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都有賢者時間。


    唐清安原以為自己早已看淡風雲,所以大半都猶如賢者時間一般,對女色不以為意。


    有時還頗為自傲,這輩子自己也是堅毅之人了,不像小年輕整天想著那些個事,而自己能把精力都用在正道上。


    不過到底發現自己是錯了,且錯的離譜。


    兩個丫鬟在外間的床鋪上,把腦袋埋入薄被之中,雖然如此也被吵鬧了大半夜。


    那些個稀奇八怪的聲音,真是羞死人了。


    晴雯隻覺得吵,氣惱的鼓著小臉,金釧兒一言不發,時不時伸出頭,悄悄的看向內室。


    將軍本就回來的晚,這一番的折騰下來,兩個小丫鬟沒有睡到兩個時辰,天已經放亮了。


    金釧兒年齡大些,加上在王夫人處立規矩幾年了,強打精神把晴雯搖醒,兩人打著哈欠下床。


    唐清安被身旁的動靜驚醒了,睜開眼看到身旁的秦可卿,這時候又顯得安靜了。


    那睫毛忍不住微動,明顯就是在裝睡,唐清安也不揭穿她,才下了床,晴雯就先拿過了衣服送來。


    隨後金釧兒端著銅盆,擰了毛巾。


    到底是賈府出來的人,唐清安被伺候的周到,笑著說道,“你們新來,對家裏不熟悉,可以多去找周嫂子。”


    晴雯不提,那金釧兒原來在賈府,過幾年後,調戲寶玉被王夫人驅趕出府,後來性格剛烈而自殺。


    如今竟然來了金州,到底也是不錯。


    這些也不算什麽,看在賈府的情麵,唐清安因此對兩個丫頭都很和善。


    剛才所提到的周嫂子,是李如靖的母親,不光他們一家子,東海堡不少將領女眷也遷來了金州。


    如今府裏多了內眷,不能再像以往那邊隨意,因此才請了周嫂子等人在內打理。


    至於李如靖,早就在東海堡望眼欲穿,托人告訴義父,想要來金州幫義父。


    唐清安缺人也不缺人,因此讓李如靖去學堂讀書。


    金州四十萬民,生員且不提,連童子試也沒過的童生不少,加上海州所獲頗豐,因此唐清安在旅順設了學堂。


    金州官員,軍中將領的子弟都在學堂讀書,唐清安也沒指望能學出個什麽名堂,無非會寫文章而已。


    不要小看這個會寫文章,隻要會寫文章,在古代能力就是超過絕大部分人。


    後世的學者為古代的識字率吵的不可開交,偉人到底是偉人,30年代就把問題解決了,親自做的調查中。


    不識字,識字不超過兩百,識字超過五百,能記賬,能看三國,能寫信,能做文章……


    能看三國的百分之五,能寫信的百分之三點五,能做文章的人,不超過百分之一。


    連書都無法看的人,認識的一些個字,無非就是來源於生活認得的一些字,例如自己的名字,老家各處的牌坊等等,算不得有文化。


    曆史上絕大多數有名的人,哪怕是亂世武夫出身,哪怕以前不認字,後來都會主動的學習讀書。


    關羽早年識字比較少,後來一路學習,才有他的成就。


    朱元璋乞丐出身,很多人的慣有印象就是他沒太大的學問,其實大錯特錯。


    伴隨他起家的一生,對學問從來都是精益求精,剛獲得一塊根據地的時候,就請了當地的讀書人,每日請教學問。


    因此唐清安對旅順的私塾非常的重視,這些孩子是未來金州的頂梁柱!


    投奔來的童生,不能當做普通老百姓使用,拿來當做教書先生啟蒙,正好合適,也能名正言順的補貼他們。


    朝廷不管金州,唐清安當然要管。


    其實他猜到朝廷不會管遼民。


    曆史上就是如此。


    毛文龍的東江鎮數十萬遼民,請求朝廷救助,朝廷的回複明著告訴他了,兵餉給他,遼民自己看著辦。


    這也是唐清安選擇北上遼東的原因,朝廷為他養兵,支援兵餉物資,又鼓勵他做軍閥,還有比這好的路子


    戚繼光的路子,唐清安從來沒有考慮過。


    還有一個鄭芝龍的路子,不過他的路子可不好學,運氣占了太多的因素,屬於不可控。


    至於李自成的路子,唐清安也不會學。


    這種屬於大浪淘沙的,他雖然是穿越者,也怕自己是那沙子,而不是金子。


    這些個童生從各地投奔來金州,又失去了家鄉的土地,本來地位不太高,底氣不足,加上從總兵府領取俸祿養家,因此皆稱讚將軍高義,重視讀書人。


    才和秦可卿溫存了一日,唐清安就離開了金州,帶著親衛巡視營軍,各處已經擴軍兩個多月,如今戰鬥力還有多少,都是需要他上心的。


    有的人在原來的職位做的很好,提拔起來後反而做的不好,這都需要他這個金州將軍來把控。


    做的好的人,就加擔子,做的不好的人,就要想辦法幫助他,找出問題所在,或者為他配個相補的副手。


    唐清安才走了一日,總兵府就來了一個陌生人。


    “你找誰”


    “我叫冷子興,找你們將軍,我是他叔。”


    於是此人被請了進去,周吉先去問了夫人,才出來為此人奉茶,邊說道。


    “夫人說真不巧,夫君前一腳出門,叔叔後一腳來了,估摸著要三四天才能回,請叔叔先住下。


    侄媳婦有恙在身,十分不便,就不出來見叔叔問安了,叔叔在府裏,有什麽事就交代周吉。


    他是夫君身邊的老人,叔叔盡管找他即可。”


    周吉轉述完夫人的話,才笑嘻嘻的和冷子興交談起來。


    冷子興萬萬沒想到,唐清安才成親一日竟然就出門了,本來想送上驚喜,如今卻成為了身份不明的人。


    周吉話裏話外的探究,他又如何看不出,隻能詳細解釋了他的來曆,竟然也和賈府有些淵源,且認得烏進孝。


    周吉大喜,立刻說道,“正好烏老爺的兩個公子在金州辦事,我去找人請兩位公子來見叔叔。”


    冷子興麵露苦笑。


    他和烏進孝的確相熟,關係也不錯。


    以前烏進孝還托他關照唐清安一家,雖然如此,卻沒有見過烏進孝的兒子們。


    烏進孝的兒子們從來沒有跟烏進孝入京過,所以他哪裏認識什麽兩位公子。


    聽完冷子興的話,周吉也無奈了,隻能先安頓了此人住下,又找來府裏的老兵,悄悄吩咐他們。


    即不要得罪此人,也要悄悄的看住此人。


    冷子興在府裏好吃好喝,不過到底缺了一分自由,這裏不許去那裏不能出。


    突然見到一個半大小子,皮青臉腫氣衝衝的,放下書袋子就要出門。


    “少年郎,你站住。”


    “你是誰”


    那少年這才見到陌生人,警惕的問道。


    “先問別人的名字,不應該先說自己的名字嗎”冷子興笑著說道,他這兩日憋壞了。


    在這名少年的身上,他似乎看到了唐清安的影子,又有幾分不似。


    原來的唐清安,少年老成,這孩子卻野性十足。


    不過那渾身的機靈勁卻一般的模樣。


    這機靈勁細看之下,竟然也有不同,冷子興越發來了興致,遂叫住那少年。


    “我叫李如靖。”


    少年報完自己的名字,也沒有說自己是誰家的,說完就直愣愣的看著冷子興,意思是該他說了。


    “好,我曉得了,小子去玩罷。”


    “你還沒說你叫什麽名字呢”


    “我又沒說要說自己的名字。”


    李如靖點點頭,竟然也不惱,原先臉上的氣憤竟然也平靜了下來。


    “兵不厭詐,雖然曉得你在逗我玩,卻是我的疏忽。”


    “哈哈。”


    冷子興被逗笑了,這少年郎說話古裏古怪,到底比不上唐清安少年時的沉著。


    唐清安少年時的沉著,是由內而外的,從骨子裏帶出來的,這少年郎看上去沉著,卻含有幾分的故意在裏頭,所以落了一等。


    不過也很難得了,天下能有幾個唐清安那樣的孩子反正冷子興走南闖北,沒有見到過第二個。


    正在這時,唐清安回來,進門就聽到周吉說,有個自稱是他叔叔的人,叫做冷子興。


    隻說認識將軍和二爺,可兩人都不在金州,不知真假,所以留在府裏幾日了。


    “快帶我去。”


    周吉聽到將軍的話,知道那人沒有騙人,貨真價實了。


    “義父。”


    “興叔。”


    冷子興抬起頭,看到一臉笑容的唐清安,一時間生出了恍惚。


    又像是清安,又好像不是,原先腦海中的印象,如何也聯係不到如今大名鼎鼎的金州將軍。


    雖然知道唐清安有才,十分的看好他,卻怎麽也沒有算到,才分別兩年,就到了如今的地步。


    猶豫了片刻,才大著膽子,叫道一聲清安。


    “誒,我去了幾封信金陵,都沒有你的回信,正擔憂你,卻不想你來金州了。”


    唐清安走向冷子興,順手摸了摸一旁的李如靖臉上的傷痕,疼的李如靖退了一步。


    回頭瞪了他一樣,李如靖笑著不說話,見狀,唐清安也不在理他,而是拉起冷子興的雙手。


    “興叔,我聽人說你去了雲南辛苦你了。”


    冷子興在雲南又沒有生意,既然去了雲南,肯定的就是為了他的事奔波。


    算了算日子,有一年多沒有音訊,他如何不掛念。


    冷子興點點頭,又歎了一口氣。


    “我先去了福建,並沒有找到你說的那種番薯,又去了雲南,找了好些日子,才聽到有人談起西番麥,西番穀。


    我沒有聽過此物,於是請教那人,按照他的指點,在永昌城外才見到了他口中之物,和你說的玉米倒是一模一樣。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但是我出門一年有餘,實在是精疲力盡,就把這些東西買了兩袋子回來。”


    唐清安沒有去關心那西番麥,而是一臉的感動。


    “興叔,為了我的事,真是讓你操碎了心。”


    “你有出息了,我高興還來不及,些許辛苦倒算不上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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