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大老爺連著藥浴幾日,覺得身上鬆快了不少,沈老太太的心情也跟著好了不少。


    早晨梳頭的工夫她還跟薑嬤嬤道:“若是老大的病真能好起來,我也就沒什麽可煩心的事兒了。”


    “可不是麽,若是這藥浴真能讓大老爺的腰腿不疼了,也用不著再用那勞什子的阿芙蓉了。


    “老奴聽人說,那東西用得時間久了,就要把人的身子給掏空了,所以總是擔心得緊,如今可好了……”


    薑嬤嬤的話還沒說完,就聽沈老太太突然不陰不陽地問:“你聽誰說的?”


    “啊?”薑嬤嬤一時沒反應過來,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沈老太太怒從心頭起,一拍桌子轉身道:“是不是聽天舒說的?”


    她這突然一動,薑嬤嬤來不及反應,手裏還攥著一縷頭發沒有放開。


    “嘶——”沈老太太疼得倒吸一口涼氣,看著薑嬤嬤手裏被扯掉的頭發,當即借題發揮道,“你好大的膽子!”


    薑嬤嬤嚇壞了,她伺候老太太梳了半輩子頭,可從來都沒出過這樣的紕漏。


    她最知道沈老太太是如何愛惜自己的頭發了,每天都要梳通按摩,一把年紀了頭發還是十分柔順有光澤,平時多掉幾根都心疼得不行,今天竟被她扯下來這麽多。


    雖說這事兒錯在沈老太太突然轉身,可她如今也隻有認錯這一條路,狡辯隻會讓老太太怒氣更勝。


    薑嬤嬤急忙跪下道:“老太太,都是奴婢的錯,請您息怒。”


    沈老太太心裏本就對她們母女有所懷疑,此時有了借口,哪有不發作的道理,沉著臉道:“來人啊,把薑嬤嬤拖出去,打二十板子!”


    春蘭在外間聽到這話,嚇得趕緊進屋幫著求情道:“老太太,薑嬤嬤年紀大了,真是經不起這個,二十板子打完人都得跟著去了。


    “求您看在她伺候您這麽多年的份兒上,饒了她這回吧!”


    沈老太太話一出口的一刻稍微有點後悔,二十板子著實有點重了,可聽了春蘭求情,立刻又覺得她是不是話裏有話,用以往的功勞來壓自己不成?


    “我說二十板子就二十板子,再廢話連你一起打!”沈老太太斬釘截鐵地說。


    立刻有兩個粗使婆子進來,把薑嬤嬤拖了出去。


    春蘭急得眼淚都下來了,可是老太太這邊求不了情,她連去哪裏搬救兵都不知道,隻能哭著跟了出去。


    院子裏擺了長凳,兩個粗使婆子把薑嬤嬤按倒,便有人提著板子過來便打。


    李嬤嬤站在一旁,跟打板子的兩個人交換了一下眼色,用手偷偷比了個二,示意會按照答應過的,給他們每人兩吊錢。


    打板子的二人心領神會,從一開始就用上了全力。


    薑嬤嬤剛開始叫得淒慘,幾板子打下去,就漸漸沒了動靜。


    春蘭急得跑進屋跪著央求:“老太太,奴婢求您了,再打下去,真的要打死人了!


    “奴婢求老太太|恩典,奴婢願替娘挨剩下的板子……”


    沈老太太卻隻閉著眼睛一聲不吭,任憑春蘭怎麽磕頭都巋然不動。


    春蘭無奈隻得再次跑出去。


    就在她絕望至極的時候,突然聽到院子外麵有人道:“大姑娘回來了?”


    春蘭聞言,就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顧不得多想便衝出去,跪倒在沈天舒腳邊,一個勁兒地磕頭道:“大姑娘,求您救救我娘吧!”


    沈天舒剛到家,走到沈老太太院門外就聽到裏麵打板子和鬼哭狼嚎的聲音,隻是萬萬沒想到會是薑嬤嬤。


    她加快腳步往屋裏走,經過院子的時候看了一眼,登時皺起眉頭。


    薑嬤嬤下半身被打得血肉模糊,都已經不成樣子了。


    居然打得這樣狠?


    沈天舒快步進屋道:“祖母,外麵……”


    沈老太太本就因為薑嬤嬤母女與沈天舒走得太近而心裏不舒服,此時見她要來求情,麵色更沉。


    沈天舒雖然不明沈老太太對自己的不滿從何而來,卻還是挑著她最看重的一點道:“祖母,如今大伯正在看病,家裏還是不要見血為好,就算是為大伯積德行善了。


    “薑嬤嬤有千錯萬錯,等大伯身子好了再罰也不遲。”


    沈老太太聽她這樣說,才想到這一層,登時懊惱不已,趕緊衝外麵道:“別打了!就這樣吧!”


    她說完之後猶豫了一下又道:“給她請個大夫來看看,先養傷再說其他!”


    雖說因沈天舒的求情二十板子沒有打完,但也已經打了十幾板子。


    那兩個人又被劉嬤嬤收買,打的時候用了全力。


    薑嬤嬤就隻剩下半口氣吊在那兒,嘴唇蠕動著,不知道在說什麽。


    春蘭爬到她身邊,把耳朵湊近她嘴巴,就聽到她正聲如蚊蠅地喚著自己的名字。


    “娘——”


    春蘭哭著央求院子裏的粗使婆子,幫她把薑嬤嬤抬回住處。


    不多時,便有人請了大夫過來。


    “大夫,您快救救我娘!”


    可大夫上前看了眼薑嬤嬤的傷勢,登時搖頭道:“傷得這樣重,已經不中用了。”


    大夫說完轉身就走,春蘭不甘心地衝上去,抱著他的腿哀求。


    “大夫,您不能走,您再看看,您好歹給用點兒藥吧——求您了——”


    大夫無奈隻得給了她一瓶傷藥,然後背著藥箱頭也不回地走了。


    春蘭趕緊來到薑嬤嬤身邊。


    可薑嬤嬤屁股上的傷實在太嚴重,衣服褲子都已經跟血肉黏在一起,分都分不開。


    春蘭攥著傷藥,卻不知該如何下手,急得不住地掉眼淚。


    就在她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突然聽到有人敲門。


    春蘭開門發現來人竟是沈天舒房中的明卉,不由吃了一驚,趕緊左右看看,確認沒有外人之後,一把將她拉進屋裏,垂眸道:“多謝你還過來看看我娘,如今其他人怕是都避之不及呢!”


    “姑娘讓我過來送藥。”明卉說著從懷裏掏出兩瓶藥道:“這是潼娘子做的藥丸和藥粉,藥丸內服,藥粉外用。


    “姑娘說薑嬤嬤傷得重,怕你不知如何下手,所以讓我順便幫把手。”


    “大姑娘……”春蘭的眼淚瞬間又湧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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