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暮寒已經沒有時間猶豫了,再次喊著:“血魔要出來了,不能讓他為禍人間,快!毀了那幅畫!”


    這一次的號令卻並無一人挪動半步,那爆體而亡的滋味可沒人願意嚐試。


    淩承聽到呐喊,強忍著弑心的苦痛,縱身一躍便凝至空中,大手一揮,便將那顫動不止的乾坤畫重新卷了回去。


    無論發生了什麽,他絕不會讓人毀了乾坤畫,那是夜靈對美好的向往,也是她目前唯一的藏身之所。


    掌中的畫軸卻在這一刻安靜了下來,就連那微弱的紅光也消失了。


    暮寒有些錯愕,他怎麽也沒料到,血魔竟能感覺到淩承的氣息,從而停止殺戮。


    不過這樣正好,沒了血魔的幫助,淩承必死無疑。


    他唇角微勾,長劍高舉,怒吼道:“各位同道,淩承大逆不道,欺師滅祖,勾結妖族,殘害百姓,與那妖女行出苟且之事,至使她產下血魔,害死我們許多的同道。


    今日,我們勢必要將這個禍害連同那魔畫一並除之,為了正義,殺啊!”


    如此犀利的一番痛罵,終將那自恃正義的修士們,從恐懼的邊緣拉了回來,毫不吝嗇的將自己鄙夷的眸光投向淩承。


    旋即舉劍呐喊:“為了正義,殺、殺、殺!”


    喊得那叫一個中氣十足,可前進的步伐卻十分緩慢。


    他們依舊忌憚血魔的威力,若是淩承將他放出來了,那他們的下場無疑隻有死路一條。


    但若是不在此刻動手,以後便更沒有機會了,一旦血魔長大成人,恐怕無人能敵,他們的結局隻會更慘!


    淩承怒極反笑“哈哈……,大逆不道,欺師滅祖,如此狠毒的陰險小人,的確當誅!即如此,你為何還有臉活下去。”


    暮寒氣到臉色煞白,眸光從那緩緩移動的修士身上掃過,便知,殺淩承還得他親自動手才行。


    ‘百毒清’可解百毒,但那墨羽的毒非同一般,雖是未能要了他的命,卻也覺得靈力泛散,真氣難聚。


    眼下,已別無他法,他猶豫了片刻,便將‘血凝’拿了出來,一口吞食。


    ‘血凝’應其名,以血凝之,那是兩年前收服獨眼怪時所取的百家血,當時他覺得百家血難得,便取了幾滴帶回了道觀。


    後來,赴遙冶煉陰陽千裏鏡時,他便將百家血注入其中,七日後,鮮血凝結成一顆紅色如拇指般大小的血珠。


    赴遙言:“奇哉,想不到百家血竟能凝聚成丹,以後若是修為受損時,它可助你瞬間恢複靈力,並且功力大增。


    隻可惜,有得必有失,強行提高修為乃是陰損之法,至少減壽十載,若非萬不得已,切不可食之。”


    而現在便是那萬不得已之時,若是血魔為禍人間,凡人都死絕了,他得了天下也毫無意義。


    他要的是萬人敬仰,名垂千史!


    而今日斬殺血魔,將會成為他暮寒這一生,手刃狐王之外的另一個傳奇。


    待那‘血凝’完全融合血液後,暮寒隻覺全身靈脈變粗了一倍,體內真氣充裕,大手一捏,蒼勁有力。


    抬眸,猩紅的眸光狠狠瞪著淩承,握劍的手掌一轉,長劍立馬散發出森然的寒光,足跟微抬,一個翻身便越過眾人的頭頂,對著淩承就是一劍橫砍。


    淩承仰麵朝天,足尖猛地用力踹向了暮寒的手腕,趁他抬手躲閃之際,一個奪命連環踢一路踹向他的胸口。


    暮寒急急後移,卻還是被他踢中了兩腳,他站定身子,撣去白衣上的鞋印,勾唇邪笑。


    這迅猛的攻擊於他而言,就好似撓癢一般,竟絲毫不覺疼痛,那‘血凝’的作用比想象中的更好。


    “淩承、你要就這點本事的話,我勸你還是乖乖將魔畫交出來,念在你我師兄弟一場的份兒上,我可以考慮留你一條全屍。”他笑,眸中帶著如猛鬼嗜血般的惡欲。


    今日過後,一切都結束了,二十多年比不過淩承的恥辱,這輩子都不會再有。


    淩承不屑冷哼道:“你何必如此惺惺作態,隻要我活在這世間一刻,這乾坤畫你想都別想。


    而你,根本不是我的對手!”


    言罷,眸色漸寒,腕間一轉,便將靈力聚於掌心,劍氣突起,狂風呼嘯而至,吹動著他額間那一縷青絲胡亂飛舞。


    腳下,一陣旋風橫掃,霎時,騰空而起,直入雲霄,覆以迅疾如閃電般的速度,狠狠劈下,帶動著數道森寒的劍氣擊向了暮寒。


    暮寒並未閃離,他雙手交錯舉止頭頂,一個無形的結界便籠罩在他頭頂上空,輕鬆化解了淩承的攻擊。


    唇角輕勾,腕轉幾下,劍畫空圈,森然的寒光帶動著山間的樹木瘋狂搖曳,無數片樹葉積聚其中,猛地一推,樹葉便如同千萬柄利刃一般,紛紛擊向了淩承。


    淩承反應極快,身子靈巧側避,腕間來回攪動,誅邪便帶動一股氣流,將葉刃繞至劍鋒,削出一劍,不偏不倚,盡數折了回去。


    暮寒急急變招回擋,以迅雷如光之速持劍狠砍,霹靂般的火光四下飛射,終將多數葉刃擊落,卻依舊被其中一片葉刃削去額間散落下來一根發絲,險些削至天靈。


    此時,淩承早已持劍橫砍而來,暮寒立馬近撲而上,左手靈力匯聚,倒持猛推,右手仍然舞劍直入。


    淩承心下一愕,立即後收小腹,倒退不迭之時,一掌成‘穿掌式’拍去。


    兩劍相交,兩掌相對,拚的便是真氣,內力,一道道森寒的光芒震蕩,刮起陣陣狂風。


    霎時,群樹亂顫,塵土飛揚。


    淩承連戰數人,靈力早已透支,又豈能拚得過功力大增的暮寒。


    他匆忙收劍,側身旋轉了幾圈後,心知,現處搏鬥的緊要關頭,早已不能全身而退,便且退且攻,卻依舊被對方淩厲的掌風重擊在地,嘔血不止,幾經掙紮後,卻依舊未能起身。


    暮寒狂笑不止,帶動著臉上那四道深可見骨的爪痕劇烈顫動著“淩承、你終究還是比不過我!”


    彼時,俞晉苦苦掙紮了許久,終是緩緩站起身來,卻又一個踉蹌差點摔倒,最終扶著一顆槐樹才勉強站穩。


    隻覺身上的二十四根肋骨就像全部斷裂了一般,胸腔傳來劇烈的疼,他跌跌撞撞的走了過來,劍指淩承,怒目而視。


    餘下的修士們見勝負已分,紛紛舉劍圍了過來,他們個個目露凶光,恨不得親手結果了他。


    這時,那本已安靜下來的乾坤畫再次狂顫不止,眾人麵色一凝,又不自覺的後移了幾步。


    俞晉膽肥,穩定腳跟,怒吼道:“怕什麽,左右不過是一個剛出生的孩童罷了。


    你殺了本島主門下四十八人,今日,我定要你血債血償!”


    唐郢聞言,想起那日死去的三十個門生,以及今日無辜冤死的百姓,怒火中燒。


    他言:“還有我門下三十多人的命,以及那無辜百姓的命,真是喪盡天良,慘無人道,當誅!”


    淩承冷哼一聲,旋即放肆大笑起來,“我淩承究竟何德何能,一夜之間,竟能親手斬殺七八十個修士,你們還當真是看得起我。”


    風中突然變得死一般的沉寂,眾人麵麵相覷,竟無一人吭聲。


    狐族覆滅那日,淩承本就重傷,饒是他天賦非凡,麵對重重包圍,又怎可做到以一己之力,殺了七十八個修士,更何況還有修為高深的俞晉與唐郢等人,除非他們這群人中有內鬼。


    懷疑的種子一經種下,便是如芒在背,他們現在看誰都像敵人,心中滿是惶恐。


    而俞晉和唐郢二人已經開始互相猜忌,他們從一開始就是站在敵對麵的,難免覺得是對方暗自黑手。


    暮寒心知肚明,若是淩承再講下去,他的陰謀怕是要暴露了,眉宇輕挑,便是狠厲的一劍刺出,正中淩承的胸口處。


    怒言:“妖言惑眾,你若沒些本事,妖族豈會與你聯手,臨死之前還不忘挑撥離間,是可忍孰不可忍!”


    劍尖抽離,那血跡斑斕的白衣之上,再次蘊染出鮮紅的玫瑰。


    淩承以劍撐地,用盡最後一絲氣力,踉蹌著站了起來。


    手中乾坤畫顫動不止,縷縷紅光四射,那舉劍靠近的修士們,發出陣陣唏噓,再次後移了數步。


    薄唇微勾,淩厲的眸光一掃而過,就當眾人以為他要再次反擊時,手中誅邪劍鋒一轉,對準自己的丹田狠狠刺入。


    利刃穿透腰脊,血液順著劍尖滴落在地,猩紅奪目。


    腕間一轉,長劍猛地抽離肉體,血花四濺,一顆滿是血跡的元丹便被生生剝離。


    誅邪徒然墜地,左手輕擲,掌中那幅顫動不止的乾坤畫便被拋至半空,卷起的畫軸驟然攤開,縷縷紅光再次變得璀璨奪目。


    眾人急忙躲閃,他們仿佛已經看到淩承將血魔放出來一般,驚得麵目扭曲,不寒而栗。


    淩承口中默念術語:“以吾之血、祭吾精元、丹融與畫、氣凝於心、以此為印,封!”大手一揮,元丹便正擊乾坤畫雲霞中的旭日之上。


    兩者相融,奪目的紅光突然隱退,攤開的畫軸再次卷起,插至地麵的誅邪猛烈晃動著。


    眨眼間,誅邪便脫離地麵,與那卷起的畫軸一道消失了。


    淩承見此,煞白的臉上滿是笑意,疲乏的身軀重砸在地,沉重的雙眸在這一刻終於可以闔上了。


    乾坤畫一經封印,在誅邪的帶領下,基本上無人能找得到它,夜靈和孩子便再無人打擾,他也可以放心的赴死了。


    淩承此舉,可謂一舉兩得,即保護了孩子的安危,也阻止了他跑出乾坤畫。


    剛才那孩子的能力他也看到了,雖說這些假仁假義的修士該死,可一旦孩子真是血魔之身,死的,又何止是麵前的這些偽善之人。


    若是真讓他出了乾坤畫,那人界必將生靈塗炭,他淩承便真的是那千古罪人了。


    今日他剝丹自隕,護了夜靈與孩子的安危,也守住了本心,雖然身死,宛若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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