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城西一座浩大宅邸中,一名身穿白衣滿臉褶皺的老者負手而立站在演武場上,此人便是青山宗大長老,柳安瀾。


    在他的身後是數千身姿挺拔麵帶傲氣的青山宗弟子,作為把控一州之地青山宗的弟子,這裏每個人都前途無量自有其驕傲的資本。


    隻是山雨欲來風滿樓,大敵當前眾人如今這份傲氣卻似乎有些逞強。


    三十萬大軍蜂擁入城圍困青山宗,最後逼死馮宗主之事曆曆在目,如今雖沒有三十萬大軍但若是處理的不好恐怕……


    眾人皆是擔憂的看向前方身子挺拔的大長老。


    大長老雙眉如劍眸蘊星光,挺拔的身姿依稀能夠看出被歲月掩埋的豐神俊朗。


    似察覺到了眾弟子的擔憂,大長老轉過身輕咳一聲開始教訓這些年輕弟子:“怕什麽?我追隨白帝五十年!幫白帝打下了白帝城的大好江山。當日三十萬大軍浩浩蕩蕩不是隻殺了馮宗主一人?如今這五百人你們便擔憂起來了?莫不是覺得白帝大人會做那卸磨殺驢之事來殺我這頭脫牙落發的老驢?”


    聽見大長老將自己比作老驢,眾弟子們終於是有了些笑顏,更有甚者忍不住笑出聲,挺起的胸膛也終於有了些底氣。


    聽見有人發笑柳安瀾明白已經達到了自己想要的效果,弟子們心中的陰霾已經被掃空了許多,不過敢當麵笑自己老邁這罰還是要受的:“笑出聲音者,一會自行領罰。”


    霎時間,那些笑出聲的弟子的臉立刻苦了下來,但是換來的卻是更多的笑聲。


    數千人的放聲大笑仿佛是將眾人擰成了一股繩,即便是天塌下來也沒什麽可怕的。


    柳安瀾轉過身繼續看著大門,在他心中白帝會棄掉馮路遠是因為他折了白帝的麵子殺了也就殺了,但是自己追隨白帝戎馬一生,到頭來還要分出地盤讓給那什麽天師閣,自己鬧一鬧也算不得什麽大事,不過是圖心中一個痛快,白帝一定不會坐視不管。


    “老夥計,我為你出生入死幾十年,可別到頭來讓我真成了那沒了磨的老驢,當笑話聽聽也就得了。”


    柳安瀾在心中默默說道。


    但是這麽說完,柳安瀾突然失笑起來,是什麽時候對白帝這麽不自信了呢?以至於與一個外人比都沒有十足的把握?這答案他自己也不知道,或許是從白帝對成仙這件事化為執念的時候起吧。


    是了,一定是從白帝因為那個人成仙之心變成執念之後,與自己這些老夥計的關係才漸漸疏遠起來。


    隻是柳安瀾自己又覺得或許不是白帝一個人的原因,自己有多少年沒有提著兩壺老酒兩碟涼菜在夜色裏敲開他的房門了?說實話他自己也記不清了,或許真的該提著酒找老夥計談談心了,就今夜。


    就在柳安瀾出神的功夫,演武場前方的大門被緩緩推開,幾名年輕人帶著幾百人走進了演武場站在柳安瀾的麵前。


    林爭先笑著拱了拱手:“見過柳前輩。”


    柳安瀾見林爭沒有直接動手,知道對方是有話想說,於是點點頭:“有什麽就直接說吧,我不喜歡這些繁文縟節。”


    林爭見柳安瀾如此痛快也被驚訝了一下,隨即點點頭:“按理來說,天師閣占了青山宗的地盤柳前輩心中不快是應當的,但是萬事本應相商,可柳前輩卻選擇了與馮宗主圍殺我天師閣要員,後續更是不斷欺壓天師閣門生,我今日來就是想討要個說法。”


    此言一出,林爭身後的李玉等人皆是義憤填膺起來,礙於白帝情麵天師閣對於青山宗的欺壓也是四處忍讓,但是換來的卻是天師閣一具具年輕弟子的屍首,如今終於能夠出這口惡氣,眾人怎能不激動。


    一旁的董秋風額頭有些冷汗,他自然知道天師閣被欺壓到了何種程度,柳安瀾對青山宗弟子自是親如己出,但是對於其他勢力之人卻是冷血無情,可以說如今的局麵正是柳安瀾一手造成。


    對林爭的責問柳安瀾卻是輕笑一聲:“小輩,我如你這般大時靠的可不是口舌,所謂規矩與道義,自是要排在拳頭之後。”


    林爭無言點點頭,他與王子軒這次帶人過來自然也不是來做口舌之爭,既然柳安瀾都說靠拳頭說話,那他也隻好順了他的意。


    與王子軒對視一眼後,王子軒抬起右手一揮,身後的五百天運閣精銳立刻動手,參雜其中的還有自願參戰的天師閣高手。


    眼看著數百天運閣與天師閣精銳已經與自己青山宗的弟子混戰在一起,柳安瀾全身骨骼劈啪作響看向王子軒:“我們也開始吧?”


    王子軒不多廢話一步邁出時便是隔空對著柳安瀾用力一握,柳安瀾則絲毫不懼僅憑肉身之力便將王子軒的力量掙脫。


    之後更是抬腳一步邁出狠狠踏在演武台上,頓時間半個演武堂的高台都被這一腳踏的崩碎開來,站在其上的林爭與王子軒不得不躍起跳到空中,而站在演武台另一半的青山宗弟子們則絲毫不受影響。


    “還有餘力!”王子軒與林爭明白柳安瀾定是留有餘力,否則不可能將力量的把控做到如此精細。


    柳安瀾則動作不停,趁著二人飛到空中不能閃避,立刻積蓄力量從地麵上猛地躍起,下一瞬間便來到林爭麵前,攜萬均之力對著林爭一拳砸去。


    “輕敵了!”王子軒這邊眼見想要搭救已經是來不及,於是便立刻抽出大風劍,朝著柳安瀾的手臂猛的刺去,試圖逼迫柳安瀾收回這一拳。


    柳安瀾冷哼一聲竟是絲毫不理會王子軒的大風劍,一拳依舊朝著林爭揮出。


    林爭麵色平淡,他雖初入仙人撫頂但是觀天冊又豈是那般平凡的功法,早有預料般林爭身軀後仰,竟在空中不偏不倚躲過了這勢大力沉的一拳。


    同一時間王子軒的大風劍也已經刺到了柳安瀾的手臂,可就是以大風劍的鋒利,在刺入兩寸之後竟再也無法刺入分毫。


    柳安瀾見林爭躲過自己的一拳猛地收力,手臂硬生生擺脫王子軒的大風劍,落回了地麵。


    三人落地後柳安瀾看著林爭讚許點頭:“小子,反應不錯。”


    林爭站住腳剛要說話,柳安瀾便宛如一頭公牛一般,卷起三丈煙塵,朝著自己轟然衝來。


    這一次二人有了經驗,明白柳安瀾雖然隻有四十竅修為,但是肉身之力不亞於六十竅修為,於是林爭隻好後退,換王子軒來阻擋柳安瀾。


    柳安瀾肉身宛如金鐵一般堅硬,即便是真的來一名六十竅高手也不見得能夠靠肉身拚贏柳安瀾,但是王子軒偏偏不服氣。


    隻見王子軒將大風劍收起,竟然也是悍然朝著柳安瀾衝去,麵對柳安瀾如此強橫的肉身王子軒非但不避其鋒芒反而選擇正麵迎擊。


    一聲劇烈的轟鳴聲從破碎的半邊演武台傳出,原本便已經粉碎的演武台碎塊更是變為了沙粒朝著四周飛去,四周圍觀者皆不得不擋住雙目。


    另一邊陷入混戰的青山宗弟子們受到餘波影響,不得不停止混戰,全力抵禦飛來的沙石。


    很快,轟鳴聲消失,餘波也漸漸停歇,無數沙塵落下後,王子軒與柳安瀾勢均力敵的站在中心。


    “肉身之力是我敗了,但是實力上還是我更強。”王子軒淡淡說道,剛剛對拚他不得已使用了真氣,已經是敗了。


    柳安瀾輕輕搖頭:“什麽肉身什麽實力,這一戰是青石宗敗了,當日圍殺戰星野便有我一份,馮路遠已死,你們殺我一人即可,休傷我青山宗弟子。”


    柳安瀾的身姿依舊挺拔,負手而立的樣子敗得好像不是他,而是王子軒一般。


    王子軒見柳安瀾這般模樣,即便贏了也贏得不痛快,明知道柳安瀾是不想自己傷害他青山宗弟子才認輸,可他卻毫無辦法。


    柳安瀾自負一生見慣生死,即便是赴死也絕不會彎下脊梁,閉上眼站在王子軒麵前,不再多言。


    隻是心中難免尋覓,希望能見到一道熟悉人影從大門走入,亦如多年前那般與自己攜手。


    “老夥計,你莫不是真的要我做那沒了磨的老驢不成?”


    柳安瀾感受不到那熟悉的氣息,心中悲戚油然而生,念了幾十年的手足之情到最後變成了棋子,人生悲涼莫過於此。


    “殺你一人,兩方恩怨就此罷了。”


    林爭無奈一歎,事已至此又是柳安瀾一手造成,他站出來了解此事也是應該。


    這時候,一道人影突然出現拍了拍林爭的肩膀:“林小友,打個商量如何?”


    對於這熟悉聲音的出現林爭絲毫不意外,自己想在別人的地盤殺人家的老將,顯然是不太可能。


    柳安瀾也終於睜開眼,看著眼前這與自己同樣蒼老的身影險些便忍不住上去提著他的領子大聲責問他為什麽才來。


    白帝則笑嗬嗬的看著柳安瀾,仿佛在說柳安瀾戲太多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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