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茂就是顧妮兒的命。


    是誰都不能碰的命根子。


    顧妮兒聽到蘇錦這話先是憤怒,隨之自心底彌漫而起的就是濃到化不開的驚恐和後怕。


    今日的事兒演變至今,到底是意外還是人為,看在眼裏的人心裏都各自有數。


    顧妮兒也從一開始的勝券在握變成了有口難言的戰戰兢兢。


    她一早就知道林茂不會出事兒。


    但是這僅僅隻是能代表現在。


    真把這頂黑鍋在蘇錦的頭上扣實了,她惱怒之下破罐子破摔真的對林茂下手怎麽辦?


    捕捉到顧妮兒眼中一閃而過的驚恐,蘇錦老神在在勾唇一笑,湊近了低聲說:“大姐,有件事兒我必須得提醒你一下。”


    “開口之前想想清楚,如果你們母子真出了什麽閃失,顧家會不會有人幫你說話。”


    “你或許不在乎自己的生死,可你唯一的兒子的下場,你也不打算細想想嗎?”


    今日這場鬧劇到底是為何而起,蘇錦心裏猜了個七七八八。


    隻是礙於人多,不想讓顧妮兒過分沒臉這才沒直接把話說透。


    可話說到這個份上,該懂的人自然都想明白了。


    顧老太看到顧妮兒臉色變幻不定的時候心裏咯噔一聲猛響,正想撲過去抓住顧妮兒的時候誰知眼前突然就多了一道人影。


    顧瑀想也不想地擋在她的麵前,無視了她臉上扭曲的憤怒,毫無起伏地說:“蘇錦在跟大姐說話。”


    “顧瑀你給我滾開!”


    顧老太伸手推搡幾下死活推不開如小山一般擋在眼前的顧瑀,心急之下隻能敞開了嗓子大喊:“大妮兒,你別被這個下賤蹄子的話嚇著!該是怎麽著就是怎麽著,她敢害茂哥兒的性命,咱們就絕對不能饒了她!今日必須把她攆出去,否則的話……”


    “茂哥兒,茂哥兒。”


    顧妮兒神色近乎癲狂地抓住林茂瘦弱的胳膊,搖到孩子的哭聲都成了斷續的碎片,在林茂嘶聲力竭的哭聲中顫著嗓門說:“你再仔細想想,到底是怎麽回事兒?”


    “是不是你看錯了?”


    “你二舅母是去找你的,她怎麽可能會推你下水呢?是不是你……”


    “顧妮兒!”


    “你在說什麽渾話?!”


    “她沒推我……嗚嗚嗚……她沒推我……”


    林茂在顧老太怒而震顫的叫吼中大哭出聲,話音落地,除去他的哭聲外滿院再不聞一絲聲響。


    顧老太臉上的憤怒定格在一個絕對猙獰的扭曲角度。


    滿臉慘白的顧妮兒哭著抱住已經發不出聲音的林茂,絕望地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事情發展到這個局麵,蘇錦身上的髒水不言自明。


    不久前憤慨她心狠的人互相看一眼,眼中皆是悸悸,一直抱著胳膊看熱鬧的人則是唏噓出聲。


    “這算咋回事兒?”


    “無緣無故的,咋能教著孩子把殺人的髒水往人的身上潑?這要是換個性子剛烈受不住屈辱的,在河灘上就被逼著跳水溺死了,哪兒能撐得到現在?”


    “就是,她家茂哥兒生來就體弱,這麽點兒大的娃子最容易受外邪侵擾,也最是要積德攢福的時候,教著孩子造這樣的口孽,這不是折孩子本來就不厚的福氣嗎?”


    “不想著為孩子積福,一天到晚作妖弄怪的,也不怕報應最後到了孩子的身上!”


    “她男人不就是被作死了嗎?要不是折福太過,好好的漢子怎麽突然就死了?林茂又怎麽會成了沒爹的娃?人在做天在看,這都是實打實的報應!”


    “造孽啊……”


    門外的議論聲如潮水般接連而起跌宕不平。


    抱著林茂的顧妮兒掩麵而泣,耳邊不斷回響起的都是報應折福之類的話,徹底陷入了崩潰之中。


    蘇錦意味不明地看了一眼身後的母子,飛快地閉了閉眼說:“林茂年紀小,許是受了驚嚇後記混了一時說錯了話吧,說清楚了也就不礙著什麽了。”


    “村長,我身上的嫌疑可清了?”


    村長雖是年紀大了,可眼明心亮。


    坐在這兒看了這麽一場熱鬧,該想通的關竅也都差不多了。


    他垂下眼充滿苦澀地歎了一聲,搖頭說:“既然是孩子年紀小說錯了話,那便是當不得真的,林茂落水一事,的確是與你無關。”


    此話一出,林茂落水一事算是徹底拍板定論。


    來不及阻止事態進展的顧老太尖銳地從喉嚨中擠出一聲怒吼:“怎麽可能?!”


    “茂哥兒之前說的分明不是這樣的!這明明是這個賤人威脅……”


    “既然蘇錦的事兒說清楚了,那接下來是不是就該說分家的事兒了?”


    顧瑀出聲打斷顧老太的尖叫。


    在顧老太驚悚的目光中一字一頓地說:“人大分家,樹大分丫,這是自古以來的老話,今日既然說到這個份上了,正巧諸位也都在,那就幫忙做個見證,把這個家分了吧。”


    之前蘇錦身上嫌疑未清,不少人都以為顧瑀說的分家隻是氣話。


    畢竟在此之前顧家出過更離譜更滑稽的笑話,可他都忍下了。


    如今怎麽就突然忍不下了?


    村長摩挲著手中拐杖遲疑地說:“顧瑀,分家可不是小事兒。”


    “除去顧妮兒,你便是顧家長子,論長幼論規矩,你都該在家侍奉長輩,扶持幼小,分家說出去,是要被人唾罵不孝不恭的。”


    “不孝不恭?”


    顧瑀帶著譏諷彎了彎唇,輕飄飄地說:“我都被人罵了多少年了,更難聽刺耳的話聽了不知多少,您瞧我像是在乎這種虛名的人嗎?”


    村長轉念一想顧瑀這些年在村裏村外遠揚的惡名,一時語塞竟是不知該如何接話。


    畢竟跟心狠手辣狼心狗肺畜生不如這種顧瑀聽慣了的評價相比,不孝不恭這幾個字都算不上狠毒。


    屬實是有點兒不痛不癢的意思了。


    村長為難地沉默片刻,絞著花白的眉毛說:“就算是你不在乎,可你總要再想想別的。”


    “一家子骨肉打斷骨頭連著筋,輕易是分不開的,這十裏八村的也沒聽說過誰家兒子成家後是跟家裏老人分家單過的,你這麽做,往後走出去那都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再說了,多大的事兒就非要扯到分家一說上呢?這可不是能兒戲的事兒!”


    見村長一臉的痛心疾首,顧瑀的目光突然就變得說不出的複雜。


    他隨手拉了個幹草垛在蘇錦的身邊坐下,像個局外人似的說:“兒戲?”


    “我這些年看的兒戲還少嗎?”


    “今日能不分青紅皂白辱我妻子殺人害命,明日便能害得我夫妻二人同陷萬劫不複之地,這樣的家要來何用?”


    “不如分了幹脆。”


    十年飲冰難不涼熱血,那是聖人所為。


    顧瑀自認比不上聖人的萬分一厘,也達不到那樣的寬廣心胸。


    這幾句聽起來輕描淡寫的話,他其實已經忍了多年了。


    今日時機正巧,提出來倒是也不顯得突兀。


    村長還沒來得及答言,一顆心反複跌宕來回起伏的顧老太就難忍憤怒地喊出了聲:“不可能!”


    “你如今出息了就想甩開這一家子,你做的什麽青天白日夢?!”


    “我絕對不可能同意分家!你要是執意要分家,那老娘就一根麻繩掛死在村頭,讓你……”


    “你不同意我難道就不分了嗎?”


    顧瑀滿是自嘲地嗤了一聲,掐斷顧老太咆哮的同時淡聲說:“我想做什麽,你什麽時候攔得住過?”


    他很是隨意的一蹬腿,把地上散落的幹草踢到前邊,話是對著顧老太和顧雲說的,目光卻一直都在不肯抬頭的顧妮兒身上,若有所思地說:“大姐,分家的事兒,你有話想跟我說嗎?”


    以往不管發生什麽事兒,顧妮兒都是無條件地站在顧老太的那頭,橫衝直撞甚至不惜自傷來逼著顧瑀讓步。


    可此刻她的反應卻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


    她在劇烈的顫抖之後死死地把頭埋進林茂的肩頸,沙啞著嗓子說:“外嫁女不摻娘家事。”


    “這是你們的事兒,你問我做什麽?”


    言下之意就是,她不管。


    也不多嘴。


    與過往的風格截然不同。


    顧瑀聞言不知想到什麽唇邊緩緩滲出一抹複雜的笑,眼尾一彎就說:“既然如此,這家我今日是分定了。”


    他帶著笑看向顧老太,輕飄飄地說:“老太太,你若是願意坐下來好好說,那便由村長和族中耆老作證做主,把該分的能分的的都拉扯出來一一分個清楚明白,你就是要鬧,我也顧不上了。”


    “大不了一會兒我就帶著人進屋直接搜,看到什麽就搬什麽出來一分為二,該是我的直接拿走,剩下的你們隨意處置,對了,還有這房子。”


    他抬起手指著眼前的青磚大瓦房隨手一比畫,要笑不笑地說:“這房子是當年我入武館八年賺回銀子修的,一會兒分清楚了,我就帶著人來在這院裏築一道牆,至此以牆為界,各自一家。”


    眼看著顧老太的臉色隨著他說出的話變得越發難看,顧瑀從心底油然而生出一種報複的愉悅,垂眸輕笑出聲,慢條斯理地說:“還有家中田地,存銀,米糧油麵,既然是分家,那就必須分個清楚明白,我不貪多,隻要自己該拿的那一份兒,但要是分少了的話,我就少不得要自己動手去搶了。”


    他微微抬頭看向滿臉青紫的顧老太,一字一頓地說:“你是知道的,我這種豬狗不如冷心冷肺的畜生想動粗直搶,誰也攔不住我,誰的話也沒用。”


    “是要坐下來心平氣和地分,還是想動粗……”


    “你自己看著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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