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山。


    封魔穀。


    邱青水淩空站在峽穀上方,看著底下黑霧翻騰,偶爾幾道電光遊動的深深峽穀,一直皺著眉頭。


    齊春水和淩懷栩,也淩空站在他身邊,三人齊齊注目峽穀之內的動靜。


    封魔穀乃是鎮壓開皇之所在,洞玄嗔和玄天法祖封印三劫,赤明和延康被鎮壓在域外星空,開皇則按照洞玄嗔的意思,用整座魔山的氣運鎮壓。這麽多年過去,當初壓在封印之地的那座山頭,早就被封印和開皇的兩重力量消磨一空,隻剩下這個深不見底的封魔穀,而且還在不停的緩緩下陷。


    那重重濃密凝實的黑霧,跟整個封魔穀齊平,將封魔穀映襯的好似一座黑水深潭,乃是洞玄嗔的法力幻化。而那一道道時不時閃耀一下的蛇形電光,則是玄天法祖留下的劍氣,按照封印的禁製路線,不停的遊動。


    修行道和域外星空不同,一個不慎就會造成難以挽回的後果。洞玄嗔和玄天法祖,一修魔道一修神道,法力交(合)之後模擬混沌的力量,才最終設下這道封印。


    沉默了半晌,邱青水道:“齊師弟,淩師妹,門內的事情都交代好了麽?”


    淩懷栩點點頭。


    齊春水笑道:“哪有什麽好交代。有阿玉和虞衡在,我也懶得操心,還交代什麽?”


    淩懷栩也說道:“這件事情,我沒有和幾位長老商議。況且就算是商議了,也不過是走走過場。他們也該明白,這一步是必行之事,容不得有其他想法,我們自己拿主意就是。”


    “也是難為你們倆了!”


    邱青水笑道:“所有人都知道我和淩師妹向來不合,這才導致魔山不能重歸於一。就是那天莫師弟那副做派,其實也是你我平日裏偽裝的太像,已經以假亂真了……哈哈哈,若非如此,又豈能行此瞞天過海的計策?否則雷震霄不知道還要搞出什麽花樣來!”


    淩懷栩道:“這次喬道真害了莫師兄,隻怕還是雷震霄搞的鬼。”


    “哪有那麽湊巧的事兒?”


    齊春水背著雙手,目光不舍的盯著整座魔山:“莫師兄蠻橫霸道慣了,大師兄又故作和你不對付,莫師兄被你那小徒弟一番話噎著,不管他清不清楚這裏麵的事情,總之他丟不起臉麵,指天罵戰喬道真,這才丟了性命。”


    “他雖然也有神嬰的道行,可是旁人不清楚,咱們如何不知?他自己又如何不知?藥天子和丹塵子這兩個老家夥,不知道得了咱們多少好處,才給了這麽幾粒立嬰丹。吞服立嬰丹催生的神嬰長老,真實的實力要大打折扣,莫師兄不明天時,真以為九絕天刀天下無敵了不成?”


    “他死的不冤。”


    邱青水也點頭道:“哎,青陽糊塗是糊塗了點,可對待門下弟子,還是很盡心盡責的。人死為大,對錯對於他來說已經沒有意義了。”


    “唉,別家的曆代祖師,都是追尋大乘仙路深入混沌深處,或者進入大河源流,以致杳無音信,好歹還有個念想。唯獨我魔山派,曆代祖師都是耗盡元神之力,來弱化鎮壓開皇的封印!一代接一代前赴後繼,這才耗空了魔山的底蘊。”


    “如今到了咱們這一代,也要走上這條不歸路。”


    淩懷栩想了想,將千寶劍河喚出來,鄭重的對齊春水道:“齊師兄,你向來最顧大局,這次破開封印的事,就讓我和大師兄來吧。魔山沒了我們沒什麽,唯獨少不了你。”


    邱青水也甚是讚同的道:“老姑娘一副孩童心性,陰屍門都是尉遲妙貞那孩子,替她操持打點。廖師妹的心思又不在門派上,若是你也跟著我們一道去了,魔山四門可就真的是六神無主了。”


    “我同意淩師妹的意見。”


    齊春水輕笑道:“咱們魔山屹立修行道這麽多年,從來都不是靠某一個人的力量。便是獨留下我也改變不了什麽。大師兄和淩師妹為了魔山敢連命都不要,我齊春水難道就不敢?我要真是臨陣退縮了,就算留住一條性命苟活於世,這根脊梁骨也要被戳斷了!”


    “我觀大師兄門下的夢天刀,淩師妹門下的立花兄妹,老姑娘身邊的尉遲妙貞,還有我那個不成器的弟子虞衡,這幾個孩子都是可以托付的。便是你我一同去了,有老姑娘和玉兒她們倆主持大局鎮住場麵,再者還有餘下那一眾長老幫忙,魔山還垮不了。”


    “淩師妹巾幗不讓須眉,大師兄也老當益壯,我堂堂八尺男兒怎能退縮?哈哈哈!”


    “還拿我開起玩笑來了。”


    邱青水一拍齊春水的肩膀,朗聲笑道:“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為兄也就不勸你了。淩師妹,請你先把整座魔山遮掩起來,咱們再好行事。”


    淩懷栩也不再勸,依言祭起千寶劍河,天一真水化成一張透明的水幕罩住整座魔山。其他的幾種真水在水幕上快速流動,穩住水幕的陣法節點。三百六十五顆天炫星沙的母沙,占住周天方位不動,無數顆子沙緩緩流動,將一切探查都隔絕開來。


    失去真水長河的依托,千寶劍河裏的無數柄寶劍高懸天空,淩懷栩伸手一指,寶劍全部飛射進魔山的所有山頭之內,溝通地脈靈氣和水幕遙遙應對。


    “唉,隻怕瞞不住趙正陽。”


    淩懷栩皺了皺眉。


    “之前聽姓沈的那小子說,哀無心這段時間一直都待在趙正陽的麻元宮裏,也不曾回淒涼洞去,不知道是不是算到了什麽。”


    齊春水擺擺手:“不妨事。趙正陽精通皇極星算,自然洞曉天機。咱們想要開啟開皇,少不得有天象顯現。他該比任何人都清楚,咱們瞞不住,也用不著瞞著他。”


    邱青水道:“齊師弟說的對。趙正陽這廝窩在徐無城,那個小小的地界這麽多年,不知道已經打了多少算盤。他若是真想把這件事捅出去,早就人盡皆知。他想做漁翁也好,或是毫不在意也罷,且由得他去就是。”


    “隻是我看這道封印,如今仍舊運轉正常無礙,隻怕我們幾個填進去之後,也不見得就能破開。”


    齊春水緩緩抽出量天尺,長河落日盤旋腦後,大漠孤煙直衝頭頂,一條紅菱繞著大漠孤煙盤旋而上卷曲如龍,一口青銅大鍾懸係在紅菱末端。


    量天尺是身寶所化,長河落日是目寶所化,大漠孤煙是口寶所化,百丈紅菱是舌寶所化,最後那口青銅大鍾是鼻寶所化。


    除了耳寶幻化之物不知道隱藏於何處,齊春水眼耳口鼻舍身,天魔六欲的六寶直接一起出動。


    長河落日同時上升,一輪大日一輪明月分別掛在水幕兩側。大日隱沒,明月高懸。青銅大鍾漲大百倍,懸空扣在整個封魔穀上方,將封魔穀和魔山隔離開。


    六陽屠神刀是專職殺戮之器,這種封鎮隱匿之事非其擅專,邱青水負手而立,看淩懷栩和齊春水施為。


    齊春水仍覺得不放心,想了想又把百丈紅菱拴在青銅大鍾頂上,兩端化成兩個繡球一般的錘頭,掛在青銅大鍾兩側。


    齊春水握著量天尺輕擊掌心:“玄嗔祖師的封印咱們暫且不說。這些年我查閱曆代祖師留下的研究手冊,本門的禁製封印,多半攔不住你我。隻是玄天法祖設下的劍氣封印,才是真正的難題。”


    淩懷栩道:“玄天法祖一身劍道通玄,就是玄嗔祖師也自認單憑劍道,不是玄天法祖的對手。這道封印乃是玄天法祖以一劍生萬法,法有元靈的境界所設,能夠自行收攏靈氣維持壯大,這麽多年非但不曾衰減,便是曆代祖師的肉身和元神之力,也有一部分被吞噬融合進封印之中。”


    “這場仗,並不亞於前幾天對戰喬道真那一仗啊!”


    邱青水笑了笑,把肩膀一聳,祭出六陽屠神刀頭前開路,晃身向下方濃霧之中飛去。


    “這有何懼?唯一死而已!曆代祖師前赴後繼,我輩弟子亦不是貪生怕死之人!為兄年紀大了,也沒什麽進階出竅境的希望,我先下去探一探,你們在此稍等!”


    “我若有什麽不測,這次開啟開皇之事就先放下吧,你們還要從長計議。我會把六陽屠神刀送上來,你們替我轉交給天刀,讓他執掌天刀門!”


    邱青水禦使六陽屠神刀開路,眨眼就消失在濃濃黑霧之中,隻有聲音緩緩且清晰的傳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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