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陸陽生即將走進祖祠的時候,忽然有人出聲喝止,這讓所有人都忍不住看了過去。


    隻見宋和奇不慌不忙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對著祖祠方向抱拳問道。


    “李族長,祖祠重地,可是老祖宗靈位所在,您雖說是族長,可是就這麽隨便放人進去,怕是不合適吧”


    李成遠看了一眼宋和奇,語氣平淡地問道。


    “哦,宋家主,怎麽,宋家族長的位置什麽時候換成你了不成我怎麽沒聽說啊”


    李成遠明顯是話裏有話,宋和奇被氣得火冒三丈,卻不敢表現出來。


    大家族之人不得擔任族長之位,這是祖上定死的規矩,他宋和奇哪能背得起這個鍋


    “李族長,我宋和奇雖然不是宋家族長,卻也是鎮上的族老,事關祖宗規矩,我問一下,算不得過分吧”


    宋和奇這話說得也再理,其他人頓時小聲議論起來。不過雖說議論之人挺多的,可是敢出口反駁的,卻隻有宋和奇一人,就連宋家的老族長,此時也不敢開口替自家人說話。


    宋和奇看了一眼自家族長,忍不住皺了皺眉頭。


    “夠了。”


    李成遠大喝一聲,所有人立馬閉嘴不言。


    “陽生,大聲告訴他們,你叫什麽名字。”


    陸陽生看了一眼族長爺爺,見族長對著他點了點頭,心裏立馬明白了族長的意思。


    陸陽生深吸一口氣,轉過身對著所有族老喊道。


    “小子姓陸,大名陸陽生。”


    聲音洪亮,在祖祠激起陣陣回音。


    李成遠眯著眼,看著站著的宋和奇。


    “怎樣宋族長,你明白了嗎”


    宋和奇臉上的陰沉一閃而逝,他笑著道歉道。


    “原來如此,是老夫唐突了。”


    宋和奇說話的時候,眼睛斜瞥了一眼宋家族長,這讓宋家族長忍不住出了一身冷汗。


    “既然明白了,那就坐回去吧。”


    宋和奇抱拳行禮,乖乖退了回去。


    李成遠看了一眼陸陽生,對他展顏一笑,指了指祖祠內右手起第三個位置,柔聲道。


    “陸族長,你坐在那裏。”


    陸陽生有些傻眼,他指了指自己,局促不安地問道。


    “族長爺爺,你是說我嗎”


    李成遠笑著點了點頭。


    陸陽生看了一眼那個位置,又抬頭看了看椅子後麵的牌位,頓時明白過來。


    他看著李成遠,卻不敢抬腳過去。


    “且慢!老夫有話說。”


    就在李成遠打算再次開口提醒的時候,突然有人搶先開口。


    李成遠死死地盯著開口之人,從嘴縫裏擠出了一個字兒。


    “說!”


    宋族長雖說聽出了李成遠的怒意,可是在宋和奇的眼神示意下,他不得不出來開這個口。


    “李族長,在咱們小鎮,陸家已經幾乎斷族了吧雖說這個孩子姓陸,可是讓他來祖祠占據一席之地,是否有些草率啊”


    有了宋族長開頭,下邊族老之中頓時響起一片反對的聲音。


    沒辦法,祖祠重地,一共就那麽些座椅,他們這些所謂的族老,根本沒有資格進去。


    可是如今,有一個十來歲的小屁孩,居然有機會坐到他們頭頂,這讓他們如何甘心。


    “李族長,這孩子我知道。老夫沒記錯的話,他是那個遠近聞名的掃把星吧讓這樣一個不祥之人坐在祖祠,是不是不太合適啊”


    “沒錯沒錯,李族長,你看看這個孩子,一身的窮酸樣,邋裏邋遢,穿的還是草鞋。這樣的人,若是進了祖祠,簡直是讓祖宗蒙羞啊。”


    “就是啊,李族長,三思啊!”


    此話一出,不僅是其他族的族老反對,就連李家的族老,也有人出來反對了。


    李成遠看著這些人,忍不住大喝一聲。


    “放肆!”


    一聲怒喝,祠堂內外一時間落針可聞。


    “祠堂重地,誰允許你們在此喧嘩”


    李成遠的視線一一掃過剛剛喧嘩的所有人,下邊無一人敢與他對視。


    “我問你,我落仙鎮共有幾位老祖。”


    被族長指著的李姓族老連忙起身抱拳。


    “回族長的話,共二十三位。”


    “原來你還知道啊,我以為你們已經都給忘了。”


    聽到族長的訓斥,起身回答的李姓族老更是惶恐。


    “二十三層台階,二十三步距離,象征著什麽,外邊那些普通人不知道,難道你們還不知道”


    李成遠滿臉通紅,這一次,他是真的生氣了。


    “這二十三位老祖,代表的可是整整二十三位姓氏,雖說如今小鎮已有三個姓氏消失了,可這不代表我們可以忘本。”


    李成遠扶著座椅,大口地喘著氣。


    “想當年,小鎮遭逢大難,到了最後,要不是那二十三位族長帶著僅存的族人走出了困境,小鎮能有現在這般情景還能有你們這群白眼狼在這兒挖苦嘲諷人家的後人”


    “現如今,小鎮已有千年曆史,你們也在祖宗庇佑下繁衍生息將近千年,現在在這兒嫌棄人家的子孫好大的威風啊。”


    李成遠猶覺得不解氣,他指著宋家族長的鼻子罵道。


    “宋老頭,睜開的你老眼給老夫抬頭看看,祖祠裏的二十三位老祖,有沒有一位姓陸。”


    宋族長擦著滿頭汗水,連忙回答。


    “有有有。”


    “我再問你,陸陽生姓不姓陸”


    此情此景,宋族長哪裏敢說不啊。


    問完了宋族長,李成遠又把目光看向了剛剛起哄的族老們。


    “我再問你們,小鎮可還有第二個姓陸的人他陸陽生可是別人家的家生子”


    族老們一個個低著頭,不敢說話。就連其他幾個姓氏的族長,此時也是閉口不言,根本不敢多嘴。


    “剛剛不是說得挺大聲嗎怎麽現在一個個都啞巴了”


    李成遠指著所有族老,特別是那些開過口的李氏族人。


    “原來你們還知道點羞恥啊我差點都以為你們已經忘了老祖宗是誰了呢!”


    這話說得可就嚴重了,族老們趕緊起身道歉。


    宋族長也匆忙起身,來到陸氏牌位下恭恭敬敬地上了三炷香。


    李成遠沒管這些人,他隻是看向了陸陽生,同時伸出一隻手指向了屬於陸家的椅子。


    “哼!陸陽生,你隻管坐在你陸家的椅子上,我看還有誰敢多嘴。”


    陸陽生此時已經滿臉淚水。他對著李成遠抱了抱拳,第一次在外人麵前挺直了腰板,大步走向了屬於陸家的座位。


    若是平時,陸陽生為了避免麻煩,可能會對這些人退避三舍。可是此時,陸陽生代表的可不再是他自己一個人,在此時,他代表的,是他爹娘,他長輩,以及千百年來小鎮所有姓陸的族人的臉麵,容不得他有半點示弱。


    等陸陽生終於坐到了屬於陸家的座椅的時候,李成遠冷哼一聲。


    “都坐回去吧。不過諸位,我提醒你們,忘了誰,可都別忘了祖宗。”


    無人敢搭話。


    宋和奇看著李成遠高高在上,指責著所有族老的樣子,氣得牙根都癢癢,卻對此無可奈何


    等到所有人坐回了自己的位置,李成遠看了一眼宋和奇,宋和奇也正好看到了這一幕。


    雖說心裏恨得直癢癢,可是他也是能笑著點頭示意。


    李成遠沒搭理宋和奇,他對著李氏族老的位置喊道。


    “去兩個人,把李阿牛那個不肖子孫給我帶上來。”


    李氏族老中連忙站起兩人,匆匆向李氏小祠走去。


    不一會兒,倆人就回來了,身後還帶來了幾個李氏族人,被這些人圍在中間的,正是李阿牛。


    等李阿牛被帶到人們麵前的時候,所有人都不自覺地吸了一口涼氣,就連從小吃慣了苦頭的陸陽生,也不由得臉色大變。


    此時的李阿牛,簡直太慘了。


    隻見李阿牛臉上雖然已經止血,可是他雙耳已經被割去,口眼之間的鼻子也已經被削去,再看他裸露在外的手指和腳趾,其上的指甲竟已被生生拔去。


    都說十指連心,李阿牛卻是如此模樣,簡直讓人不寒而栗。


    李成遠早就知道李阿牛此時的模樣,自然對此毫無感覺。他麵無表情地指著李阿牛喝罵道:“今日在說劉氏子弟劉麻申被害之事以前,我先說一下另外一件事。”


    “李氏李阿牛,無視族規,竟敢在小鎮內縱火,按照李氏族規,毀其雙耳、割去其鼻,拔其指甲,以儆效尤。忘諸位族人引以為戒。”


    本來族老裏還有一些人在為李阿牛打抱不平,畢竟按照族規來說,李阿牛即使殺人,後果再嚴重也不過是浸豬籠而已,怎麽也用不上如此酷刑。可是當他們在聽說李阿牛居然縱火以後,頓時炸開了鍋。


    特別是那些上了歲數的老人,在聽到李阿牛居然敢縱火的時候,他們臉上的怒意簡直讓人頭皮發麻。


    要知道,四十年前的那場大火,可是燒了大半個小鎮啊,現在居然又有人故意縱火,這怎能不讓人生恨


    宋和奇在聽到李阿牛居然縱火的時候,也有些吃驚,隨後他看著李成遠,露出了一個奇怪的笑容。


    “安靜!”


    李成遠大喝一聲,場麵頓時安靜了下來。


    既然已經說明了李阿牛受此刑法的緣由,李成遠也顯然不想在縱火一事上多說什麽,所以在場麵安靜下來以後,李成遠直接切入正題。


    “李阿牛,我問你,劉麻申是不是你殺的”


    李阿牛抽搐了一下,虛弱地開口說出了第一句話。


    “族長,我想喝一口水,可以嗎”


    李成遠衝著李念馮點了點頭,示意他給李阿牛拿一杯水。


    喝過了水,李阿牛終於像是緩過了一口氣,他開口說道。


    “族長,劉麻子是我殺的。”


    李阿牛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長長出了一口氣,就像是終於解脫了一樣,隻是動靜有些大,似乎扯動了傷口,疼得他眼淚鼻涕一下子流了出來。


    聽到李阿牛如此爽快就承認了,李成遠皺著眉頭問道:“為什麽要殺人你難道不知道這麽做的後果嗎”


    此時的李阿牛似乎已經看淡了生死,他流著淚說道。


    “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麽殺他。在昨天,我被李田生羞辱以後,就什麽也不記得了,等我回過神的時候,我的手裏已經拿著一把沾滿了血的菜刀了,那時候我才知道,我殺人了。”


    “再然後,我就覺得殺一個人是死,殺兩個人也是死,就想著臨死也要出一口惡氣。族長,你知道嗎我最想殺的人,除了劉麻子以外,還有兩個人,一個是陸陽生,一個是李田生。”


    “隻是我沒有想到,陸陽生昨晚居然沒有回家,而我為了等他,也耽誤了殺人的時間,這才放火燒了他家……”


    “你說什麽”


    陸陽生在聽到自己家被燒了的時候,整個人如遭雷擊,一下子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坐回去,你的事情以後再說。”


    雖說心有不忍,可是李成遠還是對著陸陽生嗬斥了一句。


    “族長爺爺,我……”


    陸陽生滿臉祈求地看著李成遠,李成遠卻隻是搖頭,因此,陸陽生隻能坐滿臉焦急地坐回了椅子。


    李成遠看了一眼李阿牛,開口說道。


    “你還沒有說殺人的原因,繼續說。”


    李阿牛笑著說道。


    “沒什麽原因,殺劉麻子,是因為如果不是劉麻子在背後鼓動我,說不定我也不會走到這一步,至於陸陽生,他最該死。”


    說到這兒的時候,李阿牛麵目扭曲,加上他此時的樣子,簡直如同一隻惡鬼。


    “為什麽,為什麽他會出現在九爺家如果不是他,我和劉麻子說不定已經成功了,到時候有了九爺的遺產,我倆說不定都能在四巷買得起房子了,可就是因為他,一切都完了。為什麽,為什麽他沒有私藏九爺的錢不對,他肯定藏了,隻不過是我沒找到而已,對,隻是我沒找到而已。陸陽生,你告訴我,你把錢藏哪了,你告訴我好不好……”


    李阿牛此時邊哭邊笑,讓人不禁歎息。


    “李阿牛,你適可而止!”


    聽到李成遠的嗬斥,李阿牛終於回過神來。


    李成遠深吸一口氣,語氣沉重地問道。


    “也就是說,你殺劉麻子純粹是仇殺了”


    李阿牛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對啊,憑什麽我被藥鋪趕出來了,劉麻子這個罪魁禍首卻能頂替我以前的工作我不服,我不服……”


    李成遠歎了口氣,輕聲說道。


    “阿牛,看在你是我李氏族人的身份上,說一下你的遺言吧!”


    “遺言”


    李阿牛看著李成遠,再也笑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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