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瑀把蘇錦送到了距離周家隔街的位置,再往裏就隻能是蘇錦自己一個人去了。


    哪怕在路上都說好了,可到了蘇錦要去之前,顧瑀滿臉堆起的還是難以言喻的煩躁和不安。


    蘇錦裝作沒看出他情緒起伏的樣子,自顧自地拍了拍拎著的包袱,說:“這倆衣裳我前前後後做了一個多月,拿進去一換就是五十兩銀子,雖說是比不上你給我的小金條,可怎麽說也比沒有強。”


    “你乖乖等著我換了銀子出來,拿了銀子我請你吃好的!”


    “走了!”


    蘇錦拍拍手堪稱是瀟灑利索地走了,頭都沒回。


    顧瑀站在原地默了許久,陰沉著臉轉身就朝著一個極其隱蔽的小巷子走了過去。


    巷子深處。


    早就得了消息窩在這裏等著的賴老五緊張地不住探頭,看到顧瑀來了激動地瞪大了眼,邀功似的把懷裏抱著的布包雙手遞了過去。


    “瑀哥,這是你要的東西,你打開看看滿不滿意?”


    顧瑀接過布包還沒說話,他的臉上就自顧自地洋溢出了數不出的得意。


    “我二大爺就在周家伺候,周家一年春冬各製三套衣裳,幾年下來攢了不少都沒來得及穿,這件是我特意去問他要的,做好了就一直放在櫃子裏連碰都沒碰過幾次,衣褶子都是簇新的!”


    “瑀哥你穿上一定氣派!”


    霍三想不明白穿一身下人的衣裳有什麽可氣派的,古怪地砸了咂嘴小聲說:“可是我記得瑀哥不是說要舊的嗎?你怎麽找了件新的?”


    賴老五不滿地撇嘴,沒好氣地說:“舊的那都是我二大爺穿過的,哪兒能再給瑀哥穿?”


    “瑀哥就得穿新的才俊俏!”


    打開布包看到裏頭被保存良好且新到讓人無法忽略的藏青色衣裳,顧瑀木了許久的臉上終於裂出了些許波動。


    隻是嘴角的笑怎麽看都一股子陰沉沉咬牙切齒的狠意。


    “我是要不引人矚目的混進周家,你是想讓我去周家跟一眾下人並排選美?”


    現下正是年中,非是年節,哪個伺候人的下人會穿上這麽一身全新的衣裳進去亂晃?


    哪個不伺候人的能這麽不長眼?


    賴老五沒想到自己好心辦壞事兒,表情空白一瞬緊接著籠罩眉眼的就是說不出的心虛。


    顧瑀意味不明地瞥了他一眼,囫圇抓起衣裳往身上一套,想也不想就去蹭牆上的灰。


    賴老五眼睜睜地看著他把新衣裳蹭得灰撲撲的,徹底破滅了獻寶邀功的念頭,齜著大牙好奇地說:“瑀哥,咱們往日跟周家的人也沒什麽來往,你怎麽突然想到混進周家去當下人?”


    “是不是出了什麽事兒?哎呀,大家都是兄弟,要是有什麽事兒你也別不說啊,咱們……”


    “老老實實的把嘴閉上,出了這條巷子馬上就各自回家。”


    顧瑀麵無表情地掐斷賴老五的叨叨,沒好氣地說:“真有啥事兒也不敢跟你說。”


    賴老五不解地問:“為啥?”


    “因為你會給我辦砸了。”


    賴老五滿心滿眼都想出一份力,但是顧瑀給的評價實在太過打擊。


    他忍住滿臉的戚戚窩在牆角不動了,霍三看顧瑀把自己打扮成了周家下人常見的樣子,不安地掐住掌心小聲說:“瑀哥,你……”


    “沒事兒。”


    顧瑀匆匆把頭發一挽,頭也不回地說:“你們都回去吧。”


    他話說完一刻都不停,腳尖點地無聲用力。


    霍三隻覺得眼前的人影隨風晃了一下,緊接著就看到顧瑀的身影自周家牆頭上輕飄飄的一躍,下一秒就不見了人影。


    眼看著顧瑀翻牆進了周家,霍三不安地扯了扯賴老五的袖子。


    “五哥,瑀哥就這麽進去了不會出事兒吧?”


    賴老五端起了藝高人膽大的氣勢呸了一聲,叉著腰鼓眼說:“瑀哥是啥樣的人?”


    “他那麽大的本事,怎麽可能會出事兒?就算是有人要擔驚受怕,那也應該是被他盯上的人害怕!”


    “那你說,瑀哥突然要去周家,會不會是因為嫂子出事兒了?不然的話……”


    “你放的什麽狗屁?”


    賴老五一言難盡地看著滿臉擔心的霍三,口吻複雜地說:“嫂子的本事比瑀哥還橫幾分呢,就她那樣的狠人,你覺得能出啥事兒?”


    要他說,被這兩口子盯上的人那才叫倒黴呢。


    不然怎麽好好的就遇上了人禍?


    霍三在賴老五的提醒下想起蘇錦驚人的一麵,勉強拍著胸口把掛在嗓子眼的心放回了肚子裏。


    賴老五拎著他晃晃悠悠地往外走,很快就消失在了人群當中。


    而與此同時,蘇錦也帶著無可挑剔的笑把做好的衣裳擺在了周月的麵前。


    既然是做的最後一樁不求回頭客的買賣,那服務態度就沒必要太過苛求。


    蘇錦懶得多說,也不去看聞訊而來的周夫人眼中的驚愕有多刺眼,隻是指著桌上展開的一抹亮眼的嫩黃色淡淡地說:“這件名喚雲雁細錦衣,紅色的那件叫鏤金百蝶傳花裙。”


    “兩件都是按周小姐選中的圖樣做的,大小也是周小姐的尺寸,周小姐你上前瞧瞧?”


    雲雁細錦衣,顧名思義就是在此地特有的一種細錦上繡上了南歸大雁的圖案。


    尋常繡娘繡大雁時,想著歸求原本,總少不得要用一些暗淡的顏色,做出來的花樣也多少有幾分顯得老氣,年輕的姑娘家除了在大婚之時,鮮少有用上這樣的圖樣的時候。


    可蘇錦大膽的嚐試了新穎配色。


    她在大雁本有的絲線中絞入了三股薄銀兩股淡紫的線,原本莫名讓人覺得暗沉的大雁突然就多了幾分亮色,紫色和薄銀相襯透出一股令人眼前一亮的柔和。


    再往下還能看到大雁翅膀和爪喙的邊緣都細細地繡上了一圈淡淡的金線,從遠處看甚至恍惚有一種此物真的在日光下振翅而起的錯覺。


    南歸的大雁落在雲霧之中,翅羽隱隱而顯,脖頸所向之處是繁花之叢。


    春秋之意互對,不管是配色還是立意都立在了旁人難及的高處。


    而另一件雖說立意不比這件新奇,說起來隻是尋常的百蝶穿花的樣式,可蘇錦針鑿上的活兒做得實在精巧,哪怕是一瓣花瓣和花蕊中閃閃的晨露都顯得分外討喜精致,落在大紅的裙擺上更顯大氣,讓人見了就覺得歡喜。


    周月不知道更多的事兒,也不知道周夫人為何得知蘇錦來了後匆匆趕到。


    可年輕的小姑娘哪兒有不愛俏的?


    她見了中意的新衣,歡喜得什麽都顧不上,連忙叫上了自己的婢女跟著進裏屋去換。


    周月進去試衣服了,蘇錦老神在在地揣著手站著不動。


    周夫人意味不明地看她一眼,擺手示意屋內的人都出去。


    等門關上後,她毫無征兆地站了起來,壓低了聲音對著蘇錦狠狠地說:“好個不識好歹的胚子!”天籟小說網


    “你……”


    “夫人。”


    蘇錦不急不躁地抬了眉,好性子的解釋說:“這衣裳都做好了,我總得按時給主顧送來吧,否則要是失了約,那我往後在這縣城裏的買賣還怎麽做?”


    她今日來的時候看到了一個不管是位置還是大小都很中意的鋪子,隻等著這裏的麻煩處理好了就去盤下來。


    可萬萬不能因為這點兒小事兒就壞了自己的長久之計。


    周夫人沒想到她會這麽說,猛地一滯之後麵上浮現出的就是說不出的難以置信。


    她驚訝不已地說:“都什麽時候了你還想著做買賣?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


    蘇錦笑眯眯地說:“您說的那位尊貴人,就是京城顧家沾邊的許家少爺,對吧?”


    此話一出,周夫人眉眼間翻騰的震驚簡直到了怎麽都壓不下去的程度。


    她一時間簡直分不清蘇錦到底是不知道這個許澈的來頭到底有多大才會如此,還是因為蘇錦是真的一點兒都不怕。


    可蘇錦下一刻說出的話,更讓她心肝膽都不受控製地顫了起來。


    蘇錦附在她的耳邊低低地說:“我不光是知道那位許少爺的來頭,我還知道他對您的侄女兒有不大好的心思。”


    “我說的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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