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和沈四公子隻是碰巧遇見的吧?」


    秦觀銳挑著眉毛,眼底帶著幾分懷疑地看向秦朝久,當即就迎來了秦朝久一個毫不留情的白眼。


    「那不然呢?」秦朝久反問。


    秦觀銳想了想,又道:「戚國公府的小公爺呢?」


    「小公爺?誰?」秦朝久當即懵了一下。


    「你還跟我裝傻,戚名曉啊!之前國公府大小姐不是還想撮合你和戚小公爺來著麽,但是北沐王去了,他們就沒敢再提。」


    聽見秦觀銳的話,秦朝久才恍然想起來是有這麽個人,可是……


    「他怎麽了?」


    秦觀銳眯著眼睛,反複確認秦朝久的臉上隻有迷茫和坦蕩,並無任何一絲假裝掩飾之意,才疑惑不解地說道:「那就奇怪了,你和他都不熟,他為啥這般在意你?」


    「他幹什麽了?」


    「就是你剛走沒幾日,他就來侯府見我,明裏暗裏地打聽你的消息。後來,從沈四公子的口中得知你去了西北,父親……還在隱瞞這件事之後,沒少針對父親。」


    秦朝久越聽越覺得不解,良久之後,她悟出了一個道理:「這戚小公爺不會是自上次見麵後就喜歡上我了吧?」


    秦觀銳撇撇嘴,鄙夷道:「就憑你?一個北沐王眼瞎還不夠,你還以為天底下的男人各個都瞎了眼?」


    「大年初一,你就欠揍了是不是?」


    秦觀銳當即就不高興了,一臉炸毛的樣子:「我是為了你好!如果你和戚小公爺不熟最好,還有我覺得那個沈家四公子也不是什麽好人,如果你們隻是偶遇,他早就應該出來把誤會解釋清楚,虧得你還和沈五小姐是朋友。」


    如今流言滿天飛,也不見他出來說一句話。


    「或許有些事情解釋多了的話,反而容易越抹越黑,沈四公子應該有自己的考量。」秦朝久替沈辭尋著借口。


    憑她對沈辭的了解,他該不是那種故意抹黑她名譽之人。


    隻是,憑秦朝久怎麽想,也定然不會想到,沈辭在第一次聽見這樣的流言時,是如何勾起笑容的。


    大將軍府內,沈辭一身白衣披麻戴孝,盡管是大年初一最喜慶的日子,可整個大將軍府卻不見一絲喜色。


    沈大將軍的棺木就擺在大將軍府的前堂內,裏麵放著的是眾將士從戰場上搶回來的沈大將軍已經殘破的屍身。


    入土為安的日子,定在了大年初三。


    沈家男兒跪在棺木之前,互相說著彼此的近況。


    沈老將軍生有二子,小兒子尚未到而立之年便戰死沙場,膝下生有一對雙胞胎便是沈憧沈憬兄弟倆。


    沈老將軍便做主,將小兒子的其中一個兒子過繼到了大兒子的名下,便是沈憧。為了給小兒子留後,沈老將軍自幼便不許沈憧習武,逐漸將他培養成了一代文臣。


    說來,沈憬在沈家該是排行老二才是,但在西北邊境,沈憧向來以大公子自居。


    用他自己的話說,家裏麵的沈憧才應該是老二。


    他素來,喜歡當老大的感覺。


    對於戰場上的殘忍和悲痛,沈憬匆匆兩句帶過:「等過了元宵節,我會繼續請命前往西北鎮守邊關,蘭城的平安是父親用命換來的,我絕對不會允許敵國再踏入蘭城半隻腳。」


    沈憬轉過頭又對沈辭道:「老四,你也老大不小了,如果我猜測不錯的話,皇上一定會大力嘉獎你,或許為你指婚也不一定。」


    「我還不想娶妻。」沈辭當即想也不想地開口說道。


    沈憧沈憬兩兄弟都笑起來。


    「你還不知道娶妻的樂趣,現在才會說這種傻話,哈哈哈哈。


    」


    「再說,若是皇上要賜婚,可就不是你想不想的事兒了。」


    正如沈憬所言,賜婚的聖旨下得猝不及防。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將軍府沈辭研發製造雪上投石機,助我西北軍大獲全勝,其誌堅,其謀智,其心勇,聖心甚慰,特此嘉許,即日起,官升至工部左侍郎一職,賜白銀三百兩。」


    宣旨的太監雙手捧著聖旨遞到了沈辭的麵前:「沈侍郎請接旨吧。」


    「謝主隆恩。」


    沈辭雙手舉過頭頂,接過聖後正要起身,突然又被宣旨的太監按住了:「沈侍郎莫要著急,咱家這兒還有一道聖旨。」


    在沈辭詫異地目光中,第二道聖旨緩緩念完。


    「工部左侍郎沈辭忠勇無雙,深得朕心,特此將永嘉郡主桑氏許配於愛卿,朕又念沈大將軍屍骨未寒,故而婚事延期三年,一切從簡。」


    太監滿臉的笑意,將聖旨合起後,便連連道喜:「恭喜沈大人,賀喜沈大人,您別愣著了,快接旨吧。」


    沈辭隻覺得頭頂似有雷霆劈過,讓他一瞬間腦子一片空白。


    皇上給他賜婚了?


    「臣,謝主隆恩。」


    沈辭茫茫然地接下第二道聖旨。


    大將軍府因沈大將軍尚未入殮,也不宜太過歡樂,眾人便隻是小聲道了恭喜,兄長們拍了拍他的肩膀。


    「這次你的確功不可沒,聖上對你的嘉獎也是對你的讚許。」


    那句不想成婚的話,到了沈辭的嘴邊,卻是怎麽也說不出來。


    沈老將軍已滿頭白發,他的小兒子和最驍勇善戰的大兒子如今都沒了,膝下的這幾個孫兒便是他全部的希望。


    沈老將軍雖早已離開軍營,可那一身不怒自威的氣質,卻令人不敢小覷。


    他隻是站在沈辭的麵前,輕輕道了一句:「好,咱們沈家為了大鉞,為了皇上付出的一切,都不會被遺忘,皇上,還有這天底下的百姓,都看著呢。」


    沈辭沉默著點點頭。


    皇上連下的兩道聖旨,並不單單是衝著他自己一個人,更是衝著整個大將軍府。


    永嘉郡主是皇室血脈,今年才剛剛及笄。


    皇上將永嘉郡主賜婚給他,便是告訴所有人,他對沈大將軍府的器重和感激。


    所以,這門婚事,無論他喜歡與否,願意與否。


    他都不得不接著。


    身為將門子女,有些東西,生來便是宿命。


    妹妹沈雅君如此,他也一樣。


    京城有沈辭和秦朝久之間的流言,也隨著這一道聖旨而徹底煙消雲散。


    不過……


    在某個男人的眼裏,這事兒可沒那麽容易過去。


    昨日晚上,蕭長暮才皇宮隨太後娘娘、皇上、皇後一同吃了年夜飯後,又被皇上拉著喝酒,直到天亮之時,才堪堪休息了兩個時辰。


    這日剛睜開眼睛,便來了永昌侯府。


    他一身黑色雲紋暗袍子,足尖輕輕一點,便直接從永昌侯府的高牆一躍而入,來到了秦朝久住的心香院。


    院子裏空空蕩蕩的,隻有一個小丫鬟在輕掃昨日燃放的煙花碎屑。


    在丫鬟轉身的間隙,他已悄無聲息地進了屋子。


    屋內溫度冰冷,顯然是因為主子並不在,所以連炭火都沒有生。


    一大早,秦朝久不在自己的院子,去哪兒了?


    秦朝久從清雅二居回來的時候,已是吃過午飯後。


    「小姐,我怎麽覺得二公子對您好像也比以前更好了?」竹節跟在秦朝久的身後,因為到已經到了心香院,所以才敢說


    這句話。


    「有嗎?」


    秦朝久略帶疑惑著問了一聲,因為秦觀銳和秦觀銘如今住在一處,所以這一上午,三人都在一處聊天,秦觀銘難得對她在西北軍的事情表示了關心,甚至還說了兩句稱讚她的話。


    秦朝久輕笑一聲:「誇我兩句就是對我好了?」


    她雖然初為人,但也不是這麽好哄騙的人。


    剛推門進到屋子裏,便看見了一個坐在桌子前麵的高大身影。


    男子一身低調奢華的黑色錦袍,此時正側著身子麵對門口的方向,聽見秦朝久進門的聲音,男子緩緩抬眸。


    竹節和冬藕當即低下頭去,跪在地上:「奴婢給北沐王爺請安,北沐王爺千歲千歲千千歲。」


    秦朝久先是一愣,隨後才微微屈膝:「臣女給王爺請安。」


    蕭長暮那張一貫冷漠沒有溫度的眼神,落在秦朝久的臉上:「過來。」


    秦朝久起身一步步迎著蕭長暮而去,隨著她腳步的越發靠近,蕭長暮臉上冷漠的神情也在逐漸往溫情的方向變化。


    等秦朝久來到他的麵前,滿臉欣喜激動地拉住他袖子之時,他臉上哪還有半分冷意,早已如三春桃花,芬芳燦爛。


    「王爺,您怎麽來了?而且還是偷偷來的?」


    秦朝久挨著蕭長暮坐在他的旁邊。


    門口的竹節和冬藕安安靜靜地起身,將門從外麵關上,竹節說自己現在去取炭火回來,讓冬葵趕緊準備茶水。


    冬藕則站在院子裏做起了警備工作。


    雖然不知道為何王爺要悄悄地來,但他既然悄悄來,顯然就是不想被人知道,所以從現在開始,除了他們心香院的人之外,誰也不能放進來。


    「不想本王來?」


    蕭長暮反問道。


    秦朝久當即搖頭:「當然不是,隻是沒想到王爺會來,有些意外而已。您什麽時候過來的,怎麽手這麽冷?」


    見蕭長暮的一雙手發青,明顯是太冷導致的,她下意識的伸手觸摸了一下,果然一片冰冷。


    秦朝久立即將自己手裏抱著的暖爐塞到了蕭長暮的懷裏。


    「不必,本王一個大男人,不需這種東西。」蕭長暮拒絕道。


    「讓您拿著您就拿著,您是等我才受了冷的。」秦朝久又將暖手爐推了過去。


    「本王不用。」


    秦朝久抬眸看了蕭長暮一眼,嘀咕一句:「還非要我親自幫您暖手是吧?」


    話落,秦朝久抓著蕭長暮的兩隻冰涼的手直接按在了溫暖的手爐上,同時她柔軟溫暖的手在外麵覆蓋在他的手背,替他暖手。


    兩個人距離很近,秦朝久能感受到蕭長暮身上傳來的陣陣冷凜氣息。


    她扭頭往門外的方向看了看:「竹節應該去取炭火了,很快就能暖和了,您在忍一忍。」


    可下一秒,她突然感覺重心往前傾了一下,身軀便直接被蕭長暮抱在了懷裏。


    「王爺,您……」秦朝久一愣。


    蕭長暮低沉的嗓音在她的耳邊輕聲響起。


    「冷。」


    冷?


    秦朝久的眼睛眨巴眨巴,還以為他是想要和自己做什麽呢,原來隻是將她當成大號暖手爐了。


    她任由蕭長暮抱著,感受到男子有力的胸膛和手臂,她腦子裏卻突然萌生出了一個大膽又放肆的念頭。


    「王爺,若是您沒有去出征的話,咱們現在,應該已經成婚了吧?」


    秦朝久依靠在蕭長暮肩頭,女子幽蘭一般的氣息忽地變得炙熱無比,輕輕吐在他的耳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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