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顏目視著自己的指甲變得又尖又長,手背上滲出密密麻麻的紅色毛發,就連那原本蔥白如玉的耳朵也驟然拉伸,一雙杏目早已變得猩紅淩厲。隱約間,一條棕紅的狐尾破體而出,在半空中不停的搖晃著。


    不,我可是東晉公主,不能在這裏變成怪物,否則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都白費了。


    三日前的夜晚,孟顏第一次變成了這副模樣,她驚慌失措、痛苦不堪、體內嗜血的欲望強烈催動著她,理智逐漸被吞噬了。


    趁著月黑風高,孟顏縱身一躍,迅速竄入市集,將自己隱於黑暗之中。


    寅時一過,街上空無一人。


    隨著音律越來越緊湊,體內嗜血的欲望更加強烈,恍惚間眼前突然出現一個女子的身影,此女濃妝豔抹,每走一步,都有一種風情萬種之態,正是萬花樓的名妓桂香。


    孟顏咽了一口唾沫,一個飛身撲在了桂香麵前。


    “啊…,妖怪、妖……”


    這一不人不妖的模樣立馬讓桂香尖叫出聲,本能的想要逃離,奈何雙腿止不住顫抖,一點氣力也沒有。


    孟顏咧嘴一笑,兩顆漂亮的小虎牙驟然變得鋒利無比,手掌瞬間便掐住桂香的咽喉。


    “饒、饒命!”


    桂香的痛苦掙紮似乎讓孟顏恢複了片刻的理智,正欲收手時,笛聲似乎步入了高潮部分,理智再次被埋沒,她眼中燃燒著憤怒的火焰,一個猛然用力,桂香的頭顱便被生生的擰了下來。


    鮮血頃刻間噴湧而出,濺了孟顏一臉,笛聲嘎然而止,她的身體也在刹那間恢複了本來麵貌。目視著桂香尚有餘熱的身體緩緩倒在血泊中,俯眼看了看手中還在不斷滴血的頭顱,那雙圓瞪的雙眼似乎在訴說著自己的痛苦與不甘,孟顏這才恢複了理智。


    “啊……”


    耳邊除了自己的慘叫聲,依舊寂靜如常,孟顏瘋狂奔跑,極力想要證明這一切都不是她做的。


    直至跑到一個魚塘邊時,她才驚覺那顆鮮血淋漓的頭顱還在自己手中,驚恐之餘,直接將頭顱扔進了池塘。


    看著自己滿是血腥的手掌,孟顏無力的癱倒在地,為什麽會這樣?我怎麽會變成一個怪物?


    突然憶起江雨那日給她的不明紅色液體,這才明白自己中計了。


    冰冷的寒風拂過臉頰,孟顏突然咧嘴冷笑,暗自將這一切都怪在了季暖頭上,一個邪惡的想法油然而生:栽贓嫁禍、讓季暖變成自己的替罪羊。


    趁著夜色,孟顏再次回到驛站,將自己滿是血跡的衣物焚於火中,換了身幹淨的衣物暗中監視著季暖的舉動。


    眼見季暖匆忙探案的模樣,孟顏心裏突然覺得十分暢快,暗自在腦中生出了下一個計劃。


    如果說殺了桂香是被江雨操縱的,那麽小販的死便是她刻意為之,季暖與楊修剛離開後,孟顏便出現在了小販攤位前。


    小販哪裏知道她的來意,隻當她也是腹中饑餓,來此尋吃食的女子,好心解釋道:“不好意思,姑娘、今日混沌已經賣完了,這個點也不早了,趕緊回去吧!聽說昨日死了一個女子,你一個女孩子還是小心些好。”


    “我不是來吃東西的。”孟顏突的邪魅一笑,一陣陰風隨之而來,長發驟然飄散,一雙杏目突然變得猩紅猙獰。


    小販猶在驚愕間,一隻力大無窮的手掌便死死的掐住了他的咽喉,來不及掙紮呼救,頭顱便被生生擰下了。


    突聞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響起,孟顏便知道是季暖他們趕回來了,慌亂逃離之際,不曾發現自己頭上的一支步搖不慎掉落在地。她再次飛身至昨日到過的池塘,將小販的頭顱棄於塘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術禦劍逃離。


    季暖怎麽也未曾想到,她的一舉一動早就落在了孟顏眼裏,她想以身作餌,正好合了孟顏的心意。


    一模一樣的發髻,相同的破衣,孟顏邪惡一笑,將今夜的目標鎖定在了仁和堂,殺了張大夫,還有一個賣豆腐的老太婆可以指證季暖,豈不是多了個人證。


    可她始料未及的是,盡管人證物證俱在,楊修還是義無反顧的選擇了相信季暖。


    為什麽你們都喜歡她?


    強烈的妒意讓她再次失去了理智,看著瘋瘋癲癲的阿婆,心裏再次有了殺人的欲望,隻要阿婆死了,季暖就永遠別想翻案。


    說來也巧,那阿婆剛好跑到了池塘邊,孟顏一股靈力擊出,直接將她推入塘中,隨即藏身於塘邊的翠柳之下。


    一路追來的衙役隻當阿婆是中了邪,兩人對視一眼,竟心照不宣的逃跑了。


    隻是孟顏更沒想到的是,楊修不僅相信季暖,還在李縣令麵前替季暖洗脫了嫌疑,這才讓她今日一早,不得不親自出麵給季暖蓋棺定罪。


    去牢獄時,也不過是為了羞辱季暖,不想剛好楊修也在,心下再生一計,便是借季暖之手殺了楊修。


    …………


    隻是任憑孟顏機關算盡,也改變不了江雨能隨時操縱自己的事實,她趁著自己尚有一絲理智,終是無奈求了情:“饒了我,求你!”


    江雨似乎並不滿意,邪笑著繼續催動魔血。


    孟顏痛苦難耐,額間密布的冷汗將鬢間的發絲浸透,左右踉蹌間猛地將木桌掀翻在地。


    “客官、沒事吧?客官、”


    劇烈的響動驚起了小二的注意,門外敲門聲驟然響起,孟顏拉著江雨的手臂再次哀求道:“求你、饒了我!”


    江雨露出一絲滿意的笑容,這才將手中魔笛隱去,極度溫和的應了聲:“無礙,我家娘子有些著急了,動靜大了些。”


    再急還能把床弄塌了嗎?小二雖有疑惑,卻也不好繼續追問,搖頭歎息道:“現在的年輕人啊……”


    孟顏逐漸恢複了本來麵貌,江雨的話讓她齪之以鼻,卻又不敢發作,江雨就像一個笑麵虎,看似溫潤如玉,實則陰狠毒辣,怨恨之餘,更多的是深深的恐懼。


    “交出來吧!”


    江雨依舊溫和如常,可簡單幾個字卻還是讓孟顏渾身一顫,他要的是什麽?


    “季暖的乾坤袋,給我!”


    孟顏並不明白他的意圖,卻也隻能乖乖交了出來,隻見江雨欣喜之餘猛然在乾坤袋翻找一通,隨即拿出一個怪模怪樣的東西來。


    “哈哈……,有了這個神器,宋忘塵、我看你還能撐到幾時?”


    孟顏怕他,可一想到他要對付宋忘塵,拳頭驟然捏緊,厲聲道:“你到底想做什麽?”


    江雨毫不理會,取下腰間的短刃在腕間用力一劃,一股散發著幽幽紅光的血液傾瀉而下,滴落在早已備好的水晶瓶中。


    片刻後,江雨腕間的傷口又迅速愈合了。


    “想辦法將它給季暖服下,記住,我沒說讓她死前,你要是敢動她,我會讓整個東晉都為她陪葬。”


    孟顏接過水晶瓶,這才明白自己妖化的原因,江雨之所以能以魔笛控製自己,便是因為這魔血。


    一切便豁然開朗了,江雨是魔,能調動魔族在西域為禍,從而迫使宋忘塵離開,再讓季暖喝下魔血,從而牽製宋忘塵。


    本以為自己除掉了季暖,便能得到宋忘塵,卻不曾想自己至始至終都是一顆任人擺布的棋子。


    強烈的不甘讓她猛地舉起水晶瓶,片刻後,又氣餒的放了下去。


    就算宋忘塵再好,也始終不屬於我,我為何要用整個東晉去換你的命?


    也好!我也想知道,季暖變成怪物後,你還會一如既往的愛護她嗎?


    孟顏的臉色由一開始的憤怒到現在的平淡,從極盡痛苦到邪惡扭曲。


    既然得不到,那就毀了他!


    …………


    季暖蹲在牆角,拚命的擦拭著手背上早已暗淡的血跡,磷脂玉膚早已赤紅一片,這樣的動作她已重複半個時辰了,仿佛隻要手上的血跡幹淨了,就能磨滅自己殺了楊修的事實。


    三日來的不眠不休使她疲倦不堪,卻又無論如何都不敢閉目,楊修死時的模樣一遍遍映入腦海,兩行清淚簌簌而來。


    眼見餘光督見地上那一攤刺眼的血跡,她突的抓起一把枯草,跪在地上拚命的擦拭,枯草隨之變得猩紅,她又抓起另一把,繼續擦拭著。


    牢門再次被打了開來,可她依舊無動於衷,機械的重複著手上的動作,甚至都不屑看來人一眼。


    一隻瑩白的繡花鞋募的踩在她血跡斑斑的玉手上,季暖試圖抽出手來,卻反被繡花鞋的主人狠狠踩著,使勁蹂躪。


    “季暖、你以為你做這些能改變你殺了楊修的事實嗎?別做夢了,他已經死了,是你親手殺了他!我猜,他一定是喜歡你的,不然也不會死在你手下還要勸慰你。嘖嘖、你還真是狠心,連一個愛你的人都不放過。”


    孟顏言語間已蹲下身來,對上季暖怨恨的目光,勾嘴笑了笑:“想殺我!可惜,你不是我的對手!”


    季暖顧不上疼痛,猛然用力將殷紅腫脹的手掌拉出,隨即揮起一掌落在孟顏臉上,狠狠道:“你該死!”


    孟顏瞬間便暴怒了,眼中殺意盡顯,她一把掐住季暖的咽喉,臉上帶著殘忍的笑意:“你找死!”


    楊修、我殺不了她便將自己的命賠給你吧!季暖露出一抹笑意,閉眼,卻是沒有絲毫的掙紮反抗。


    孟顏掌間驟然用力,本能的求生欲望還是讓季暖張開了嘴,似乎這樣可以多接觸到空氣一般。


    直到一股腥臭的液體流入口中,頸間的束縛突然消失,液體隨之滲入喉間,突來的一切使她猛烈咳嗽起來,卻又本能的大口呼吸著新鮮空氣。


    孟顏一直冷眼觀看著她的舉動,見季暖狼狽不堪的模樣,心裏別提多暢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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