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羿麵色凝重,他能溝通陸吾元神,陸吾的情緒一有變化他就心有所感應。


    見他語氣嚴肅,眾人緊張不已。


    莫陸離淩空拔高,抖身化為大鵬,眾人迅速踏地而起躍上鵬背,大鵬雙翼一振,往東疾飛。


    雲羿神情凝重地回頭,隻見陸吾也步虛淩空,直追而來。


    禦氣飛行乃天仙之能,陸吾法身顯露後雖有堪比天仙的戰力,卻無天仙之境界,自然無有飛行之能,追趕眾人也是淩空飛渡。


    但地仙淩空飛渡的距離較太玄之境要遠許多,速度也要快上不少。


    況且,陸吾又是洪荒異種,速度更是風馳電掣,較之莫陸離化身的大鵬還要快上少許,其在後窮追不舍,勢若奔雷。


    眼見雙方之間的距離逐漸拉近,祝小慶有些慌亂:“怎麽回事,它怎麽又發瘋了?”


    “應該是旱魃屍氣,尋常僵屍屍氣為陰,旱魃屍氣屬陽,但其屍氣當中又蘊涵磅礴的戾氣,陸吾應該是被旱魃的戾氣衝了。”雲羿冷靜地分析道。


    陸吾神誌不清,任何不穩定的氣息都有可能衝到它。


    祝小慶沒注意聽雲羿說了些甚麽,見陸吾逐漸追近,忙拍打著鵬背道:“它追上來了,快點快點,不然明兒它出恭,咱們都要變成它的一坨糞。”


    雙方最初相距一百來裏,此時已經縮短到了八十裏左右,也由不得祝小慶不著急。


    莫陸離體內靈氣不足,已經在拚命地飛了,雲羿此時也無法為他續補靈氣。


    雲羿心裏也急,隻不過相對祝小慶要冷靜許多,道:“無須緊張,陸吾乃昆侖山守山神,不會離開昆侖地界,咱們隻要飛出昆侖山就平安了。”


    這句話本是一劑定心丸,未曾想祝小慶聞言更加焦慮:“還有幾百裏才能出昆侖山!”


    青丘一眾也很是不安,祝小慶所擔心的也正是他們所擔心的,一旦旱魃追至,他們根本沒有反抗之力。


    “不要著急!”雲羿抬高了聲調。


    無論太玄高手還是地仙,淩空的高度有限,太玄高手在百丈左右,地仙能離地多高他不清楚,陸吾他就更加不知,但總不會比大鵬更高。


    但目前尚不能教莫陸離升高,逍遙訣耗費靈氣甚巨,得等合適的時機。


    祝小慶不再說話,但其心下的不安與臉上的懼意越發濃重,青丘一眾同樣如此。


    對於超出自己太多,威脅到自己生命的力量,沒有人會不感到恐懼。


    陸吾在後窮追不舍,雙方的距離逐漸拉近,待得雙方相距不足十裏之際,陸吾踏地猛撲,在雙方相距十丈左右之際,其右前爪再次化為一隻大手,朝著大鵬急蓋而下。


    先前陸吾與旱魃爭鬥,眾人雖震驚其法身龐大,卻不感到驚恐,此時陸吾追至近前,宛如一座橫在他們眼前的山峰,擋住了他們的視野,給他們造成了巨大的視覺衝擊,心頭的不安情緒宛如一鍋燒開的沸水。


    那快速落下的大手更是極具威懾,像一座大山般壓在他們心頭,令他們大氣難喘,自心底生出透骨的寒意。


    陸吾大手力量落下之際,雲羿呼吸急促,喊道:“左移避開,往高了飛!”


    莫陸離深知雲羿的脾性,料到他早就想到了甩開陸吾的辦法,隻是沒想到他現在才開口,心下好一陣緊張。


    好在他一直緊張準備,雲羿話音未落,他已經橫移避開了陸吾的大手,隨即身形一轉扶搖直上。


    陸吾這一撲,大多靈氣凝聚於手,一擊落空,淩空之勢也跟著耗盡,向下急墜。


    劫後餘生,眾人心有餘悸地抬手擦去額前冒出的冷汗,長喘了一口粗氣。


    陸吾落地之後再度踏地借力,但大鵬載著眾人已經飛高了近千丈。


    陸吾無法淩空至如此高度,落地後心有不甘地發出一聲怒吼,一頭撞向一座山峰,山頭轟然裂開,覆蓋其上千萬年的積雪鬆散崩潰。


    “這哪是甚麽守山神,分明是毀山神啊!”祝小慶震撼咋舌。


    陸吾為泄憤撞平山頭,自身也受震順著雪崩滾落,起身晃了晃被震得有些發蒙的腦袋,隨後衝著眾人離開的方向再次怒吼。


    離開昆侖山,到涼州境莫陸離靈氣耗盡,這才降落暫時休整。


    這一路上雲羿恢複了不少靈氣,眾人簡單吃過之後,雲羿將體內靈氣盡數渡與莫陸離,隨後再度啟程,抵達定陶已是醜正,夜已經深得很了。


    回到青丘,白千芷教侍婢拾掇出了客房,安排雲羿三人歇息。


    翌日天光,雲羿梳洗過後補做了早課,侍婢奉白千芷之命前來請他赴宴。


    不用問那侍婢,雲羿也知道白千莫陸離和祝小慶也在被請之列,目的自然是為了答謝他們三人。


    客堂昨日被毀,宴請三人的房間是臨時騰出來的。


    青丘有專門學過人類庖廚技藝的狐族,屋內的桌上擺滿了美味佳肴和陳年佳釀。


    白千芷讓人來請三人赴宴,但她自己和五位長老卻未到,整個房間內就雲羿三人和幾名侍婢。


    來的途中三人便發現青丘狐族上下縞素,就連眼前這幾名侍婢腰間都係著素綾,不問可知是給二長老服喪,白千芷等人想必是去祭奠二長老。


    過了半炷香時間,白千芷等人才姍姍來遲,道:“讓三位真人久等了。”


    “不妨事。”三人自然理解。


    白千芷一眾雖著禮服,但腰間均係著白綾。大長老、三長老和四長老顯然是哭過一場了,眼圈兒泛紅。


    “三位真人相助我族度過危機,千芷無物答謝,隻能略備薄酒,菜肴粗劣,請三位真人莫怪。”白千芷言罷衝三人躬身行了一禮。


    族長都行禮了,五位長老自然不能挺拔如鬆,跟著向三人行禮。


    三人口稱“不敢”,起身還禮。


    平心而論,三人當得起青丘狐族一禮,畢竟若無他們此次援手,青丘狐族怕是將不存於世。


    主客之間客套幾句,相繼入席,侍婢為眾人斟酒。


    白千芷顯然是做足了功課的,桌上的菜肴以素菜為主,肉食較少,這是考慮到道門不倡多食肉食。


    此外,肉食中並無雁、烏魚、狗、牛此四類道人忌吃的肉食,素菜也未用薤、蒜、韭、薹、荽此五葷調味。


    白千芷舉起酒盅,道:“我青丘一族能渡過此次危機,全仰仗三位真人,此等大恩青丘上下沒齒難忘,三位真人日後若是有用得著我族的地方,我族上下但憑驅策,絕無二言。”一飲而盡。


    “白族長言重了。”三人舉盅回敬。


    隨後,五位長老也各向三人敬酒,三人一一回敬。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三人正打算向白千芷辭行,卻見白千芷突然皺眉道:“有人進入了青丘。”


    異類對人族修士感知敏銳,故此,三人並未感知到有人進入青丘。


    “是不是卑彌呼來了。”祝小慶說道。


    青丘有狐族祖先布下的護族陣法,外人不知進陣之法,是不可能進到青丘的。


    “卑彌呼?”白千芷側目。


    “白姮檀在海外倭國元神托生之人,名喚卑彌呼。”祝小慶解釋道。


    聞聽“白姮檀”三字,三長老頓時失態,拍案而起:“老夫正愁沒地方尋她去,不成想她竟然自己送上門來了,老夫這便取了她的首級,告慰先兄在天之靈。”不等白千芷說話,已經邁步出門。


    四長老起身一言不發地起身向白千芷行了一禮,隨三長老一並去了。


    “白姮檀是我族叛逆,雖再世為人,但其前生記憶未泯,二長老的死她有不可推卸的責任。”白千芷起身對雲羿三人道:“三位真人稍坐片刻,待千芷清理了門戶,再來與三位真人共飲。”


    “白族長,據貧道所知,卑彌呼此次是為歸還貴族聖物而來。”雲羿起身道。


    “她竊取聖物出族,此等離經叛道、數典忘祖、大逆不道之人,當誅之。”白千芷毅然離開座位,出了房間。


    大長老同那兩位年輕長老見狀,道:“請三位真人稍坐。”也出了房門。


    祝小慶看了看莫陸離,又看了看雲羿,道:“咱們也跟出去看看。”


    “這是青丘狐族的家事,咱們不好過問。”莫陸離不讚同。


    “旱魃是白姮檀的身體變的,也是他們的家事。”祝小慶回道。


    “就你歪理多。”莫陸離覷了他一眼。


    “去看看也無妨。”雲羿起身。


    他與卑彌呼有仇,巴不得希望卑彌呼死在青丘,但他知道卑彌呼定會安然無恙地離開青丘。


    卑彌呼城府極深,她明知道青丘狐族對她恨之入骨,更明白回來會是甚麽下場,卻還敢來,說明她有恃無恐。


    “你們兩個……”莫陸離無奈起身,隻能選擇少數服從多數。


    三人慢了一步,趕到地方的時候未見卑彌呼的身影,卻見白千芷等人皺眉看著地麵上的一隻巨大木箱和一根樹杈。


    “卑彌呼人呢?”祝小慶愣住了。


    一名年輕的長老扭頭看了他一眼,伸手指向鐵箱旁邊的樹杈。


    “這是何意?”祝小慶再問。


    “不消說,定是金蟬脫殼之術。”雲羿答道。


    當初在倭國初見卑彌呼時,他讓雲嵐跟蹤過卑彌呼,卑彌呼就以此法漫天過海,假身引雲嵐去了別處,真身在暗中布下陣法困住了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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