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武進眼中恨意濃稠到幾可迸出的瞬間,看似毫無防備的蘇錦突然側身而避。


    避開身後猛刺而來的刀刃的同時飛起一腳。


    武進眼前一黑,緊接著胸口傳來一陣令人膽寒的哢嚓聲,整個人脫力直接被踹得飛了出去!


    眼看著武進如落地風箏咣當一下砸進草坑,蘇錦目光冷冷地嗬了一聲,嘲道:“我跟你開玩笑呢,誰知道你真信啊?”


    以德報怨不計較,從來就不是蘇錦的行事風格。


    她信奉的原則一向是被狗咬了也要敲碎瘋狗的一口尖牙。


    武進今日如此冒犯,輕飄飄的十幾兩銀子怎麽可能就此讓她不計前嫌?


    蘇錦麵沉如水步步逼近,在武進退無可退的時候蹲了下去,冷冷地看著武進驚恐的臉,輕輕地說:“你說,井水不犯河水不好嗎?好好的日子不過,怎麽就非要想不開呢?”


    “你都踩鼻子登高了,我要是不回敬一二的話,好像是不太合適哈?”


    武進下意識地想求饒,可蘇錦全然不給他開口的機會,直接抬手又是火辣辣的一個大嘴巴子!


    誰也不知道蘇錦哪兒來這麽大的力氣。


    可當她掄圓了胳膊把人的臉當成沙袋來打的時候,沒有任何人能扛得住如暴風雨般可怕的襲擊。


    等蘇錦決定收手的時候,武進的一張臉徹底腫成了豬頭,不久前還可以流出無數惡意的雙眼腫得隻剩下一條細線,胸口不斷劇烈起伏就跟破風箱似的呼哧呼哧的,怎麽都睜不開眼。


    蘇錦斜眼看了一眼地上被吐得到處都是混著血色的大牙,滿眼唏噓。


    殺人犯法。


    所以她隻是輕輕地打了打。


    這人死是死不了的,可也不知道古代也沒有個能種植牙的牙醫,掉了這麽一口的牙,這人往後的日子也好過不起來。


    這麽一想蘇錦心裏的火氣稍減了些,慢慢地站起來舒展了下酸疼的手腕,慢條斯理地說:“盡管你是死不足惜,可我這人遵紀守法,還是做不來那種違法犯忌的事兒,所以今日的事兒姑且就這麽算了吧。”


    “不過……”


    “煩請你以後眼睛放亮堂點兒,少往姑奶奶的眼前晃悠,不然的話……”


    “下次就不僅僅隻是打碎幾顆牙那麽簡單的了。”


    蘇錦一刻也懶得多待,撿起被自己小心避開沒受到任何波及的小包袱,毫不猶豫地拔腿就走。


    走到路邊,看到被拴在路邊的馬車後,眸光不由自主地微微動了。


    顧瑀說的不許內鬥的規矩確有其事。


    不光是顧瑀會忌憚這一點,武進同樣也很避諱。


    故而今日支開顧瑀前來對蘇錦下手的全程他都規劃得很仔細。


    甚至還包括眼前的馬車。


    蘇錦見過賭坊中的徽記,就連霍三和顧瑀騎的馬和之前借用的馬車上都有明顯的印記。


    可眼前的這輛馬車什麽痕跡也無,幹幹淨淨。


    看不出來曆的東西,也說不清去處。


    這樣的便宜,不占就是王八蛋啊!


    蘇錦對馬車興趣不大,眼下的顧家也容不下這麽一輛惹眼的馬車存在。


    可棄了車,不是還有馬麽?


    這玩意兒拉著去馬市賣了,說不定能換一筆不小的進項。


    蘇錦哼著小曲愉悅地上前,比劃了一下韁繩的長度,直接兩手抓住韁繩的兩端準備扯斷。


    在她順利扯斷第三根韁繩的時候,不遠處的路邊突然就響起了仿佛充斥著焦急的打馬之聲。


    “駕!”


    “籲!”


    在馬背上狂馳而來的顧瑀眼尖看到路邊的蘇錦,匆匆勒緊了韁繩不等馬站穩就翻身一躍而下。


    他掛著一腦門的冷汗大步朝著蘇錦衝了過來,死死地抓住蘇錦的手腕咬牙說:“你沒事兒吧?!”


    “你有沒有遇上什麽人?有沒有人為難你?出什麽事兒了你說話啊!”


    頭一次被顧瑀扯大嗓門嚷了,蘇錦沒覺得生氣,甚至還覺得有點兒小新奇。


    她有些微妙地笑了笑,說:“遇上兩個蒼蠅,不過現在已經沒事兒了,我……”


    “哎哎哎!顧瑀你幹什麽去?”


    顧瑀飛快地看了一眼四周就大致想到了這裏可能發生的場景,他死死地咬著牙朝著林子裏衝,剛要抬腿時突然回頭,目光深深地看著蘇錦說:“人在這裏頭?”


    蘇錦有些莫名地點頭。


    在是在的,隻是人的狀況可能不是很雅觀。


    顧瑀問這個做什麽?


    蘇錦沒能問到顧瑀的回答,就腳下帶風似的朝著林子的深處衝了進去。


    蘇錦拔腿想跟上,可誰知一抬眼就看到顧瑀的手裏不知什麽時候多了一柄開了刃的匕首!


    這人難不成還想衝進去滅口?!


    蘇錦心裏一急哎呦一嗓子跟了進去,可轉頭一看韁繩都被扯斷了的馬,生怕到手的銀子跑了,索性扯開嗓門喊:“你再踹兩腳泄氣得了!千萬別下死手!殺人犯法啊兄弟!”


    “大哥你冷靜!”


    一刻鍾後。


    被迫冷靜的大哥麵色詭異地走出來,看著路邊正在拔草喂馬的蘇錦,目光一度變得非常微妙。


    顧瑀跟武進認識多年,又共同在一處賣命,兩個人甚至可以說很熟悉。


    正因為如此,顧瑀才會在意識到這可能是武進針對蘇錦的陰謀時陣腳大亂。


    但是他是真的沒想到,自己火急火燎地趕來,結果隻看到武進有多慘淡……


    顧瑀目光複雜地指了指林子深處,一言難盡地說:“裏頭的人,是你打的?”


    蘇錦點頭。


    “是啊,怎麽了?”


    顧瑀不動聲色地咽了咽口水。


    “你怎麽打的?”


    蘇錦豎起了巴掌,五指張開,對準半空揮了一下,坦然地說:“就這麽打的。”


    得知武進是被蘇錦靠著打嘴巴子生生抽成了那種德行,顧瑀在長久的沉默後忍不住低低地笑出了聲兒。


    蘇錦看著他舒展開的眉眼心中好笑,故作沒好氣的樣子叉腰說:“你笑什麽?”


    “這有什麽好笑的?”


    顧瑀艱難地止住笑意,掩飾似的用手擋在唇邊咳了一聲,說:“一力降十會,古人誠不我欺。”


    “幹得不錯,再接再厲。”


    在趕過來的路上,顧瑀腦中控製不住地去想如果蘇錦真的因為自己的過失出了差錯自己該怎麽辦。


    蘇錦又該怎麽辦。


    甚至可以說,在趕過來的這段距離裏,他失控發瘋地想了很多很多。


    可在此時此刻,他隻發自內心地覺得,力氣大真好。


    起碼蘇錦可以保護好自己。


    顧瑀如釋重負地呼出一口氣,擦去臉上的冷汗說:“走吧,你不是跟布莊老板說好了時辰嗎?我跟你一起去。”


    蘇錦點點頭,在顧瑀考慮怎麽把她拉上馬的時候,蘇錦直接將扯斷的韁繩粗粗打了個疙瘩,抓住韁繩一角利索地翻身上馬。


    看著她穩穩地坐在沒有馬鞍的馬背上,顧瑀的呼吸不由自主地狠狠一窒,眼裏也帶上了幾分狐疑。


    “這馬是從哪兒來的?”


    “沒有馬鞍,你這麽坐著不安全,要不還是……”


    “嗐,安全不安全的不打緊,這可是能賣了換銀子的好寶貝。”


    蘇錦愛惜地摸了摸馬茂盛的鬃毛,對著林子裏武進的方向抬了抬下巴,說:“這是他趕來的馬車,我覺著馬車體積太大,不好轉賣,索性把車卸了。”


    “一會兒咱們先去布莊,布莊那邊辦好了就直接去馬市,把這馬賣了換銀子打酒喝!”


    顧瑀語塞地看著在馬背上極其熟練的蘇錦,好笑道:“武進估計打死也不會想到,自己費盡心思準備的東西,竟然會被你反手一奪就成了換銀子的寶貝。”


    提起武進蘇錦嫌棄地翻了個白眼,神秘兮兮地拍了拍自己的腰包,說:“他想不到的事兒多著呢。”


    “感謝武哥的慷慨饋贈。”


    “走走走,再不走來不及了。”


    蘇錦說完打馬在前,身姿雖弱卻迎風自帶灑脫傲然。


    顧瑀眸中狠狠一動,緩緩吸氣後打馬追了上去。


    “阿錦,你等等我!”


    “慢點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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