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馬車相遇,一同下車,朱權沒見到白允時還一臉的高傲模樣,一見到白允從馬車上下來。


    剛才的氣勢瞬間不見了,連忙腆著笑臉蹭上前來,這位大佬可不容易見到,今日能見到,自然是要好好巴結巴結的。


    “白老,好久沒見到您了,最近身體可好?給貴府抵了好幾次帖子,白老都在書院,我想跟白老敘敘舊也沒有時間啊。”


    白允算得上是清河鎮最大的人物了,別說他一個鎮長在他麵前得低頭做人,就是再高一級的官員來,也得低頭叫他聲白老。


    白允冷哼一聲,想起林南一之前受過的罪就來氣,奈何之前他們還不是父女,不能替她撐腰,今日,他就要讓朱權朱鳶兒知道,不是什麽人都能隨便惹得起的。


    白允甩甩袖子,不理他直接抬腳上台階往魚館大廳裏去。


    許多人不知道白允之前在京都的身份,可秋水書院院長的身份他們卻是清楚的。


    秋水書院難進不說,這院長是更加的難見,平時給白府遞帖子的人絡繹不絕,但白允就是一個也不應。


    從來沒有人遞了帖子能進到白府裏去過。


    外圍的人見到白允來,不由得睜大眼睛,自覺的給他讓出一條路來。


    他們不知道白允來做什麽,但隱約覺得不會是什麽好事。


    大廳裏麵還吵得不可開交,朱鳶兒歇了一會兒又大聲吼,尖叫,刺耳的聲音不禁讓裏麵的人都捂住耳朵。


    林南一的傷口已經不再流血,不過看起來血淋淋的一條傷口還是觸目驚心。


    晏溫之正在為她上藥的一幕正好被白允看到。


    白允撥開眾人,快步來到林南一麵前,聲音不由自主的顫抖,“一一,這是誰幹的?”


    若是偏一分,林南一就不能安然無恙的坐在這裏了。


    白允的到來把魚館的氣氛推向了頂點,晏溫之已經算得上是這裏一呼百應的主兒了,現在白允一來,官差就知道他們一定是輸了。


    白允的門生遍布大曆各個州府,堪有一聲呼喚,百裏回應的架勢。


    桃李滿天下不是白說的。


    朱權跟在後麵還小心翼翼的賠著笑臉,就看到朱鳶兒坐在一旁哭的嗓子都啞了。


    當即走過去,心疼的柔聲問道,“好鳶兒,是誰這麽欺負你,難道就不把我朱權放在眼裏嗎?”


    現場有一瞬間的安靜,安靜的可怕,安靜的尷尬。


    朱權一來,朱鳶兒像是找到主心骨一樣,哭的更加大聲了,畢竟撐腰的來了,腰杆更硬了。


    林南一見狀,也跟著小聲啜泣著,難道隻有她會哭,隻有她有後台?


    她的後台,這不也來了嗎。


    林南一一哭,白允瞬間不知所措起來。


    平時穩重如山,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白允,這時舉著手無措的蹲在林南一麵前,一時不知道該做什麽。


    “爹在這裏的,你有什麽委屈就告訴爹,爹給你做主,你別哭,一一,你哭著爹心疼啊。”


    知道白允是真心心疼自己,林南一瞬間愧疚起來,她為什麽要學朱鳶兒,看著白允眼眶紅著,輕言細語的哄著她,她就難受的不是滋味。


    她怎麽能這麽隨意的消耗白允對她的愛呢。


    林南一握住他輕微顫抖的手,輕聲笑道,“爹,我沒事,傷不重,我自己都能控製的。”


    縱使聽到林南一這麽說,白允還是心疼,他覺得林南一肯定是不想麻煩自己,所以才會對他有所隱瞞。


    朱權聽到白允說爹是都驚呆了,同時驚呆的不止是他一人,還有在場的所有人。


    天下人皆知,白允就是因為一時說話不慎被上麵那位厭棄,差點株連九族,最後雖然沒有大礙,但他唯一的女兒卻夭折了,所以他才會遠離京都,來到小小的清河鎮接手了秋水書院。


    可現在他卻說林南一是他的女兒,朱權仔細看去,林南一的年歲確實和白允早逝的女兒差不多大。


    “白老,您剛剛說什麽?她是您的女兒?”


    朱權不相信的又問了一句,要是是真的,那他就真的攤上大事了。


    白允冷眼看著朱權,想也不用想就知道又是朱鳶兒來鬧事了。


    “怎麽?不可以嗎?我白允要認一個義女也要經過你鎮長朱權的同意嗎?怕你的權利還沒有這麽大吧。”


    朱權抹了把額頭上不存在的汗水,之前朱鳶兒有多嘚瑟多高傲,現在朱權就有多狼狽。


    一直不停的賠著笑臉,“白老說笑了,說笑了,我哪有這麽大的權力。


    哦,不,不,我身為百姓父母官,我沒有權利,權利都是百姓相信我我才有的。”


    朱權絞盡腦汁的想著如何回答才不會出錯。


    林南一憋著笑,原來你也有夾著尾巴做人的這天。


    就算是狐假虎威,她也認了。


    白允一來,眾人更是直接站在林南一這邊聲討朱家父女,今日魚館熱鬧得緊,幾乎是全鎮上的書生都來了,裏裏外外的圍得水泄不通。


    “我看未必吧,令愛能有如此大的氣性,必定是朱大人教導有方,就連平民家的姑娘,也敢隨意的欺壓了,難道還要在抓到你朱府去一次不成。”


    白允年紀雖然大,但身體卻很好,強勁有力的聲音,擲地有聲的傳出來。


    朱權心裏咯噔一聲,更加的沒底了。


    白允雖然在聖上麵前落了臉,但也隻有他一家搬離京都,其餘的族人在京都照樣是風生水起的。


    據密保,聖上還不止一次寫過手諭,請白允回去,可他就是沒回,一直待在秋水書院,而他,也因為遠近聞名的秋水書院而得了不少好處。


    所以聖上是不是真的厭棄白允誰也不知道。


    朱權更是不敢在白允這個關公麵前耍大刀。


    朱權略微思索一會兒,直接轉身朝朱鳶兒走去,今日這一切都她惹起的。


    若不是她,他又何苦在眾人麵前丟了麵子,也不敢說話。


    “啪”的一聲,朱鳶兒被大力的巴掌打的偏過頭去。


    聲音響亮得林南一都覺得剛才自己打輕了,是親爹,也是真下得去狠手啊。


    為了自己的前程,連女兒都能這麽糟蹋,真是親爹。


    “爹~你打我~”朱鳶兒一臉錯愕的看著氣急敗壞朱權,朱權是最疼她的,幾乎都沒有大聲吼過她,現在竟然為了林南一,動手打她。


    到底誰才是她的親女兒。


    “我打的就是你,你娘死的早,我又忙於政務,才疏忽管教,讓你如此任意妄為,學也不學好,成天就想著高人一等到處顯擺炫耀自己。


    今日我就要把你打醒,讓你知道,你沒有比別人高出多少。”


    林南一看著這出自導自演的笑話,簡直都想拍手稱好了。


    把一切的罪責都推到朱鳶兒的身上,讓一個女子來背鍋。


    確實是朱權能做的出來的事。


    不錯不錯!!


    朱鳶兒呆愣愣的看著朱權,完全不敢相信這是從他嘴裏能說出來的話,娘死的早,可他並不難過,還快活得很。


    估計他早就巴不得娘死了吧,娘前腳才咽氣,他後腳帶著小妾就進了門。


    到底誰才是真的可憐。


    朱鳶兒越想心裏越是委屈,想把他的罪行控訴出來,對上他強勢的眼神,又不由得心裏打怵。


    她隻得低著頭不敢說話。


    白允才不管他們是否在演戲,他也沒精神看他們演戲,現在最重要的是林南一。


    “今日之事老夫不想拖,三日,朱權,老夫限你三日,必須給老夫一個滿意的答複。


    我的女兒,不是這麽任由人欺負的。”


    朱權後背都被汗浸濕了,連忙點頭應下,“是,是,三日一定給白老一個答複。”


    “滾吧!”


    白允看也不看他們一眼,一直心疼的看著林南一包紮,嘴裏的話卻是沒有任何溫度。


    這兩個字在別人看來像是極盡的侮辱,在朱權看來卻是如同大赦。


    連忙連滾帶爬的出了魚館,走了幾步不見後麵的人跟上來,又氣的回頭大聲吼道,“還不走嗎,不夠丟人現眼嗎?”


    幾個官差管也不管朱鳶兒,連忙夾著尾巴跟著朱權走了。


    丫鬟先反應過來,攙扶著朱鳶兒,埋著頭,也離開了魚館。


    鬧劇結束,卻沒有人離開,他們可是難得一見白老,今日中午是見到了,說什麽也要跟他搭上話才行。


    林南一見湧進來的人越來越多,對著駱冀招招手,“你去後廚隨便做些什麽吃的,多做些,他們也在這裏幾個時辰了,也該餓了。”


    林南一想的是用吃的來堵住這群書生的嘴。


    要知道,書生最有力的就是他們手上的筆和這張之乎者也的嘴。


    駱冀還沒從林南一是白允義女的爆炸消息中反應過來,就呆愣愣的去了後廚準備。


    王家楊家兄弟連忙燒水泡茶,白允也知道,今日是難得脫身了,索性就在一一的魚館裏,和這些書生天南海北的談論一番,也算是給她的魚館做了個免費的宣傳。


    “一一,你可真是個小滑頭。”


    顯然,白允知道了林南一讓人去做吃食的原因,她想的很是周到,不難看得出來,是個生意上的好手,尤其擅察人心。


    林南一狡黠一笑,還是義父懂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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