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彥秋回到製衣鋪,一路上還在不住回想著蘇尋花卓然不群的瀟灑模樣,心裏頭不停的讚歎。似乎在他眼裏,也隻有徐沐白和蘇尋花這樣的人物,才算得上真正的修士。


    “哎呀,你可算回來了!”


    三丈月無聊的趴在羊頭怪收賬的桌子上,賬本收拾到一邊,此刻上麵擺滿了瓜果蔬菜之類的東西,三丈月正抓著一根胡蘿卜慢慢的啃著,羊頭怪點頭哈腰的站在一邊,端著個果盤往桌子上添。


    拿波丸那個傻大個,竟然就站著靠著柱子睡得正香,呼嚕打的震天響,口水順著下巴流的整個胸口都濕了,時不時的砸吧砸吧嘴。


    三丈月瞄見沈彥秋回來,把手裏的半截胡蘿卜一丟,縱身跳過桌子,先飛起一腳用力踢在拿波丸腿彎,給他摔了個大馬趴,靠在一邊的巨大石斧頓時和拿波丸一起,把木地板砸爛一片。


    沈彥秋感覺腳下明顯的晃了一晃,羊頭怪盯著破碎的地板,臉上一陣抽搐。


    三丈月衝上前摟著沈彥秋的胳膊,笑眯兮兮的道:“榕哥,跑哪兒玩兒去了”


    拿波丸摔了一跤倒跟沒事人一樣,晃悠悠的爬起來扛著巨斧,胡亂擦了擦身上的口水灰塵,樂嗬嗬的道:“我咋睡著了怎麽沒站穩還摔了一跤……”


    “睡睡睡,你就知道睡!”


    三丈月把嘴一撅,拽著沈彥秋,頭一歪看也不看拿波丸,邁步就往外走。


    拿波丸懵著臉不明所以,趕忙追了出去。


    日到中天,沈彥秋覺得有些肚餓,之前的幾顆黑晶和那一袋子貝幣,都舍給了老乞丐,隻得又向拿波丸討了幾顆,三人就在街上隨意找了家小酒館,叫了幾個可吃的小菜,又點了一壺清酒,拿波丸仔細看過菜單之後,想了好一會兒才特意囑咐小二上一大桶米飯。


    沈彥秋給他們倒了熱茶,尋思了一會兒,像是突然做了一個決定,把手上的戒子退了下來道:“是這樣,如今已經到了參天城,我得打聽打聽往徐無城的去路。隻是一路上多蒙你們倆陪伴,又這麽破費給我買了衣服。我是一窮二白身無長物,隻有二哥送我的一個戒子,也不是什麽稀罕物件,送給小月,權當我一片心意。”


    他兀自摩挲了幾下,這才一咬牙,遞到三丈月麵前。


    三丈月一怔,緩緩的接過戒子,抿著嘴道:“榕哥,你是要跟我們分開了嗎”三丈月立刻明白了沈彥秋的意思,說著說著眼淚就浸濕了眼眶,兩隻手擰著衣角,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


    沈彥秋抬手為她擦去淚水,強忍著心中的不忍,笑道:“天下無不散之宴席,我們總歸是要分開的。你也別太難過,我就是這麽先說一說,現在還不是時候。”


    他對著悶頭吃飯的拿波丸道:“丸子,你雖然心裏聰慧,可性子實在過於憨厚,現在我有幾句話同你講。”


    “唔……壘縮。”拿波丸嘴裏塞的滿滿都是飯菜,說話也不清不楚。


    “你若是隻想做個兔兵拿波丸,熬苦過日子,我想你隨便在城裏找個兵營,報上拿波山的名號,都能順利的通過。隻是你有沒有想過,小月一個女孩子家,怎能跟著你到兵營裏受苦”


    “那,那我跟著你吧”


    三丈月抓著戒子,不安的在手指上轉來轉去,聽著沈彥秋這句話,立刻破涕為笑,小心翼翼的問道。


    沈彥秋笑了笑並沒有接著她的話,隻是繼續道:“我既然同你們許了黑山老妖和白月公主的名號,你們哪怕是當做開玩笑也好,隻是現在這個時候,咱們倒是不妨試著在這上麵做一做文章,隻是就看你有沒有這個膽量,陪我賭一場!”


    拿波丸努力的咽下嘴裏的食物,拍著胸脯道:“哈哈哈,你去拿波山打聽打聽,咱丸子哥,那可是一身都是膽!”


    “有你這句話那就好辦了,俗話說一顆腦袋肩上扛,榮華富貴險中求!方才我盤算了一下,隻要你們有這個膽量,等下吃飽了飯,我就和你們去王宮,拜會一下大猿王,替你們搏一個出身!”


    拿波丸驚道:“這太突然了吧,我還一點準備都沒有呢!”


    沈彥秋把手裏的筷子一扔,冷著臉道:“放心,我既然敢說這話,也是做好了打算,隻要到時候你們別胡亂說話,其他的都交給我就是。”


    他也多年跟著段景涵走南闖北,雖說年紀不大,卻也見過許多場麵,自思真的麵對大猿王,以他以往的閱曆和經驗,也能說上幾句話,大不了就學著軍主以前的做派,想來也出不了什麽大毛病。


    三丈月倒是表現得很乖巧:“嗯,我都聽你的就是。反正再壞,總不至於大猿王一刀把我們砍了不是”


    拿波丸支支吾吾的道:“咱們盤算的這麽好,可是你們誰知道大猿王的脾氣究竟是什麽樣”


    他們拿波山在妖族也算小有名氣,隻是真要和參天城比起來,還是差了一個檔次。畢竟他們還沒有資格稱王。


    大猿王作為一方妖王,要是沈彥秋這麽一個凡人三言兩語就能說動的話,那也太不可思議了。


    不過看沈彥秋自信滿滿的模樣,拿波丸和三丈月又是個不會拿主意的,商量了好一會還是決定聽沈彥秋的。


    最終定下主意,三個人加快了吃飯的速度,拿波丸簡直就是風卷殘雲一般,把盤子湯碗一股腦的都倒在木桶裏,扒拉到麵前。


    吃過飯,沈彥秋讓三丈月舍了幾個貝幣與小二,問明了王宮的去處,三人收拾收拾,直奔王宮而去。


    順著小二指點的方向,三人走街過巷一直走了小半個時辰,穿過十幾條街,這才到達小二說的王宮所在。隻是到了地方一看,三個人一起傻了眼。


    小二所指的地方,正是天柱山下。隻是那渾圓的天柱山,環抱起來總有百十丈寬闊,正對著三人的方向卻是一條十來丈寬,圍著柱子人工挖掘的護城河。


    寬闊的護城河繞著巨柱環成一個巨大的圓,也不知道動力從何而來,碧綠的水流湍急波濤洶湧,隱約可見水裏設置的無數障礙,三人到了岸邊隻站了一會兒,就被轟隆隆的波濤轟鳴震退。


    沈彥秋騰騰連退幾步,晃晃腦袋,使勁扣了扣耳朵,這才從震耳欲聾的轟鳴聲裏掙紮出來。


    一指不遠處的一座鐵板橋道:“想來那店小二不至於哄騙我們,你們看,那鐵板橋前麵的瀑布下,有兩個小猴子站崗,想來就是王宮的門戶所在。”


    拿波丸和三丈月順著沈彥秋指點的方向一看,兩隻小猴子各自端著棍棒,套著鎧甲站在瀑布兩旁,身子都挺得筆直。


    小猴子背後是一掛三丈寬闊,燦白如雪的銀亮瀑布,水源自天柱山上流下,卻看不著出處何在,隻一片茫茫燦白,仿佛自天空中而來。


    兩隻猴子眼珠子骨碌碌轉個不停,瞅見四下無人之時,趕忙抓耳撓腮,又扭又蹦。


    猴兒本是活潑好動,最是按耐不住的性格,更何況一動不動的站上一天換做其他的種族還好,隻是站著的是兩隻小猴子,莫說一刻鍾,隻怕一小會兒也要保持不住。


    沈彥秋小跑幾步快速通過鐵板橋,離著還有十幾步遠就被小猴子看見,趕忙身子一正,拿穩了棍棒對著他們一指,揚聲喝道:“什麽人”


    沈彥秋陪著笑臉,對著兩隻小猴子一拱手道:“兩位將軍莫急!在下是黑山老妖和白月公主的隨從,特來求見大猿王,還請兩位將軍引薦引薦。”


    “不見!”


    左側的猴子眼一瞪:“什麽黑山老妖,白月公主的,聽都沒沒聽說過!我們家大王那是誰想見就能見的嗎趕緊走,別在這礙眼!”


    “再敢囉嗦,亂棍打走!”


    右側的猴子倒不似這般不近人情,隻是拿棍子敲了敲地麵,不耐煩的道:“沒有大王傳出去的帖子,管你天王老子來了,也是不見。咱們兄弟倆眼睛裏,可揉不得沙子。”


    “看你們幾個生瓜子不懂規矩,不過倒也算得上乖巧,我就不跟你們計較了!趕緊走,趕緊走!”


    “那是那是!”


    沈彥秋隻是一味順著話頭,把提前準備好的黑晶遞過去一把:“兩位將軍勞苦功高啊,小小意思不成敬意,兩位將軍買些酒喝,買些酒喝!也不知道兩位將軍怎麽稱呼”


    右側那隻猴子齜著牙,把棍子一頓道:“甭來這一套,你們這樣的人我見得得多了,趕緊打哪兒來回哪兒去,否則被我亂棍打走,你麵子上須不好看!”


    隻是左側那隻猴子瞅著幾十顆亮閃閃的黑晶,立馬就變了臉,把剛才凶神惡煞的表情丟掉,忍不住咽了口口水,幹咳兩聲,拿捏著做派道:“瞎胡說什麽,我們隻是奉了領兵王的命令把守宮門,可不是什麽將軍!你這麽瞎說不要緊,要是被別人聽去,我們倆可就要跟著遭罪!”


    他盯著黑晶目不轉睛,仿佛在極力克製伸手抓走的衝動。


    “俺是猴賽因,這是俺兄弟猴賽雷。”


    沈彥秋眼睛一亮,微微側著身子遮掩著,趕緊把黑晶都塞在他手裏:“您看這話說的,這怎麽能是瞎說呢!兩位將軍能夠被領兵王殿下安排在最緊要的位置,可見領兵王殿下對二位將軍也是十分信任!在下隻是提前說一下,真要說起來,那還不是早晚的事兒嘛!”


    猴賽因一隻手抓不過那麽多黑晶,捂在懷裏又怕掉下來滾到河裏去,想了想丟掉棒子拉過旁邊的猴賽雷,倆人對半分了分,這才又繃著臉撿起棒子,裝模作樣的道:“咳咳……算你小子會說話,說的俺們心裏舒坦。這人呐,額人也好猴也罷,隻要心裏一舒坦,那就什麽事都好辦了!你剛剛說誰來求見”


    “黑山老妖和白月公主。”


    “咳咳,好吧。”


    猴賽因裝模作樣的想了想,又低頭琢磨了好一會兒,還是舍不得揣進懷裏的那把黑晶。躍步走到瀑布邊上:“你就在這裏等一會兒,我進去通報一聲,至於大王見不見你們,那可就說不準了。”


    他拿著棒子一挑,瀑布如同一塊門簾般被他掀起一角,其餘的地方仍舊是飛流直下水花四濺,隻是被他挑起來的那部分褶皺在一起,看起來有些虛幻。猴賽因挑起一個剛好夠自己通過的缺口,閃身跳了進去。


    沈彥秋這才明白,為什麽這道瀑布之前還專門造了一座鐵板橋,還有兩隻小猴子站崗把守,原來大猿王的王宮,竟然設在這瀑布之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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