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屬下在樓下的時候正好看到江不沉進來投宿,帶著幾個山莊護衛,風塵仆仆的,他兒子都死了,難道他還在覬覦《先帝遺冊》」


    「你怎麽不說他是想去魔宮為他兒子報仇呢」


    「他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商人能報什麽仇」


    也對……


    不過就殷三娘傳遞過來的消息來看,江不沉已經可以在老君河自由行船,若說他和孟棠全無關係,沈玉凝還真不相信。


    「對了盟主,」白禹放下饢餅道:「您方才說孟棠也來了他什麽時候來的在我們之前還是在我們之後」


    「應該之前吧……」沈玉凝回憶了一下,孟臨宵身上還帶著沐浴過後的清香,顯然比她到的要早。


    她們去了無量寺和快馬幫倒是耽擱了不少時間。


    「來了就好!」白禹看上去鬆了口氣。


    「怎麽,你還怕孟棠不來了嗎你放心,他肯定會來……」


    若他是魔宮中人,可以借此輕輕鬆鬆打入武林盟內部。


    若他是為了《先帝遺冊》,放眼偌大武林盟,還真沒有能搶的過他孟臨宵的人。


    況且此次有伐魔的約定在先,他已名正言順從銜月宗調來了近百人,對他們銜月宗有利而無害……


    「明日……」沈玉凝看向白禹,後者已經開始啃起了饢餅,睜著大眼看她。


    「沒事,先吃飯!」


    白禹道:「盟主有話要跟屬下說當著石容不方便那石容你先出去。」


    石容站起來要走,沈玉凝拉著人腰帶拽了回來。


    「沒什麽要說的,吃飯吃飯!」


    言罷抱起湯碗就咕嚕喝了一口,隨即燙的她眼淚鼻涕一起流,噴出肉湯,一臉怨念的看向白禹。


    後者訕訕:「要是盟主覺得燙,那屬下給吹吹」


    裏麵濃鬱的胡椒味讓沈玉凝不喜:「你喝吧,我吃餅就行。」


    不過這饢餅她也沒吃多少,最後剩了大半也都進了石容的五髒廟。


    一夜無話,第二日,江湖人士齊聚鳳歸城廢棄的一座神廟等著見武林盟主沈玉龍。


    沈玉龍自是來不了了,來的是沈玉凝。


    為了保險起見,她早上特意重新易容,又將下巴上的疤痕貼好,緊了緊貼身的機關暗器才跟秦八農去往神廟。


    白日裏的鳳歸城和晚上十分不同,處處可見高大精美的屋舍,有中原的雕梁畫棟,也有西域的圓頂寶柱。


    但整體而言,整個鳳歸城都被一種屬於黃沙的顏色所籠罩,可能此地常年少雨,草木不豐,放眼望去不見絲毫綠色。


    鳳歸城的百姓大多是開門做生意的,主顧都是天南地北的商客,偶爾遇到有人牽羊行走那也是城外牧民,和中原民風極為不同。


    「秦幫主!」


    秦八農已經提前等在了神廟門口了,見沈玉凝帶著白禹和石容來,連忙搓著手迎上去:「嘿,盟主您起的可真夠早的,在下原以為還要再等等。」


    「本來就沒怎麽睡,」她活動了一下脖子:「人都到齊了」


    「差不多了!」


    在進神廟之前沈玉凝又止住腳步,低聲對秦八農耳語:「秦幫主,你給我安排的那個客棧不便宜吧要不本盟主把昨夜的銀錢給你,今日我們搬去跟你們一起住。」


    「使不得使不得!」秦八農聽了連忙擺手:「盟主萬金之軀怎可跟我們一道住那簡陋之地!」


    「你們能住我也能住!正所謂,有福同享有難同當!這是昨夜的銀錢,也不知夠不夠,若是不夠隻能等本盟主回去之後再給你了!」


    說著就拿出僅剩的一


    點碎銀子往秦八農手上塞,後者一邊推拒一邊說道:「盟主不用給,真不用給啊盟主!」


    「那可不行,你自己都沒舍得住那麽好的客棧,本盟主已經良心不安了,銀子哪能不給!」


    「真不用啊盟主!您若真要給就給孟宗主吧,那都是銜月宗定的房間!」


    沈玉凝愣住了:「孟棠」


    「對啊!那都是銜月宗定的房間,給盟主預先留了兩間!」


    沈玉凝一把抓住秦八農的衣領,沒好氣道:「你怎麽沒告訴我!」


    「哈」那秦幫主瑟瑟發抖道:「要,要提前告訴盟主嗎」


    「當然要!當初在無垢山莊,是你們告訴我銜月宗與武林盟勢不兩立,如今倒好,問都不問就把你們盟主丟給了銜月宗」


    「不,不是啊……」秦幫主懵了:「盟主不是和孟宗主早就相見恨晚相逢一笑泯恩仇了嗎你們,你們還這樣,那樣,不早就成一家人了嗎」


    將人拉近一分,沈盟主凶神惡煞道:「你看了江湖上那些亂七八糟的書了那都是假的!假的!」


    「那千言客千先生的《江湖豪傑聽聞錄》總是真的了吧……」


    沈玉凝額角青筋突突直跳,都是那個千言客害的,簡直讓她沈玉凝名節不保!


    「千言客若敢來,看我怎麽教訓他!」


    「盟主!可是你在喚小老兒啊!」


    沈玉凝扭頭一看,果然看到千言客那小老頭正背著個褡褳笑眯眯的向神廟走來,一路風塵仆仆,整個人都快變的和黃沙同色。


    「你還真敢來啊!」沈盟主說著就要撲上去,秦八農和白禹連忙一左一右的攔下他:「盟主息怒!」


    「盟主!眼下伐魔要緊,何必跟個小老頭過不去呢!」


    千言客還沒明白發生了什麽,就見秦八農一個勁的給他使眼色,哪還敢再多做停留,立馬腳底抹藥跑進了神廟。


    沈玉凝氣不打一處來,掙開秦八農和白禹:「秦八農,我告訴你,日後休要將我與那孟棠放在一起,如若不然……」


    秦八農連忙應是,亦是滿腹苦水,暗自腹誹:前幾日在驛站見到的時候兩人還能睡在一處,現在怎麽就……


    「盟主,您住的客棧……」


    「咳咳咳!」沈玉凝用力咳了一聲:「那銜月宗的銀子還不是搜刮的民脂民膏嗎!不花白不花!」


    言罷大步邁入神廟,秦八農還是有點不懂,求助的看向白禹。


    白禹道:「盟主的意思是,她要替天行道,狠狠宰銜月宗一筆!這客棧她不僅要住!還要住好!吃好!睡好!」


    後者雙眸大亮:「盟主不愧是盟主,實在是高啊!」


    白禹點頭,也跟沈玉凝飛快進了神廟。


    神廟雖廢棄了,但那些以巨大石塊堆砌起來的殿宇依舊巍峨聳立,殿中石縫還鑽出不少花花草草,在這鳳歸城還挺罕見的。


    武林人士都齊聚神廟前的大院裏,各個被太陽曬的黝黑流油,有些女俠還擠在神廟中,放眼望去,高矮胖瘦,男女老少,熙熙攘攘,簡直比之前無垢山莊的武林大會還要熱鬧。


    眾人見沈玉凝來了,有認識她的,高聲叫了句盟主來了,其他人便紛紛向她圍靠過來。


    沈玉凝著實有些感動,她原本以為來的隻會是武林盟中的各門各派,沒想到還有些江湖遊俠也都紛至遝來。


    無論他們目的是什麽,但此刻伐魔的心起碼是一樣的,正所謂,人心齊泰山移,她就不信了,一個自關外而來的小小魔宮還能是他們中原武林的對手笑話!


    「盟主!你可算來了,咱們能不能不要去伐魔了啊!」


    「……」


    「對啊,這《先帝遺冊》隻有一本,給誰好呢給誰都得打起來,要不,咱們散了吧!」


    沈玉凝驚了,結結巴巴道:「這,這正所謂,人心齊泰山……」


    「盟主,那魔宮之所以能在關內立足,自有其過人之處,咱們之前到底還是低估了他們!」


    「況且這鳳歸城的天兒真他娘的熱啊!老子光著膀子都滋滋冒油,哎盟主你怎麽不光膀子,你不熱嗎」


    「哈」


    「盟主,雖說咱們這伐魔大計不能實施了,但咱們到底大老遠過來了,也給您架勢了,回去的盤纏,誰給付一下啊」


    白禹氣不打一處來:「你們在胡說些什麽!早不想討伐魔宮,為何來了才說!盟主今日過來就是要動員大家的,可不是要聽你們說這些喪氣話的!」


    「對!」秦八農也十分不滿:「你們莫不是魔宮派來的!故意來拖後腿的吧!」


    「你他娘的放屁!要是不想討伐魔宮,大夏天的,誰吃飽了撐的來這鬼地方!」


    「不好說啊!」人群中,一位穿著錦繡白衣的白麵男子說道:「真不好說,我知道你們來不是為了《先帝遺冊》,為的是魔宮的金銀財寶,如今財寶唾手可得,真要半途而廢」


    「有命拿,沒命花,我們可不像你吳青玄,吃著皇糧還跑這地兒湊熱鬧。」


    「那可不好說,你們怎麽知道我是為了什麽來的呢,無利不起早,我吳青玄也不例外啊!哈哈哈哈!」


    沈玉凝不由在這將軍拳的傳人——吳青玄身上多看了幾眼,雖說他麵白無須,但看容貌大概有三四十歲的樣子,高大健壯,像是練拳的樣子。


    有吳青玄插嘴,底下眾人也都吵嚷起來,有人想打退堂鼓,有人則罵這些人關鍵時刻不給力,甚至還有脾氣暴躁的,要替她這個盟主殺一儆百。


    「不至於不至於!」沈玉凝攔下那個要殺一儆百的,拍拍手:「諸位!」


    院內混戰一片,沒人聽到的她的「諸位。」


    白禹隻得將手抵在她的腰間,一間神廟內,原本坐在陰涼處打著折扇的孟臨宵卻倏的坐直了身子,眸如利刃一般看向遠處人群裏的白禹和沈玉凝。


    隻聽沈玉凝再開口,卻是聲如洪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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