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說這個還好,一說這個,孟宗主愈發覺得氣不打一處來,他方才就跟魔怔了一樣,整個人都有些不受控製。


    若她是秦剛烈,他都要懷疑自己被施加了催眠之術!


    「盟主早些睡吧!」


    他說著便推開房門回屋,沈玉凝後頭叫他:「我說真的,你勸勸你兄長,既然他已經得了《先帝遺冊》就不要再為難我了!就算他真把我抓走,對我嚴刑拷打,不該說的我還是不會說,死都不會說!」


    「砰」的一聲,房門在她麵前關了個結實。


    「怎了啊你害羞了嗎不要害羞啊孟宗主,要是親一下不夠,我讓你多親兩下,可我要真被你兄長派魔宮的人殺了,你就再也親不到了!孟宗主宗主你睡了嗎」


    又在門上拍了兩下,沒得到回音沈玉凝一臉失望的放棄了。


    關於世子孟雋的事情她也在試探,但卻並未從孟棠這裏得到任何蛛絲馬跡。


    此時的她仿佛正立在月下孤島,月光將她周身照的纖毫畢現,而那些蟄伏在黑暗中的未知卻時不時會露出戴著麵具的臉。


    她試圖將其留下,對方卻又好像泥鰍一樣從她手下溜走,不帶任何痕跡。


    她從未像此刻這般多疑……


    她環視一圈,月升風起,燈燭搖曳,鐵馬碰撞。


    這黑暗之中,到底有幾雙眼睛正在盯著她看


    「你和爹爹在吵架嗎」


    一個小小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沈玉凝回頭,小包子正穿著白色的裏衣站在門口揉眼睛,燈燭之光落在他的身上,這個孩子純稚的好像會發光。


    她心頭的枷鎖瞬間被融化成一片柔軟,若是明日就要死個不明不白,她可能最不舍的就是這個孩子了。


    她蹲下身去,將孩子抱在懷中:「沒吵架,起風了,回去睡覺吧。」


    言罷便要將人抱起——


    「嗯——」


    沒抱起來


    沒關係,她可以再加把力!


    「嗯——!」


    抱是抱起來了,卻抱著小包子跌坐在地上,那孩子笑盈盈的看著她,似是覺得兩人在玩鬧,撲在她懷裏咯咯直笑。


    她也忍俊不禁,躺在地上笑了起來。


    若非這夜風真的冷,兩人八成還要再躺一會,最後是吟風頌月不知從哪冒出來,一個抱孩子,一個趕大人,終於把兩人送回了房。


    關門前沈玉凝還不死心的問他們:「所以我們倆親嘴的你們都看到了是嗎啊回答我,是不是都看到了啊!」


    「砰」的一聲,吟風將門關了個結實,甚至一度想反鎖!


    兄弟二人彼此對視一眼,簡直悲憤交加。


    這個女人,奪走少主不算,眼下又開始打宗主的主意了。


    秦姑娘怎麽還不回來,他們從未像此刻這般需要秦剛烈!


    沈玉凝不知道自己是怎麽睡著的,但她知道自己是怎麽睡醒的。


    整個人躺在床下,隻有一條腿和一條胳膊搭在床上,似乎睡了床,又似乎沒睡。


    小包子抓著她的手試圖將人拉到床上來,但雙方經過一番拉鋸,最終以小包子被拽下床,兩人滾到地上笑作一團而宣告失敗。


    兩人又鬧了一會,有人敲門叫他們起床了。


    原以為是頌月這個老媽子,誰知開門的卻是白禹。


    白禹板著一張臉進來,眼瞼下陷,眼窩發青,瞧著似乎一夜沒睡好。


    掃了一眼地上的一大一小,他沒好氣上前將小包子抱走,順手交給後麵進來的頌月,又把沈玉凝從地上拉起來。


    「疼疼疼。


    」


    昨夜飲酒過多,頭疼,加上睡姿迷離,四肢也疼,可以說是她現在哪哪都不舒坦。


    白禹冷哼:「疼也是活該!」


    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隨即瞪大眼睛看向白禹:你敢這麽跟本盟主說話


    白禹沒搭理她,沈玉凝更震驚了好嗎!


    這一夜發生了什麽白禹還是白禹嗎難不成被換了皮囊


    尤其是白禹給她擰了帕子擦臉,她要接過來自己擦,白禹卻不肯鬆手,好,擦就擦吧。


    可……


    「你,你老擦我嘴幹嘛」


    「髒!」


    言罷,又仔仔細細,上上下下將她的嘴巴擦了又擦,嘴周紅了一圈才算作罷。


    也正是因為這一擦,關於昨夜的記憶洶湧而來,沈盟主也不由漲了個大紅臉。


    原來昨晚不止吟風頌月看到了,白禹也……


    「那什麽……我可以解釋。」


    「盟主行事,不必向屬下解釋。」言罷,又抓著她的兩隻手狠狠擦了個幹淨。


    沈玉凝閉嘴了,甚至還自我安慰了一番,沒錯,本盟主行事何必向他解釋。


    但當白禹端著水盆出去的時候,她到底還是心虛了,怎麽有種做壞事被抓包的感覺


    不過她本就計劃今日離開此地,路上盡量哄白禹高興就是。


    怕她走了小包子不舍得,索性此事也沒跟他說,可能孟棠也考慮到這一情況,一大早又叫吟風把市井那些孩子接過來陪小包子玩。


    沈玉凝跟小包子告別的時候這傻孩子還以為她要去給自己買風車糖葫蘆,還滿臉期待。


    她將小包子的荷包交給吟風:「這段時間花了小包子不少銀子,我也挺過意不去的……」


    人之將走,其言也善,吟風也放軟了語氣:「也還好……銜月宗不缺這點銀錢,況且,盟主也都是為我們少主花的。」


    她笑了笑:「帶我去跟王爺告別吧。」


    「好。」


    結果剛到書房門口,就聽到裏頭傳來瓷盞摔碎的聲音,緊接著響起世子孟雋的怒號:「我不明白,不明白,兒子真的不明白啊!」


    「你不明白你何時明白過!」是孟朝暮!


    沈玉凝連忙壓低了聲音:「裏頭,在吵架」


    「啊」吟風也愣住了,沒等他反應過來,那沈盟主已帶著白禹石容將耳朵貼在了門板上。


    他連忙上手拉人:「盟主,我看還是過一會再來吧。」


    「噓——」沈玉凝揮揮手:「我過一會就走了,聽聽,他們吵什麽呢。」


    「若是先帝太子已經死了呢!若《先帝遺冊》真是武功秘籍呢!父親,難道您還要再找下去您已經找了五年了!五年了!」


    沈玉凝愕然間大爭雙眸:「找誰太子」


    「沒錯!本王就是找十年,二十年,也得找下去!那是先帝太子!皇室正統!趙氏血脈!」


    「既然您如此迂腐,為何不回京城去!索性與那些食古不化的老士族們跪拜昏君!」


    「你這逆子!」


    「兒子不過實話實說!」


    外頭沈玉凝聽的眼珠子都要出來了,一疊聲道:「好勁爆,好勁爆,吟風你也來聽聽!」


    吟風氣的不行,勸她無果,索性大聲叫道:「王爺世子!沈盟主求見!」


    書房的門被從裏頭打開,沈盟主連忙端正衣冠麵帶微笑的看向門內。


    結果卻被裏頭衣衫不整的父子倆嚇了一跳。


    不光如此,書房裏還充斥著濃鬱的酒氣,裏頭亂的一塌糊塗,若非知曉這二人是父子


    ,真要讓人懷疑他們是不是打過一場。


    「王爺,世子……」沈盟主嘴角微抽,拱手道:「您二位早……」


    「早,叫盟主見笑了,」孟朝暮亦拱手:「跟這逆子打了一架,有些狼藉,盟主別嫌棄,請。」


    「……」


    真,真打了啊!


    吟風深覺臉上無光,匆匆說道:「盟主是來和王爺道別的,既然已經見過了,就不必進去了,盟主請吧。」


    「慢著,」沈玉凝笑道:「王爺方才和世子的話,我都聽到了,《先帝遺冊》記述的不是武功秘籍王爺,不如我們借一步說話」


    那父子二人對視一眼,同時錯開身子,叫沈玉凝進書房。


    白禹石容要跟進去,被王爺關在門外,吟風見狀索性去向宗主求助,雖然宗主還在因為昨夜之事感到羞恥不願見人,但他大不了不提就是!


    書房內,沈玉凝沒找到下腳的地方,孟朝暮三兩腳踢開地上翻倒的桌椅板凳,破硯碎瓷,連帶一堆不知是被酒還是茶泡過的書本,給她騰出點地兒。


    「王爺和世子……不會一夜未睡吧」


    「睡了一會,」孟雋這會兒冷靜了許多,扶起張凳子坐下,拍拍太陽穴:「我與父親也許久未見,又憶起幼時之事,便取了酒在書房內暢飲,後來不知怎麽吵起來了,然後就……什麽都不知道了。」


    言罷,又按了按太陽穴:「現在頭疼的厲害!」


    沈玉凝小心道:「那什麽……你,你太陽穴似乎腫了……」


    孟朝暮道:「哦,本王打的。」


    「……」


    孟雋一臉悲傷的看向這個父親,又一臉的欲言又止。


    「看什麽看,你說話不中聽!為父怎麽不打你弟弟」


    「也是,」孟雋苦笑:「從小到大,您從未打過二弟,而我……哼,早就被打的習慣了……」


    好可憐啊!沈盟主看他眼裏閃著淚光,竟忍不住要為他叫屈。


    「這個,孩子大了,是吧王爺能不動手還是不要動手的好。」


    「他他他!他大逆不道!我能不動手嗎!」


    「兒子沒有說錯!」


    「你還強」


    「是父親頑固!」


    「你還敢罵我」


    「兒子不敢!」


    「我看你沒有不敢的!」


    眼看這父子二人又要打起來了,沈盟主連忙張開手臂阻攔:「二位二位,正事說完了再打不遲,來,說正事!說到哪了《先帝遺冊》!對,說《先帝遺冊》!」


    孟朝暮重重歎了口氣,也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就算盟主沒聽到,本王也打算今日告知盟主,沒錯,你我二人拉鋸多日,本王認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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