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造殺孽隻會徒增煩惱」,謝佳晨這句話說的很有造詣,夜良遊眉頭緊鎖,轉身走出船艙,從船房門口跳下甲板,俯身揪住了謝佳晨的衣領,盯著他惡狠狠地說:"她們不光看到了我們,還看到了你,我不殺她們,難道還留著她們的性命去官府告發嗎"


    謝佳晨不吃這嚇唬,委婉地勸說:"已經死了兩個人,你怎麽不把我也殺了我相信花船主人現在已經知道了輕重,不會跳進火坑裏來的。"


    夜良遊氣極反笑,烈州主城內很少有人不知道夜府「瞬息閃」的,花船主人看見自己用了出來,留著是個禍害,但夜良遊還是鬆開了謝佳晨衣領,此時起已經開始討厭這個白發少年了,滿嘴的大道理,想反駁又找不到緣由,真是讓人想拿刀子不停地紮他,要不是家主與提供情報的那人達成了交易,用內城監獄地圖換取了此人的性命自由,夜良遊剛走出船艙的時候早就把謝佳晨掐死了。


    船房中再度傳來悠揚動聽的聲音,隻是這其中還挾帶著驚慌失措:"多謝公子不殺之恩,奴家什麽都沒看到,今晚之事也不會跟任何人透露的。"


    花船主人的性命保住了,夜良遊冷哼一聲,讓夜良汌、夜良濟跑到後尾去搖船,二人跳上船房躍到船後,用木槳滑動水麵開始調轉船頭朝向,向岸邊開始靠近。


    謝佳晨躺在甲板上無聊至極,開始套起話來:"這位兄台,你們到底是何方神聖,為什麽要救我出來啊"


    夜良遊一時間無語至極,剛剛那花船主人多半瞧出來了,你怎麽看不明白啊夜良遊不語不答,神情上擺出一副不耐煩的樣子。


    謝佳晨自討無趣,又跟船艙裏的花船主人隔空對話:"這位姑娘,怎麽晚上跑到這裏來欣賞景色啊"


    連晚上遊觀景池的花船主人是什麽人都不知道夜良遊實在是摁耐不住了,取笑地反問著:"你是外地人嗎"


    謝佳晨點了點頭:"我是關外的啊,不知道不是很正常嗎不像你們關內人一樣,什麽事情都搞的複雜了起來,隻為了獲得利益。你們連內城監獄的地圖都能拿到,輕鬆進來又全身而退,非得偷偷摸摸的,給內城裏麵說話管用的高層一點好處,不就全都解決了嗎"


    夜良遊卻是嘲諷:"你這外鄉人既然覺得關內人心太複雜,當初你又為什麽會從關外進來呢"


    麵對這個問題,謝佳晨隻是回答:"我隻想找到回家的路,沒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這樣子。"


    "我看你是找死。"


    夜良遊漫不經心地回應,連夜府獨門身法「瞬息閃」都看不明白的人,恐怕被別人殺了都不知道對方是誰,這樣的人在烈州還能修煉到化龍境巔峰,真是奇跡了。


    花船靠岸了,然而讓岸邊許多夢寐以求的窮酸腐儒失望的是,這艘花船上的花魁沒有出來,反而是三名身披烏雲披風,內著緊裝雀服的大漢,攙扶著一名頭部被烏紗鬥笠遮住的少年,步履瞞珊地上岸,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從這群人身上傳出來,眾人皆讓出一條道路使其離去,能坐上花船的人,都不簡單都不好惹。


    兩名丫鬟的屍首都被夜良遊用重物沉到了池底,短時間內不會被發現,謝佳晨在三人的簇擁下,上坡走到今天跳水的位置,沒有絲毫停留,又往鬧市中走去。


    幾名喝醉酒的龜公急忙地下坡,與謝佳晨四人擦肩而過,來到岸邊單膝下跪相迎:"主子,今兒個您怎麽提前靠岸了,我們哥幾個在上麵喝酒還以為看錯了呢。"


    裏麵傳來悠揚動聽的聲音:"累了,不遊了,回去吧。"


    龜公們登上花船進入船房,沒多久抬著一頂粉紅色的花轎走出船艙,上岸往坡上走去,一下子不見了人影,窮酸腐儒們隻好扼腕長歎,可惜了,花魁就在麵前,看到了,並沒有完全看到。夜幕降臨,悅來酒樓之內,有許多白日裏忙的不可開交的生意人喝完酒離去,也有浪跡江湖的俠客們進來,一樓大廳已經被雜役和木匠們修複,完好如初煥然如新,白叢禧跟平常一樣端坐在前台,臉色卻不大好看,今天要不是那個「醬油捕頭」孫剛恰巧在場,自己早就把那兩名來搗亂的夜府細作弄死逑了。


    酒樓大廳被那兩人搞得一片狼藉,雖然隻是使些銀兩通貨讓人修理的問題,但始終心裏不大舒服,夜府細作跑到蜂組組長的據點裏撒野,還完好無損全身而退,跟家主匯報的時候不好說,傳出去也不好聽。


    許多進入悅來酒樓中的回頭熟客非常好奇,今天酒樓掌櫃的是怎麽了,是誰把他幹啞火了平時看到的都是他一副春風拂麵笑意盈然的樣子,今天跟死了馬一樣,不能說悶悶不樂,隻能用如喪考妣來形容。


    經常光顧的食客們都摸不著頭腦,隻得無趣地找小二點菜端酒,這時一名身穿素衣長衫的賬房先生從外麵走了進來,中年短須身形輕快,左腋夾著一塊木製算盤,生怕別人不知道他是賬房先生一般。


    隻見賬房先生進門直直走到前台,見白叢禧得了魔怔一樣,用木製算盤的菱角敲了敲桌子,"砰砰砰"幾聲悶響,把白叢禧的鬱悶都敲走了。


    這名賬房先生不是普通的賬房先生,真實身份是白府蜂組的情報網格長之一,蜂組組長麾下有著情報網格長,每名情報網格長麾下又有著情報網成員,每名情報網成員又有麾下據點,據點之內又有打探消息的若幹人等,獲得消息後逐級上報,從而編織了一張覆蓋整個烈州的情報網。


    這名賬房先生便是負責城西情報網的情報網格長,因為距離蜂組組長的情報據點很近,所以每次都是直接過來匯報,用通訊符石反而說不詳細。


    白叢禧抬頭看了看賬房先生,整理了一下神情,勉強恢複臉上笑容,溫和地問著:"有事"


    賬房先生嘿嘿大笑:"掌櫃的,聽說你這的食材最是新鮮,能不能讓我進去瞅瞅"


    白叢禧本能反應地回答:"可以是可以,但不能待太久了,免得把灰塵帶了進去。"


    說完白叢禧便起身往後廚走去,賬房先生慢悠悠地緊隨其後,穿過樓梯間下方進入通往後廚的窄小通道,二人走到後廚門口的大型儲物間房門處停了下來,白叢禧走進熱氣騰騰的後廚,端了一盞燭火出來,用鑰匙打開了儲物間走了進去,賬房先生尾隨其後,反手將門關上。


    白叢禧將燭火放到牆壁上方的凹槽內,臉上的笑容也隨之消失,質疑地問著:"怎麽了外麵有什麽消息麽有什麽事情不能叫夥計遞紙條給我怎麽親自來了"


    賬房先生凝重地回應:"組長,白天搞你據點的夜府細作去內城劫獄了,六個人之中有三個人出現在了城西觀景池岸邊,扶著一個遮住麵容的少年人,多半就是從監獄裏麵劫出來的。"


    白叢禧瞪大了眼睛,一臉驚異地問:"劫獄他們怎麽進去的難怪今天那隊夜府細作派人來砸我的店,原來是為了鬧大動靜,給其他人爭取時間。可知道他們劫的是誰"


    賬房先生搖了搖頭:"傳回來的消息說那少年沒有凝結元神,撐死也就是一個化龍境巔峰。"


    白叢禧臉上的表情更加驚異了,嘲笑地說著:"夜府真是越混越回去了,短時間內組織了一支真武境六重打底的奇兵,我還以為他們要救關押在鎮壓區裏的「凶犯」,結果就這"


    賬房先生試探性地問:"夜府他們不可能這麽無聊,要麽就是這個人對他們很重要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要不要通知虎組,把人先截下來再說"


    白叢禧眼中閃過一絲異彩,將昏暗的儲物間都照通亮,能夠看到許多蔬菜肉類擺在貨架上,這道亮光轉瞬即逝,意味深長地吩咐:"我們白府向來與夜府不睦,不管夜府要幹什麽,反正我們對著幹就完了,他們想救人出來,我們就把人截殺在半路上!通知虎組,讓那四個人永遠走不出城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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