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放著陰魚的木桶擺在眼前,眾人無不感覺到一股寒冷穿過皮膚直刺骨髓,甚至是無形無質的元神都受其影響。


    但元神受損的林爭卻絲毫感覺不到這種寒冷,陰魚散出的寒氣在他的感覺中仿佛徐徐吹來的微風,隻有一片清涼覆蓋在他的元神上。


    不由自主的,林爭將手伸向陰魚。


    “天年!”王子軒一把抓住林爭的手,這水即便是他碰了都是不小的傷勢,若是林爭碰了恐怕這條手臂都保不住。


    “無妨。”林爭搖搖頭,抽出手繼續朝著木桶伸去。


    王子軒無奈,隻得全神貫注盯著林爭,一旦出現一絲意外,他會毫不猶豫的將林爭的手抓出。


    閻良也走到了桌前,慎重的看向林爭。


    可千想萬想二人也沒想到,就在林爭的手即將觸碰到陰河水時,陰魚竟主動越出落入林爭手中,化作一道銀光消失在林爭手中。


    “這……”公孫上看著自己籌劃了十年的成果就這樣消失,驚訝的說不出話來。


    就連閻良王子軒之輩,也同樣目瞪口呆,不知所以。


    “呼。”林爭深吸口氣,吐出來時竟帶有陣陣寒氣,看樣子陰魚不是消失而是進入了林爭的體內。


    “唔。”林爭似乎極為痛苦的樣子,蜷縮著身體,隨著其呼吸不斷有寒氣從其口鼻滲出。


    “天年你怎麽樣?”王子軒見此才發覺林爭脖頸冰涼,顯然陰魚入體也並非是什麽舒服的事情。


    “冷。”林爭半晌才擠出這樣一個字,卻也夾帶寒冰,全身顫栗。


    “冷?”王子軒反應過來,立刻讓公孫上準備一桶熱水。


    這邊下令那邊立刻就已經準備好了木桶,正朝著其中灌注熱水,王子軒見林爭冷的厲害也不顧得太多,直將林爭放入其中。


    可就在林爭進去之後,原本木桶中的溫水竟然頃刻間變得冰涼,就連澆在林爭身上的也變成了冷水。


    “拿幾床被子來!”王子軒見狀,直接將林爭擦幹抱出,嘴裏一邊念叨著你真是我的克星,一邊將林爭抱進一間廂房中。


    被子很快送來,都是上好的蟬絲被,柔軟溫暖,王子軒一邊將被子盡數壓到林爭身上,一邊轉進被子中,將林爭緊緊抱在懷裏。


    “大人?”公孫上在門外遲遲不敢走進,心中已經有所猜想。


    “誰都不準進來。”王子軒一聲令下,公孫上立刻讓人圍住這間院子,不論是誰都不得進入。


    閻良坐在門口盤膝而坐,抓緊一切時間恢複傷勢。


    公孫上回到書房,麵無表情看著眼前兩名被自己親信鎮壓緊緊捆綁的男子:“斬了,做的幹淨點。”


    “是。”那名親信點點頭,將二人帶了出去。


    “王子軒……另一人應該便是天師閣少天師林爭。”公孫上揉了揉眉心:“莫要將老夫暴露了才好啊。”


    夜裏,廂房內。王子軒緊抱林爭,試圖幫助林爭抵消這股寒氣,雖然收效甚微,但是林爭緊皺的眉頭的確是鬆緩了不少。


    直到後夜,林爭的身體才漸漸溫熱,折騰一夜的二人在睡榻上沉沉睡去。


    第二日清早,林爭睜眼時便見到自己身上厚厚的蟬絲被,對於這點他並不意外,陰魚入體的確會引發這種狀況,況且昨日王子軒將被褥蓋在自己身上這件事他也有些印象。


    “嗯?”突然,林爭注意到自己枕著的似乎並不是什麽枕頭,而是一隻手臂。


    於是林爭驚訝中回過頭,正與含笑看著自己的王子軒對視。


    “天年,你昨夜好生折騰人。”


    “陰魚的副作用,沒有辦法可解。”林爭強裝鎮定的坐起身,見自己身上衣物健全,鬆了一口氣。


    王子軒知道林爭緊張時雙耳會微微內貼,但是內貼到這種程度王子軒卻是從未見到過,此時心中已經是狂笑不止。


    “時間不早了,盡早脫身吧。”林爭回頭看了一眼王子軒,他總覺得王子軒的含笑的眼神與平時有些不一樣的味道。


    “時辰確實不早了,我們先吃早飯吧,我下廚。”王子軒說著,站起身整理了下自身衣物,不驚動門外閻良的情況下悄悄走出。


    林爭見王子軒這般輕鬆,心中明白對方已有安排,於是也不急這一時,默默檢查自身變化。


    在見到自己元神如初,丹田處有一枚寒丹沉浮,一切都與書中記載無二後,林爭也將心徹底放下,同時,閻良也推門而入。


    “好了?”


    “好了。”


    林爭點點頭:“我的東西呢?”


    “在這裏。”閻良從身後取出書箱,其中盡是一些林爭熟悉的東西,符籙含光與黑刀。


    “開飯!”王子軒提著一個巨大食盒衝進房中,尚未揭開便已經是香氣四溢,是林爭熟悉的牛肉味道,王子軒的廚藝就是這樣,總能夠引起林爭的食欲。


    飯後,林爭見王子軒依舊不急不緩,於是問王子軒道:“你布下了什麽手段?”


    “手段?什麽手段?”王子軒一副不知所以的模樣。


    林爭微笑不語。


    “我們一會看戲就好。”王子軒見林爭如此,露出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


    過去不到盞茶時間,城主府內走進一名年輕男子,正是鬥金商盟盟主,趙傲延。


    “何事突然來此?今日可不是算款的時候。”大堂中,公孫上一臉不耐煩的樣子,仿佛絲毫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無事就不能來看看城主大人嗎?”趙傲延拿出一枚玉盒,一副低三下四的模樣,其實眾人心中清楚這不過是虛與委蛇,真實目的不過是來打探情報。


    “醜話說在前頭,如果你是來拉關係大可離開了,三家商盟發展至今,靠的就是一個均衡。”公孫上也不似麵對王子軒時那般低下,仿佛翻身做了君王一般,對趙傲延輕蔑無比。


    “大人哪裏話,在下隻不過是來看看城主大人而已。”趙傲延尬笑兩聲:“咦,大人平日裏呆在身邊的那兩名侍衛不在?”


    “他們,我讓人斬了。”公孫上輕描淡寫,仿佛是丟棄了兩隻爛茶杯。


    “斬了?為什麽?”趙傲延明顯愣了一下,平日裏昏庸無道的公孫上竟然發現了申州有問題?


    “你在盤問我?”公孫上冷冷看了趙傲延一眼。


    趙傲延雖然不怕,但是為了申州三盟爭霸這場戲能夠繼續下去,還是縮了縮身子。


    “不知是誰派來我身邊的暗探,嘴太硬沒有翹出來。”公孫上搖了搖頭,隨後深深看了趙傲延一眼:“你要知道我們的事情是見不得光的,一旦我出問題,你們三家都不會有好果子吃,做事給我小心些,明白了嗎?”


    “小人明白,小人明白。”趙傲延鬆了口氣,失去了申州城公孫上這層保護,斬神劍宗就會暴露在其他宗門的視野中,而申州又臨近武州,武當山的實力……


    趙傲延想想便覺得脊背發寒。


    “先將那三個賊人除去,之後再叫全部人員隱藏起來。”


    趙傲延打定主意便告退離開了,公孫上等趙傲延走遠後便換了一副模樣來到王子軒身邊:“大人,我剛剛的表現怎麽樣?牽製這斬神劍宗還是綽綽有餘吧。”


    “有功,賞。”王子軒笑著點頭:“也難為你知道事先除掉那兩名暗探。”


    “其實下屬早就知道這二人是暗探,隻是不知其隸屬誰人不敢下手罷了,這斬神劍宗的暗探演技實屬拙劣。”


    “既然如此,等此間事了你便繼續做這申州城的城主吧,我王子軒答應的事從不食言。”王子軒拍拍公孫上的肩膀,大笑著走回廂房中。


    “接下來呢?你還安排了什麽?”林爭看著王子軒與公孫上如此輕易便將那趙傲延糊弄過去,不由問道。


    “接下來當然是靠天年你帶我們出城了。”


    晌午時分,一輛城主府的馬車緩緩朝著城門駛來。


    “站住!”城門守備見此,突然阻攔。


    “大膽!小小統領竟敢阻攔城主府的馬車,怕不是不想在這申州城待下去了吧?”城主府果真是惡主出叼奴,一個車夫也敢怒斥統領。


    “你是何人,為何我沒有見過你?”那統領絲毫不顧車夫威脅派人攔住馬車。


    “放屁,你沒見過我?我給城主府駕車少說也有五六年!你沒見過我?”那車夫立馬暴怒。


    “搜。”統領下令。


    “這可是趙老夫人的車,去城外寺院祈福的,莫要破了福氣!”車夫驚叫,卻無法阻攔一眾守備,隻見守備們將馬車車門拉開,其中卻隻有老婦人與兩名婢女。


    “原來真的是老夫人,怪屬下唐突,來日定上城主府請罪。”那統領抱拳,嘴上說著責怪自己的話目光卻瞟像馬車底部。


    統領想了想,一咬牙竟然真的蹲下檢查馬車底部,結果依然是空無一物。


    “大膽!你莫不是以為老夫人的車上藏了什麽賊人不成!”這下車夫得了勢,不斷譏諷統領。


    統領聽的刺耳,卻無可奈何,隻能趕快讓人放行。


    走出城門不久,車夫突然將馬車停下,搖身一變竟然變成了王子軒,而那兩名婢女則變成了林爭與閻良。


    “天師閣符籙之術,果然名不虛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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