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嬰嘴角一陣抽搐。


    “我說勾離兄,咱倆可沒見過幾麵兒,至交好友這個稱呼,是不是太隨意了些?”


    勾離謹“哎”了一聲:“這話說的!你跟二哥是不是鐵哥們兒?我跟二哥是不是鐵哥們兒?鐵哥們兒的鐵哥們兒,不就是鐵哥們兒嗎?”


    “見得少怕甚?你來我火皇宮住上十年八年的,咱哥倆天天見麵,感情不就來了?”


    李玄嬰聳了聳肩膀要把勾離謹的胳膊甩下去,隻是勾離謹摟的結實,他也不好太不給麵子用法力震開,隻好由得他。


    李玄嬰和楊宇軒是出生入死的兄弟,千百年的交情。勾離謹也不知道從哪裏結識的楊宇軒,楊宇軒雖然喜歡交朋友,但並不是隨便什麽樣的人都能入他的法眼,勾離謹叫楊宇軒一聲二哥,楊宇軒也認了這個兄弟,李玄嬰便不好跟他耍脾氣,駁了他的麵子。


    “我這次下界待不了多久就得回去,回去之前還得去灌口看看二哥,哪裏有時間在你這兒住上十年八年?”


    “三五天……啊不,三五個月總沒問題吧!”


    勾離謹嘿嘿笑道:“你家的事有老爺子李天王操持,玄風和玄玉兩位哥哥照應著,哪裏還要你這個三壇海會大神忙活?何不趁這個機會在我南疆快活快活?你要是不喜歡我南疆的環境,我便陪你一起去灌口,找二哥他們一起射獵去如何?”


    “玄機妹子還小,雖說姑娘家要學什麽相夫教子,但咱們畢竟是修士,沒有那些繁文縟節的束縛,她整天窩在天王府裏悶著也不是個滋味,正好叫她一起出來玩玩!”


    李玄嬰目光一冷:“你敢打我妹妹的主意?”


    勾離謹頓時一個哆嗦,他還指望李玄嬰把李玄機叫出來,好趁機蠱惑父生真珠出炎皇殿見麵,這時候可不敢得罪他。


    “哥們兒你這話說的怪嚇人!我可是那等沒心沒肺的人?你妹子便是我妹子,又是這般小的年紀,我豈能做出這般無恥的事情?”


    李玄嬰冷笑道:“下界的修士慣常如此,我也不是頭一回見識,你當我是三歲小孩,憑你三言兩語就糊弄過去?你但凡敢動一點兒歪心思,我就切了你的惡根斷了你的後路!便是火皇也擋不了!”


    “不信的話你可以試試看!”


    “我信我信!”


    勾離謹連忙告饒:“我的好哥哥啊,你可不要嚇唬我!我就是想借玄機妹子的身份把真珠叫出來而已,你恁的就想了這許多來嚇我!”


    李玄嬰麵色更是鄙夷,嗤笑道:“果然是居心不良,拿我妹子做名目騙炎皇的妹妹,你真是好大的色心好大的色膽!”


    勾離謹被他看的頭皮發麻,連連擺手:“不說這個不說這個!就算這樣也得等咱們出去了再說不是?”


    他兩個你一言我一語的說著,語速都是極快,沈彥秋根本插不進話,直到這時李玄嬰閉口不言,他才得了說話的機會。


    “這位道友……嗬嗬,道兄,原來就是神仙道的三壇海會大神!真是久仰大名了!”


    沈彥秋撤了幻魔道的法力,恢複成英俊瀟灑的模樣,倒是讓李玄嬰一陣側目。


    “我便是李玄嬰,三壇海會大神這個稱呼休要再提,我也不稀罕這個名號。”


    沈彥秋的模樣自打被十方魔道重塑後,便多了幾分剛毅果敢的氣質,隻是他生性優柔寡斷,這才一直體現不出這種樣貌應該具備的氣質。這些年南來北往幾經生死,一顆心慢慢沉澱下來,不知不覺就多了幾分沉穩果斷,這才和自家的模樣匹配起來,一旦正兒八經的說話辦事,自有一股氣勢縈繞。


    李玄嬰恍惚著從他身上看到了一絲楊宇軒的樣子,第一印象就感覺良好。


    沈彥秋道:“我是大悲宗門下沈彥秋,沒什麽名氣,倒是道兄的大名傳遍三界,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令人羨慕。”


    李玄嬰無所謂的笑道:“區區一點名聲有什麽好羨慕?三壇海會大神不過是一個虛名,雷神上想要給誰還不是一句話的事兒?他隻當我稀罕……”


    “倒是你大聖王的豔名我也曾耳聞,袁無極那猴子行事乖張怪異,什麽事兒都能想得出做得到,哈哈哈!”


    幾人說笑幾句,雖然沒有增進感情,總算是把那股生分的勁兒帶了過去,沈彥秋這才出言問道:“我聽聞道兄已經修成神嬰,乃是五劫的宗師高手,怎地不受陣法限製,能夠進入不死火山內部?”


    他聽李玄嬰左一句下界右一句下界,好像他是九天仙真一般,心裏頗有些不舒服。神仙道於天塹山開宗,天塹山又坐落於九重罡風曾之上,號稱九重天外,實際上還是在修行道之中不曾分離。神仙道養自己臉上貼金,效仿古天庭將九重罡風層稱作九重天界,把上方空間稱作九重天闕,除了那些依附於神仙道的小宗門,根本沒人鳥他。


    都在閻浮大世紅塵中打滾,誰不是一身的泥濘?神仙道雖然是十二正宗牛耳,天下第一的宗門,實則也就是個實力強大的門派,自吹自擂就能統領三界不成?


    不過勾離謹有求於他,沈彥秋也不好三言兩語的把他得罪了。李玄嬰有神嬰修為這是人盡皆知的事,不死火山的陣法禁製元神修士不能進入也是人盡皆知的事,李玄嬰以元神之尊進入不死火山,沈彥秋自然是萬分好奇。


    “這是我修煉的化身。”


    李玄嬰也沒有隱瞞,笑道:“我年少時因為和東海的一位龍太子發生爭執,失手將他打殺了,剝了龍皮龍筋,惹惱了龍神,被龍神大人以師門和家人相迫,剔骨削肉還了因果。恩師以紅花白藕為我重塑肉身,我修成神嬰之後元神與肉身分離,將肉身煉化成身外化身。”


    “可以說我是李玄嬰,李玄嬰卻不是我,或者不僅僅是我。”


    “身外化身?這是化身億萬的大神通啊!”


    沈彥秋難以掩飾自己的豔羨,他如今一門心思想修煉幻魔道,目的就是修成千變萬化之法,到時候自然也能化身億萬變化成周天一切事物,聽到李玄嬰在神嬰境就修成身外化身這門大神通,著實驚訝萬分。


    至於李玄嬰說,他是李玄嬰而李玄嬰卻不是他這句話,沈彥秋真有些弄不明白。


    李玄嬰蓮花化身的事情他並不知道,相傳李玄嬰幼年時得遇名師,隨恩師修了三年道法略有小成,便被父親李晉接回家中。他生性頑劣不服管教,偷偷跑到天河入海口戲水,他父親當時乃是天河水軍的一任總兵,兵士們也認得這個三公子,見他年幼也不曾注意,結果被他闖過入海口進了潮陽澗。


    東海龍宮一頭龍子到南海拜見衛長空,在潮陽澗玩耍,正碰上李玄嬰,兩人言語間出了差錯打將起來,李玄嬰不是他的對手,惱怒之下放出師門賜予的至寶,一舉將龍子格殺。


    他的境界雖然低微,但斬妖劍和縛妖索著實厲害,便是那頭龍子有金丹水準也是抵擋不住。


    龍神勃然大怒,和南海龍神一道威逼神仙道交人,還是李玄嬰的師尊出麵斡旋,許他剔骨削肉償還因果,平息此事。


    李玄嬰天縱之資,他師尊不忍他受輪回之苦,便采紅蓮白藕為他重塑肉身,練就蓮花童子,又把混天綾和日月圈賜給他煉魔防身,終於修成神嬰,進階元神。


    此事在修行道也是一段讓人津津樂道的佳話,隻是沈彥秋並不知道。


    李玄嬰對他的印象不錯,再加上沈彥秋的樣貌和楊宇軒有幾分神似,除了他沒有楊宇軒修成的天罰之眼,乍一看仿如兄弟一般,令人嘖嘖稱奇。身外化身雖然是大神通,卻也不是什麽辛密之事,李玄嬰道:“化身億萬是化身億萬,身外化身是身外化身,兩者卻不能混為一談。這兩部神通修煉的最低要求就是七劫分神化念,沒有神化境修為支撐,如何能幻化出無數實力強悍的分身?”


    沈彥秋道:“我曾見過喬天王,也就是你們神仙道的武道天王喬道真,分出一具化身對戰魔山幾位宗主。我聽聞喬天王隻有六劫出竅的境界,他如何能分出如此強悍的化身?”


    李玄嬰笑道:“你不要把幻身、法身和化身弄混了!再說了,誰告訴你喬天王是六劫出竅境的?你都能以不足十年的時間修成金丹,難道喬天王就非得原地踏步不成?”


    “我如今隻有神嬰初期,卻也不是分了一具金丹期的化身出來?這世間之事倘若都按照規矩來,哪裏還有許多煩心事?神仙道要是沒有異於尋常的手段,如何坐的穩十二正宗魁首的位置!”


    “但凡能以常理度之的事情,那都是循規蹈矩的結果,隻有你怎麽都想不明白的,才是你應該追求的!”


    李玄嬰負手而立,五尺高的身軀筆直的釘在巨石上,腦後突然飄出一條豔紅色長綾,如龍似蛇一般蜿蜒飛舞,一枚金燦燦的圈子順著紅綾肆意跳動,一輪微小的太陽和一彎微小的月亮繞著金圈互相追逐。


    神仙道,神仙道。


    沈彥秋嘴裏琢磨著神仙道三個字,看著意氣風發的李玄嬰,暗自讚歎神仙道卻不愧這神仙二字,果然一派仙家風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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