上房門,轉身決絕的離開,這一次,她又是獨自一人了。


    秦府大廳內,季暖、宋忘塵、程筱柔和唐肆言站在大廳正中央,而對麵站著的是秦淮與月落兩人。


    季暖幾人說明來意後,秦淮和月落兩人更是十分的不舍,若是越陽沒有遭此大厄,秦桑尚在人世,那兩人便可一同離去,再回暮溪修煉,或者四處曆練。可如今這些都已是奢望了,他們必須盡職盡責守護好越陽這片土地,就連暮溪一年之期的比試會,兩人也沒有機會參與了。


    “宋師兄、程師姐,那你們打算何時離開”。月落小心的問道,他與秦淮不同,他的不舍不僅僅是同門之誼,還有一場懵懂的愛情。自那日他與汝沁在麒麟山‘牽過手’後,他心裏一直有情,隻是後來發生了太多事,兩人便再無獨處的機會,程筱柔要走了,汝沁也要走了嗎?


    宋忘塵道:“明日一早。”


    程筱柔也點了點頭表示讚同,見月落臉上有明顯的失落,笑道:“月師弟不必難過,你和秦師弟依舊是暮溪弟子,隻要你們想回去,暮溪隨時恭候。還有,若是你們有什麽解決不了的麻煩,可直接傳信於我,無論何時,我定會鼎力相助,絕不推諉。”


    秦淮與月落兩人一起恭敬行了一禮,齊聲道:“多謝師姐!”


    程筱柔也點頭回禮,在秦府待的久了,竟真的有些不舍得走了。


    季暖想起麒麟山月落與汝沁的窘迫模樣,心知月落並非舍不得他們,而是舍不得汝沁,立馬打趣道:“月落師兄,恐怕你真正舍不得的人是汝沁吧!要不我去告訴她,讓她留下來陪你吧!”


    月落急忙搖頭,惶恐道:“季師妹說笑了,汝沁師姐自然要與師姐一同回暮溪去的,怎可留在秦府?”


    “哦,你舍得嗎?”


    季暖笑得一臉天真,可那話卻是步步緊逼,月落搖了搖頭,覺得不對又點了點頭,然後又搖了搖頭。


    幾人見他如此失神,便已明白了他的心意。秦淮道:“師兄、你隨師姐他們一同回去吧!我會守護好越陽,不用擔心。”


    月落堅定搖頭道:“師弟、師父於我有再造之恩,如今秦氏正處於風雨飄搖之際,月落怎會離去”。


    月落本是孤兒,五歲時養父也去世了,從此無依無靠的他便以他人剩飯剩菜為食,但時值寒冬,衣著單薄的他還是病倒了。是秦桑在日出時分外出歸來時,看到了嘴唇烏紫,瑟瑟發抖的月落,那時他早已高燒不退,不省人事。


    秦桑將他帶回去後,為他醫好了病,並親自為他取了名字,由於他是日出之時撿來的,但日出不但不好聽還拗口,於是便改成了月落,後來又收了他做弟子。那時秦淮隻有三歲,月落也理所當然的成為了師兄。


    秦桑如同他的再生父母,秦淮也如親兄弟一般,這種時候,個人的情愛又怎能比得上父母兄弟的情誼呢?


    “師兄…”


    秦淮拍了拍月落的肩膀,兩人相視而笑,兩人一起待了十八年,不用多說什麽,隻要一個眼神,便能心領神會。


    “師姐、我想留在越陽”。


    汝沁牽著汝沐的手緩緩靠近程筱柔,她們剛才便見到程筱柔幾人來到了這裏,以為出了什麽事,便跟了過來。沒想到他們卻是在辭行。汝沁聽了月落的話,害怕自己會再也見不到他,在汝沐的授意下,她才勇敢的踏進來,並主動要求留下。


    月落臉上有驚喜、意外、感動、興奮、各種情緒交織著。但更多的是不舍,他怎舍得讓她為了自己放棄暮溪大好的修為機會:“汝沁師姐、暮溪乃仙家之首,有多少人夢寐以求想要進入暮溪,你身為暮溪內門弟子,怎可留在越陽這個小地方,還是不要開玩笑了。”


    汝沁師姐?他這是不願自己留下嗎?但少女頑強的心性容不得她退縮,汝沁麵向程筱柔行禮道:“師姐,汝沁天資愚鈍,無論在暮溪還是在其他地方修行都不會有太大的長進,一年之期的比試會對我來說,不過就是一場精彩絕倫的比武切磋,於我並無太大關聯。但越陽現在剛剛經曆一場大劫,卡諾隨時還會卷土重來,我想留下,或許我不能改變什麽,但至少,我可以在關鍵時刻傳信求助,師姐、讓我留下好嗎?”


    “你可以留下,但三個月之後必須回到暮溪,無論你是否參與比試,但暮溪戒律還擺在哪兒,師尊說過,此次曆練,所有弟子都得在比試會之前回到暮溪,切記!”


    程筱柔看懂了汝沁的心意,在這種情竇初開的年紀,為情做的任何決定都是毋庸置疑的,她又怎麽忍心反對呢?


    “謝謝師姐,三個月之後我一定回去”。汝沁此時已褪去少女的青澀,變得嬌羞起來。


    汝沐道:“師姐、我也要留下,如沁在哪兒,我就在哪兒”!汝沁雖比她大了一個時辰,但她從未叫過她姐姐,都是直呼其名,但兩人又一天都分不開。


    “好,就依了你們吧”!程筱柔笑著捏了捏汝沐的鼻子,對這兩個小丫頭,她是毫無抵抗力的。


    月落也心滿意足的笑了,總算她隻是留三個月,不會真的離開暮溪。


    季暖的手不知不覺的拉向了宋忘塵,並靠在了他的肩膀上。十六歲的汝沁都知道為愛義無反顧,看來,十九歲結婚真的不早了。


    宋忘塵回頭看了看她,嘴角勾起,丫頭,這回是心甘情願了吧!


    而唐肆言更是全程姨母笑,一想到,以後程筱柔身邊便隻有他一個人了,更是喜行於色。


    諸長欽也不知是不是聽到了風聲,也帶著李慶源風風火火的來到了大廳之中,一見到宋忘塵,臉上立馬變了變,隨後又恢複如初:“各位師兄弟,你們都在啊!我正準備向秦師弟辭行,你們也準備走了嗎?”


    奈何幾人相互看了看,竟無一人回答,宋忘塵與唐肆言,一個不喜多言,一個不喜歡與他多言。而季暖對他有懷疑,不但不答話還把頭轉向了一旁,連看都不想看他。程筱柔隻當他講的是師兄弟,自然也沒答話。


    秦淮立馬恭敬行禮,笑道:“諸師兄、宋師兄與師姐他們準備明日一早回暮溪了,師兄剛才說要辭行,莫非也是準備回暮溪了嗎?”


    諸長欽麵露尷尬之色,也頷首回了一禮,低頭時眼中滿是怒火,再抬頭時眼中卻滿是笑意:“原來如此,我與慶源還準備再去曆練一番,怕是不能與師兄弟們一起回去了,告辭!”


    諸長欽對著眾人一抱拳,轉身正欲離去時,秦淮又急忙喊道:“諸師兄、請留步,既然大家都要離開了,不如今日秦淮就在這秦府設下薄晏。一來,為了感謝大家近兩個月來對秦府乃至整個越陽的幫助,二來,為了感謝老天眷顧,讓我們大家同門一場,三來,也是為你們踐行,不知師兄意下如何?”


    秦淮此話說得有條有理,諸長欽也沒有拒絕的理由,轉身恭敬道:“如此,便麻煩秦師弟了。”


    秦淮擺了擺手,又對著宋忘塵行禮道:“宋師兄、九個月前,你為了越陽大戰赤焰金麟獸,差點丟了性命,如今你又為了收服槐樹妖,差點葬身山洞。秦氏連同我欠你的都太多了,請師兄給我幾分薄麵,讓秦某略盡地主之誼,不知師兄可否願意?”


    秦淮都那麽卑微了,季暖實在不忍拒絕,拉了拉宋忘塵的手無聲示意。


    宋忘塵這才應了一聲:“嗯。”


    秦淮立馬拍手叫來了門中弟子:“秦淵,準備上好的酒宴,我要好好與大家喝上幾杯”。


    秦淮臉上滿是笑意,宋忘塵能留下來,便是給了他天大的麵子,他怎能不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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