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報告大王!洞外有黑山老妖同白月公主前來求見!”


    猴賽因進了瀑布,倒也沒有磨蹭,一溜煙兒的順著寬闊的石道向內奔去,十來丈長的寬闊石道竟然一個門戶也無,隻有直挺挺的一個通堂過道,頂上嵌著許多雞蛋大的明珠,放出柔和的光芒,兩側每隔幾步就架著一座小小的火盆,橘黃色的火光和明珠連成一片,把整個石道映的如同白晝。


    石道的盡頭,則是一間更加寬大的石室。有五丈高下,十丈方圓。整間石室按照天圓地方挖鑿出來,頂上是個半圓形的穹頂,上麵雕刻著細密的紋路,似乎是某種陣法。


    地麵是整塊打磨光滑的石麵,石室左右兩側分成幾排,用嫩綠藤條吊著許多四方的小石板,卻不是當做秋千來用,上麵擺了些茶壺罐子,水果盤子。石板下旁邊是一塊微微凸起的圓墩,仿佛一個石製的蒲團,想來是給臣子們使用的座椅。


    石室最後,順著幾層階梯上去有一個不大的平台,擺著一條淡黃色暖玉雕鑿的床榻,床榻上麵側身躺著一隻小猴子。


    能躺在這裏的,想必正是大猿王。


    大猿王側身躺著,看著也就是四尺高矮的一頭瘦小白猿,倒像是凡俗人家擺在床頭的玩具一般。


    他身上披著一件褚黃色的袍子,頭頂上帶著一頂滿鑲珍珠的頭冠,腳下踏一雙金絲銀線編製的短靴。仿佛頑皮的孩童一般,毫無形象的側躺在王座之上,手裏抓著一把幹果,昂頭朝天不停的吃著,嚼兩口就直接對著天空把果核吐出,隨意的掉落在地上。


    “慌什麽慌!成何體統!”


    禦座旁邊還擺著一張寬大的石椅,石椅子旁邊站著一頭八尺高的黑甲巨猿。渾身裹著黝黑蹭亮的盔甲,身上除了手指和麵目之外,全部都裹著金屬和皮質混合的鎧甲。右手豎持一根漆黑的鐵棒,整隻猴就像一座黑鐵雕塑一般,隻有兩條雪白的眉毛垂到嘴角。


    黑甲暴猿見猴賽因慌慌張張的跑進來吼叫,把手中鐵棒重重一頓,恍如鍾鳴。


    他指著猴賽因喝道:“我把你們送到司禮監待了半個月,怎麽還是這幅德行司禮監是怎麽訓練你們的看我回頭找芭天壺好好算賬!”


    猴賽因被黑甲暴猿一聲怒喝,嚇得跪在地上,低著頭不敢吭聲。


    大猿王無所謂的一擺手:“哎呀,算了算了吧!我說天策,你一個禦前大將軍,堂堂的領兵王,跟一個猴崽子計較什麽咱們都是猴子出身,生來就是這幅德行,你非得讓孩兒們都去學人族那一套……你別說他,我特麽一個大猿王,還不是天天吊兒郎當”


    暴猿天策聽大猿王說了一個髒詞,臉色一愣,等了一會兒才冷哼一聲道:“你是大王,他們怎麽能和你相比”


    “有什麽不能比的!”


    大猿王看也不看,抬手彈了一粒鬆果到天策嘴裏。


    “我不也是猴子你也是!猴子就別為難猴子了,別學人族那些隻會窩裏鬥的家夥的壞毛病。”


    “行,你是大王,你說了算!”


    天策無奈的咀嚼著小小的鬆子,突然又憤憤的叫道:“先不說這事兒……還是我親自出去,一棍打殺了算鳥!他娘的,哪裏來的龜兒子,欺負到家門口了!還敢自稱黑山老妖要是二大王還在,早就提著耙子殺出去了。”


    “那個呆子,就是個夯貨!”


    大猿王聽天策說起二大王,放下手中的幹果,像是在回想什麽事情:“當初咱們在老牛手底下混日子,被安排在前鋒軍吃苦受累,每天提心吊膽的,隻想著能活下來就行。沒成想老牛到底還是發了瘋病,竟然悶著頭就跟著老獅子去反天,嘿!神仙道是那麽好打的這下可好,前鋒軍打頭陣往前衝,那個呆子總是跑在第一個!咱們一個個的都活下來了,偏偏那個呆子丟了性命。你說他不是傻是什麽”


    大猿王重重歎了口氣,搖頭苦笑道:“死了,也就死了吧。”


    “咱們活著的還要繼續受苦,他手一撒提前享福去了,倒是落得個清閑快活。隻是這麽多年了,我都快忘了他還有個黑山老妖的名號,不成想竟然有人敢拿出來招搖撞騙,騙到我參天城來了!我倒真想看看,是誰這麽大膽子!”


    大猿王坐起身一腳蹬在床榻上,兩手掐著腰舉目向外望去,一雙眼睛裏閃爍著絲絲金光。


    天策也順著大猿王的目光,施法潛運目力。


    “嗯小兔崽子”


    大猿王笑著收回目光,眨眨眼道:“我還當是誰,連老二黑山老妖的名號都扯出來了!原來是拿波山來的小兔崽子!也不知道是拿波滕家還是拿波遜家的,都是這麽多年的老熟人了,我還真不好下手。”


    天策冷哼了一聲道:“拿波滕那老東西奸詐似鬼,他可生不出這麽不知天高地厚的傻兒子,多半是拿波遜那老小子家的!那家夥瘋瘋癲癲的,沒少幹傻事兒!”


    大猿王把手上的幹果一收對天策道:“既然是黑山老妖來訪……嘿嘿,我看索性就再開個宴,老牛派來的那隻牛虱不是也還沒走嗎順便把這幾天來城裏求見的各家各派的人都請來,大家一起吃吃酒,有什麽事兒敞開了談!天策,這事兒你去辦。”


    又對猴賽因道:“你回去讓他們在外麵侯著,等通傳吧。”


    “得令!”


    沈彥秋提前對拿波丸和三丈月已經通了氣,如果大猿王同意見他們,待會兒到了殿上,一應事情都要聽他安排,萬不可胡說八道惹怒了大猿王。


    拿波丸倒還好說,沈彥秋怕就怕三丈月口沒遮攔慣了,要是哪句話沒把住順嘴說出來惹惱了大猿王,隻怕三人都要一起掉腦袋。


    三丈月連連點頭,表示自己分得清輕重緩急,一定不會拖後腿。


    沈彥秋還是覺得不放心,反複又叮囑了幾遍,直到確定他們真的明白了自己的意思,這才稍微鬆了一口氣。


    畢竟是人妖殊途,若是換做以前在五洲,國主之類的雖不多見,但是城主掌門之屬他也隨著段景涵訪過多回,身上是有經驗的,多少還有些底氣。


    隻是如今進入修行道的世界裏來,為了還拿波丸一份恩情,冒險同他求見一尊妖王,由不得他不緊張。


    一尊妖王,豈是凡俗的宗主掌門之流能夠相比


    沈彥秋在心裏預想了很多,隻是時間太過緊迫,提前也沒辦法去詢問旁人大猿王性子如何,隻是和製衣鋪的羊頭怪插了幾句話,隻說大猿王禦下有方,又善待百姓,想來不是個暴虐的大妖。


    拿波丸等的無聊,重又靠著鐵板橋的鐵柱子睡了起來,三丈月跳脫慣了的,時間一長耐不住性子,嘰嘰喳喳的撩著猴賽雷說話。


    猴賽雷本是繃著臉,一開始也不想搭理她。隻是一來拿了人家的黑晶,吃人嘴短拿人手軟,不好開口嗬斥。二來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三丈月又是極活潑可愛的性格,想著法的跟他聊天打趣,竟撿些奇聞異事吊人胃口的話題說,猴賽雷終究隻是個小猴子,心裏頑皮的性子被三丈月幾句話一勾,慢慢的兩個人有說有笑的聊到一起,把沈彥秋給晾在了一邊。


    沈彥秋哭笑不得,也樂得清閑。


    隻是猴賽因進去這麽久了卻還不見回來,不會是出了什麽問題吧


    沈彥秋這邊思索著情況,就見瀑布從裏邊被掀起來,猴賽因把棍子一撩,閃身跳出了洞門口。


    沈彥秋立即收拾心思換了臉色,趕忙迎了上去,笑道:“將軍辛苦了!不知道大猿王殿下怎麽說可同意召見我等”


    猴賽因拿棍子捅著沈彥秋的胸口,把他使勁兒往後推了推,一張小臉寒的都快結了霜。


    “大王有令,讓你們在這兒侯著,聽候通傳!”


    也怪不得猴賽因寒著臉,他本就是領兵王手下的兵士,按理說看守宮門,真是極得看重才能安排這份差遣。


    隻是自己為了一把黑晶,豬油蒙了心冒失失的跑進去稟報,挨了一頓領兵王的訓斥且先不說,要是領兵王記著這件事兒了,以後別提升遷,隻怕要被趕去其他地方受苦。


    還有什麽能比在領兵王帳下更有麵子的差事嗎還有什麽是比給大王看守宮門更有麵子的事嗎


    那顯然是沒有的。


    隻是大王方才既然說同這小兔子的長輩熟識,又同意了傳召,他也不好隨便發脾氣。可心裏怎麽想都不是個滋味,隻能自己生悶氣,把棍子一頓,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站好,衝著正和三丈月聊的熱火朝天的猴賽雷道:“我說你幹什麽呢趕緊過來站好!”


    猴賽雷正聊的起勁,一見猴賽因發火還覺得莫名其妙。想要反駁兩句在三丈月麵前顯顯威風,一看到猴賽因冷的都快結冰的臉色,感覺事情有些不妙,趕緊閉緊了嘴巴老實端了棍子後,給三丈月打了個眼色。


    三丈月縮著脖子吐了吐舌頭,嘴裏小聲嘟囔幾句,退回到沈彥秋身邊,很自然的摟著他的胳膊。


    沈彥秋瞧瞧猴賽因繃成磚頭的臉,總感覺哪個地方出了點差錯,卻怎麽也不知道他無意間給拿波丸取的,這個黑山老妖的名號,竟然犯了大猿王的忌諱。


    看猴賽因現在這個樣子,隻怕等下真的被通傳進去,還要有許多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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