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有八大菜係,阿飛師傅全部精通,對每一種菜係都了如指掌,還有很多偏遠地區的特殊菜係,阿飛師傅也都很有研究!”


    “阿飛師傅的刀工啊……”


    “阿飛師傅對火候的掌握啊……”


    “阿飛師傅……”


    在田所惠的描述下,她口中的“阿飛師傅”就像是一個無所不能、無所不精的料理之神,聽得所有人都一愣一愣的。


    “哇,小惠,你這說得也太誇張了吧……”


    吉野悠姬雖然相信田所惠,知道她是個老實孩子,但此時也不禁覺得田所惠說的像是天方夜譚。


    哪有這樣什麽都精通的料理人啊,料理人都是有側重的好吧……


    吉野悠姬突然一拍腦門,不對,還真特麽有!


    顏開和劉伯,他們兩個,不就是什麽都精通的料理人麽!


    難道,田所惠口中的“阿飛師傅”也是這樣的料理奇人?話說中原料理界就盛產這樣的怪物麽?


    想到這一點的吉野悠姬瑟瑟發抖。


    “那個,小惠,你說的阿飛師傅到底有多厲害?比顏桑還厲害麽?”


    幸平創真聽田所惠說了一大堆“阿飛師傅”的好話,非常好奇這個“阿飛師傅”到底能有多厲害,他需要一個度量標準。


    “唔……”田所惠有些猶豫,但還是很堅定地道,“雖然這麽說有點對不起開君,但我覺得,阿飛師傅比開君厲害很多,和爺爺差不多!”


    “騙人!”


    在場人全部悚然。


    顏開的廚藝他們都是領教過的,完全不是現在的他們所能企及的,而劉伯,那更是中原料理界的傳說,當世僅存的幾名超一流料理人之一,雖然已經衰老到很難獨立完成複雜的料理,但其實力依舊可以傲視世間,田所惠口中的“阿飛師傅”居然能和劉伯相提並論?


    但如果田所惠說的都是真的,那他們也就可以理解,為什麽在龍鎮酒家的其他大廚都忙著閉關鑽研新料理以應對“國宴大比”的時候,他卻還有空閑教導田所惠這個實習生,這完全是對自己料理技術的絕對自信啊!


    “小惠,你那個阿飛師傅是個怎麽樣的人啊?”


    吉野悠姬好奇地問道。


    “那個……”田所惠想了想道,“阿飛師傅看起來很年輕,也就二十五歲左右,最多二十六、七吧,說話很少,看上去有些冷漠,我剛和阿飛師傅見麵的時候,還以為他是個很難相處的人,但是認識之後才發現,是我想多了,阿飛師傅人很好的,雖然話不多,但是隻要我有問題,他都會耐心向我講解。也不嫌我笨,知道我隻有七天時間,就將中原廚藝中的很多奇妙竅門向我一一展示,有很多連爺爺都沒教過我呢!阿飛師傅不要求我將那些竅門全部掌握,但必須要有個印象,這樣等到我以後廚藝提升了,那些技巧就會自然而然融入我的廚藝之中,是個很好的人呢!還有,有個很有意思的地方,阿飛師傅雖然是個廚師,但卻喜歡穿黑衣服,不過很神奇哦,阿飛師傅身上從來不會有煙火味,連香料的味道也沒有,所以他雖然穿著黑色的衣服,但給人的感覺卻很幹淨!”


    “才二十六、七歲……好年輕啊!”


    吉野悠姬吃了一驚,她還以為這個“阿飛師傅”起碼四十歲了的呢,料理人的職業巔峰期一般在四、五十歲的時候,那個時候的料理人體力尚在,經驗也有了較深的積累,可謂是最佳狀態,而田所惠說的“阿飛師傅”隻有二十六、七歲,也就是說,他還沒有成長到最巔峰?


    突然吉野悠姬眼珠子一轉,賊兮兮地問田所惠:“那個,小惠,你說的阿飛師傅,他長得怎麽樣?帥麽?”


    “這個……”田所惠似乎被問倒了,她小臉有些發燙起來,用非常小的聲音道,“是很帥沒錯啦……”


    “啊哈哈哈!”


    吉野悠姬哄笑起來,其他人也跟著露出善意的笑容。


    眾人的談話聲順著遍布極星寮各處的傳聲筒穿到了三樓劉伯的房間,對大禦堂文緒說要小睡一會的劉伯並沒有睡,而是認真傾聽著傳聲筒中的聲音,笑著對身前的黑衣男子道:“在誇你呢!”


    黑衣男子沒有理會劉伯的話,而是用非常和諧自然地手法泡著茶,在泡好茶後,他將茶送到劉伯身前,然後淡淡地道:“她說錯了,我的廚藝,及不上你,起碼及不上三十多年前的你。”


    劉伯接過茶輕輕呷了一口,微微頷首,然後笑著道:“三十多年了呢……我都快入土了,你卻沒有多少變化,這還真是……我又有些後悔當年沒有隨你練武,這樣我可能還能多活幾年!”


    黑衣男子搖頭:“你又騙人,除了廚藝,你心裏根本放下其他技藝,現在這話,你也隻是說說而已,如果真回到三十年多年前你我初識之時,你肯定又會說,‘我都沒幾年好活了,還是讓我再多學些沒見過的烹飪方法吧’。”


    劉伯被懟了一句,不僅一點不著惱,反而露出了開懷的笑容:“哈哈哈,阿飛,還是你了解我啊!”


    顏飛一臉平靜地看著自己這生平唯一摯友蒼老的臉,花白的頭發和遍布溝壑的臉,就算深諳養生之道保養得很好的臉色也難以掩蓋劉伯身上的暮氣。


    饒是顏飛早已經見慣了生死,此時也微微有些悵然。


    “對不起,三十多年過去了,我現在才過來看你……”


    顏飛向劉伯道歉,沒有鞠躬,沒有落淚,隻當單單一句“對不起”,但劉伯卻一點不懷疑顏飛這句話中的真摯情感。


    顏飛的話很少,但是每一句都不會是廢話。


    “不用道歉,你也是身不由己,而且我一點也不覺得你做錯了。”劉伯搖頭道,“當年的事情,說起來我才是起因,不是為了救我,你不會殺那麽多人,他們也就沒辦法以‘協助調查’為名,無限扣押著不讓我回國。”


    “但到底是我給了他們借口。”


    顏飛微微歎氣。


    有的人,做錯事情後總是先找其他人的毛病,對自己的過失卻視而不見,顏飛不會如此,他從來都是先找自己的問題。


    “你沒問題,你殺得很好!”劉伯眼中放出神光,“那一夜,你殺出了中原武人的威風,殺得東瀛那些戰犯後人膽寒,殺得東瀛背後的人心悸,也是因為你那一夜大殺四方,就算幾年後東歐劇變,那些居心叵測的國家也隻敢等著中原自己崩潰,隻敢宣揚什麽‘崩潰論’,卻從不敢真對我們中原做什麽,他們不敢,他們怕你們這些武術界的人!”


    顏飛微微有些意外劉伯的亢奮,他對劉伯道:“當時我就有點納悶,你一個廚子,看到我殺人似乎一點也不害怕,殺雞殺魚可和殺人不一樣,你有點太鎮定了!”


    劉伯笑了,他有些自傲地道:“你以為我就隻是個廚子麽?我好像沒有和你說過,我以前在部隊裏當過夥頭兵,不止會做飯,還跟著團長殺過敵人!”


    “這個你還真沒跟我說過,你這廚子還有這本事啊!”顏飛笑了,他的表情一直很淡漠,此時就算笑了,也隻是淡淡地笑。


    “沒辦法,當時世道亂麽……”劉伯微微歎氣道。


    廚子殺人,說到底真不是什麽值得稱道的事情,劉伯感到自豪的,是他為保衛國家出過一份力。


    “對了,以前沒和你說過,實際上我見過你爺爺,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我就知道你是顏靖的後人,你們的眼睛……太像了!”


    劉伯突然對顏飛道。


    顏飛微微一怔,但很快釋然:“我說你一個老廚子,怎麽隨隨便便就敢和我一個來曆不明的江湖中人搭夥,原來你一早就知道我的來曆。不過你是怎麽和我爺爺認識的?我爺爺在外活動的時間應該隻有短短幾年。”


    “阿飛,不要看輕了你爺爺!雖然隻有幾年,但是你爺爺卻在那幾年中救了無數的國人!”劉伯笑得很開心,“當年山河破碎,我十幾歲的時候偷溜出家門,想著我一個男子漢,怎麽都不能看著自己的國家被人糟蹋而一點作為都沒有,就想著投軍報國。但是當時我年輕啊,經驗淺,早年被家裏保護著,也沒吃過什麽苦頭,出門在外,被人騙去了所有家當不說,還被抓國軍抓去當兵!雖然這也算投軍了,但這不是我想要待的軍隊啊……”


    “然後呢?”


    顏飛有些好奇。


    “然後我所在部隊在戰鬥中被打殘,我在潰敗中失散了,就想著跑回家,結果半路遇上了另外一支部隊。”


    劉伯先是歎氣,後又笑了。


    “剛出狼窩,又入虎穴?”


    顏飛問道,但他知道肯定不是的,不然劉伯後麵不會笑出來。


    劉伯搖頭,而且是很用力地搖頭:“不一樣的,完全不一樣的!我遇上的那個部隊,和國軍完全不一樣!那是真整想著幫咱老百姓辦事,保護咱老百姓的士兵,他們遇上我,給了快餓死的我一口吃的,知道我想回老家,他們還捎了我一段路。路上我越想越覺得這才是我想要待的軍隊,就求團長收下我,結果你猜團長怎麽說?他說,你個豆芽菜一樣的小子,扛得動槍麽?別給大人添亂,回家吃奶去!”


    顏飛笑了,從劉伯的話裏,他聽出了不服氣,也聽出了深深的懷念。


    “阿飛你別看我現在和和氣氣的,年輕那會兒也是倔得很,不然也不會從家裏跑出去。國軍抓我當兵,我想過要逃,那個部隊不要我,我還非要進去不可!”劉伯露出得意的笑容,“於是我就對團長說啊,我是瘦得和個豆芽菜一樣,但是我能料理豆芽菜啊!然後我就用隨處可見的豆芽菜給團長做了一道菜。我那時候才想起我是個廚子,廚子說話,他就該用菜,說那麽多話做什麽啊!”


    “然後那團長就收下你了?”


    顏飛已經猜到結果,但為了讓劉伯能說下去,他還是問了句。


    “嗯,雖然團長經常對我罵罵咧咧,說是留下我之後,部隊裏每天消耗的米飯都翻了個倍,說我養出了一群飯桶,但他還是沒舍得趕我走,其他和我們團有合作的那些個團,他們來團長帶士兵,也時不時來我們團蹭飯吃,團長罵得就更凶了!”


    劉伯笑得更得意了,這種罵,對他來說不更像是一種褒獎麽?


    “然後,你是怎麽和我爺爺遇上的?”


    顏飛在知道劉伯艱難地入伍的經過後問道,他知道劉伯說這麽多,實際上都是在為接下去和顏飛爺爺顏靖相遇做的鋪墊。


    劉伯的笑容收斂了下去,他道:“有一次,咱團裏出了叛徒,團長大婚那晚,團長剛過門的媳婦被擄走了,團長帶著弟兄們追上去,追到平安縣城的城樓,抓走嫂子的山本用嫂子逼團長停火,當時情形非常危機,團長雖然心疼嫂子,卻也不可能因為嫂子還害得其他兄弟犧牲,就在李團長要下令炮轟城樓的時候,是你爺爺人如神兵天降一般,在我們所有人都反應不過來的瞬間,飛身上城樓,一劍斬了山本和翻譯官,將嫂子救下來後有幾劍將城樓上的骨子和偽軍給殺了個幹淨,團長見形勢逆轉,立刻發動攻擊,率領兄弟把不折一人地將平安縣城打了下來。說出來不怕你笑話,那時候我也跟著上去打了個順風仗,搶到幾個鬼子的人頭。事後,團長向你爺爺道謝,想邀請你爺爺一起參加慶功宴,結果被你爺爺婉拒,其他還有在打仗的地方,他還有下一場仗要打。”


    “我也是很久以後才知道你爺爺的名字的,也知道,他在抗戰時期救了無數同胞,消滅了無數敵人,卻在抗戰結束後不久就去世了。第一次見到你爺爺的時候我就能看得出,他很疲憊,我想要給他做碗雞湯補補身體,但是一直沒能得到機會……”


    劉伯最後用充滿遺憾的語氣道。


    “所以你和我見麵的第一晚,你明明烤著兔子,卻偏偏去抓野雞給我做雞湯?”


    顏飛表情古怪地道。


    “哈哈哈!你都還記得啊……我們第一次見麵時候的事情!”


    劉伯大笑道。


    “我一直記得,畢竟有些事情,是很難忘記的……”顏飛露出追憶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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