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你前番到處宣揚你璉二嫂子害死人的事”


    “我沒有。”


    賈環搖搖頭。


    陳德言斜視著賈環,“你們府裏的下人我都熟,幾個人都在說,我問了,他們說是你說的,要不要來個認證物證俱全”


    賈環這才鬆口。


    金州將軍是自己的親姐夫,他又是自己姐夫的結拜兄弟,對自己一向就好。


    賈環認為他不會出賣自己,也就沒有繼續裝了。


    “誰讓那人老是欺負我娘,看不起我。”


    “你報複心倒是強。”


    寧國府,榮國府,陳德言跑的勤便,府裏的爺們他都認識,接觸了不少。


    唯有眼前的小子,有些引起了他的興趣。


    狠。


    蔫不唧兒的壞。


    王熙鳳,賈寶玉這兩個紅主兒,眼前的小子,身為一個庶子,竟然敢對他們悄悄使壞。


    這不是普通的孩子有膽量做的事,也不是普通孩子有的心智。


    至於都傳這榮國府的庶子心性不好,陳德言不以為意。


    他小時候都說他手腳不幹淨,大哥不也是無所謂麽。


    就像大哥說的,人是能被環境改變的。


    有大哥的暗中關照,等他家裏富裕了些,他才懶得再伸手,大哥說要幹就幹大的。


    幹一百件小的,所獲利也不如幹一件大的,風險卻遠小於幹一百件小的。


    陳德言認為這是大哥的智慧。


    “不過你這般報複不但沒用,反而讓更多的人反感你。”


    “那我該怎麽辦”


    “這個要看你自己,是圖一時的痛快,還是圖長久的揚眉吐氣。”


    “我都要。”


    賈環想了想,他不想受委屈,有了委屈就想報複,不願意自己憋屈的忍受。


    至於陳德言說的揚眉吐氣,他想到的就是讀書。


    不都說寶玉聰慧嗎,他想到的就是暗中讀書,最後把寶玉比下去,讓所有人沒有話說。


    “嗬。”


    陳德言看了賈環一眼。


    到底是大哥的親小舅子,竟然在榮國府名聲被傳的這麽差,他可不願意。


    送了賈環回去,陳德言開始悄悄打聽,山西那幫人的背後的主子都是誰家。


    沒料到在京城裏竟然打聽不出來,極其的嚴密,可見對手比想象中的更難對付。


    想了想,招來了一個人。


    “三爺。”


    一名遼東漢子,穿著皮襖,帶著氈帽,帽沿下一雙透著精光的大眼,滿臉的風霜。


    得知三爺召他,就趕來三爺的落腳處,進門就是一顆大柳樹。


    冬日裏,樹枝光禿禿的,等待著下雪,然後蓋上一層新顏。


    陳德言和幾個漢子坐在石桌旁,正吩咐著什麽。


    這裏空曠,雖然風大了些,也冷了些,卻適合談話,不怕被人聽而不曉得。


    那漢子打了聲招呼,也不靠過來,最後依稀聽到一聲,“你們去辦吧。”


    幾個漢子紛紛離開石凳起身,向陳德言行了禮,也不和那遼東漢子打招呼,徑直的走了。


    “桂勇,過來坐。”


    陳德言招了招手。


    石桌旁有個爐子,爐子裏的炭火,燒得銅壺裏的水“呼呼”響,陳德言提起銅壺,親自為他倒上一杯熱茶。


    那漢子坐下後,恭敬的接過陳德言遞過來的茶碗,捧在手裏感受著熱氣,讓寒冷的身子暖和一些。


    “有件事情非同小可,本來我應該親自去辦,不過最近京城事重,我一時間走不開。


    想了想身邊得力的人,最後想到了你。”


    漢子聞言,放下茶碗,沉聲說道。


    “三爺有令,盡管吩咐。”


    “山西有幫商人,悄悄和蠻族做生意,你聽過沒”陳德言見此人還有些軍中的習性,但是山西九邊軍戶也多,到不足為奇。


    “聽聞過。”


    “這幫商人能順利出入遼西,我原來以為他們背後是遼東節度使的關係。


    可是大哥說並不是李達祖的行為,雖然有他的默許,但是跟他沒有太大的幹係,口風也嚴密。


    我想你去一趟山西,去他們的老家摸摸底,最好能打聽清楚,他們背後都是哪家的。”


    有些事在京城是秘密,在當地可能就是耳熟皆知的事了。


    例如都曉得賈府在金陵勢力大,但是有多大,京城朝堂上很多人並不清楚,但是放在金陵,當地連童謠都出來了。


    “好,三爺讓我什麽時候動身。”


    “越快越好。”


    桂勇起身。


    “我回去收拾下就發出。”


    陳德言點點頭,看著桂勇的背影,極其滿意此人的果斷。


    要是問些自己具體的問題,他也不知道,知道的話也不會找桂勇了,勇於任事之人。


    之所以他不能離開京城,是因為大哥的奏疏很快就會到京了。


    “琿實背於德,倧改其行,誅黨惡助叛之臣,而赤心天朝。”


    內閣派往鎮江的急件,終於等來了唐清安的回複。


    不光朝堂上吵翻了天,陳德言收到大哥的書信,也是萬萬沒有想到,忠順王竟然派了人去鎮江聯係大哥。


    “忠順王暗使人入鎮江,要求我不要支持李倧,我雖然前一步收到你的信件,已然得知朝堂之事,卻沒有料到這般的惡劣。


    思前想後,為了遼東局勢,我沒有順從忠順王的意思,一定會得罪此人。


    三弟要去幫我和此人緩解一番,同時把這件事告知大老爺,讓大老爺有個準備。


    目前最主要的任務,打探清楚太上皇最近的異常的舉動,到底是何意。


    我猜測太上皇有廢立之意,根據三弟以前的信件,北靜郡王如此上躥下跳,沒有得到太上皇支持安敢如此。


    隻是我不看好北靜郡王,同時也不看好太上皇廢立之意。


    皇上當朝許多年,太上皇又年齡太大,暗中下注皇上的人很多,雖然明麵上皇上勢孤,但絕對不是太上皇能輕易廢立的。


    我聽聞北靜郡王王妃多次召見榮國府三小姐,導致兩家走的越近,這件事我是不認可的,你應該和大老爺商量此事,也托人轉告三小姐,掌握好其中的分寸。


    即不要得罪北靜郡王府,也不要和他們靠的太近。


    前番你的信中寫了京城的雜事,其中有馮紫英打傷了仇都尉的兒子。


    馮紫英做的這件事後果很嚴重,他不應該聽他父親的,不定未來惹來滅門之禍。


    你讓他不要逗留京中,趕快來金州任職,算是報了他托他先生救我夫人的恩情。


    如果不聽,則不要再理他。


    我這番得罪了忠順王,已然惹得皇上不快,不要繼續加深我和皇上之間的裂痕。


    ……”


    陳德言默默的收起了信件,伸向了蠟燭,看著信筏燃燒出來的火光,兩眼怔怔的出神。


    京城的局勢,惡化的太快了。


    “來人。”


    “三爺。”


    “持名帖到仇都尉府上,我三日後登門拜訪。”


    忠順王府。


    “嘩啦。”


    “庶子!”


    一地的碎片,忠順王氣的胡子顫抖。


    他這般的給那人臉麵,那人卻打了他的臉,竟敢違逆他。


    朝鮮使者已經由海路到了京城,上奏政變情形。


    使者說光海君劣跡斑斑,尤其是深河之役和林畔之役與敵相通,覆軍殺將。


    忠順王也很憤怒,但是君父為重,此事可以先不追究。


    因此他不信朝鮮使者的話。


    但是當金州總兵唐清安的奏疏送到朝堂上,有他的左證,朝鮮使者的話就有了可信度。


    太上皇順應形勢,認可了政變的合法性,賜敕書封李倧為朝鮮國主,派了使者入朝。


    “無君無父之人!”


    忠順王咬牙切齒。


    仇都尉冷冷的坐在椅子上,並沒有勸忠順王。


    他的兒子在那麽重要的場合被馮紫英打了,好不容易培養出的勇武之名,猶如這瓷碗一樣破碎了滿地。


    “聽說那無君無父之人,派了人去你府上。”


    仇都尉點點頭。


    “左右不過那些個透著賣好的意思罷了。”


    “哼,他以為他在金州立了些功勞,仗著這些功勞,就敢如此的張狂,如此的倨傲,這等小人!”


    忠順王眯起了眼睛。


    “一個金州總兵倒是好對付,左右不過一封調令的事情,隻不過此人的跟腳是賈府,賈府可不好應對,不解決此人的跟腳,很難動此人。”


    聽到仇都尉的話,忠順王越發的憤怒。


    賈府的姻親王子騰,在陝西山西同樣是他的絆腳石。


    “到處都在悄然的傳,說太上皇有廢立之意,可是真的”仇都尉試探的問道。


    忠順王皺起眉頭。


    “太上皇老了。”


    良久,忠順王短短的回了一句。


    仇都尉沒有繼續多言。


    大瑞潤豐年。


    今年,京城的大雪格外的大。


    金州也下了雪。


    將軍不在,秦可卿和金州家卷們,派人送了三千斤羊肉,三千斤豬肉,一千斤雞鴨鵝肉,三百斤兔肉等物資到了旅順學,軍學堂,金州學,軍學堂,王豐肅的孤兒所。


    王豐肅去了鎮江,因此秦可卿不放心那些孤兒,趁著下雪前,親自領著家卷們,去看望了那些金州的孤兒們。


    孤兒所的管事們,專門清掃了房間,讓這些夫人們落腳。


    等婦人們坐著車轎進來,管事們不等軍士驅趕,早就躲了起來。


    秦可卿隔著簾子,看到金州的孤兒們,冬日裏還穿著單薄,回去後又連忙調了幾百套棉衣送來。


    一場雪下來,將軍夫人之賢德,傳遍了金州,老百姓們紛紛豎起大拇指,稱讚將軍夫人。


    唐晏乾。


    海清河晏,朗朗乾坤。


    金州城裏,守將劉承敏得知金州家卷們的動靜,情不自禁的搖了搖頭,又想到大哥為長子取的名字。


    “大哥對外算無遺策,對內卻畫盡失理。”


    “將軍年齡雖輕,愛子極切,左右不過是家事罷了。”


    平湖島軍械所工科主事蔡文,回來了金州,聽聞劉承敏的憂慮,一臉的笑意。


    他的老小皆陷落在遼陽,至今想到自己的幼子,都會極為的心痛,因此反而並不以為意。


    “鳥銃,平湖島已經可以製造了,弗朗機也可以,但是紅夷大炮,卻還需要些時日。”


    劉承敏探究的看過去。


    “鍛造有些難度,不過多花費些時間摸索,應該無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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