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蘇禪睜開眼,雙目赤紅一片,從床上站起身,任由口鼻因為耗神過度而留血。


    緩緩地走到桌前,喝了一本涼茶,神色卻是從未有過的平靜,隻是那平靜之中蘊含的是一種難以形容的滔天怒火。


    “原來我根本沒有病,而是有人在給我下毒。從我的身體上來看,這種毒是慢性毒藥,恐怕從我一出生就開始了。”


    “真的是好耐心,好算計。難怪我記憶裏,我童年雖然不比別人康健,但也隻是偶爾犯病,越是年紀長大,身體愈加虛弱,到了這幾年幾乎就是隔三差五就發作。”


    “如果我沒有發現的話,再這樣下去,不用一兩年,我恐怕就會一命嗚呼。到時候一個病死的名頭按照頭上,誰還查得出來,誰又會去理會。”


    蘇禪跌跌撞撞的走到門外院子中,夜風寒冷,砭人肌骨,但更冷的是他的心。


    這神勇大將軍府有人要他的命,但似乎在顧忌著什麽影響,又不敢做得太過,用這種慢性毒藥,長年累月的混合在他的飲食裏。


    十餘年的時間,從生病到死亡,實在太自然不過,誰會想到呢?


    “隻是,到底是誰想殺我?是大伯蘇無咎,還是有其他什麽人?”


    蘇禪絞盡腦汁,不斷盤算,他這幾年長成,知道了當年父親蘇無傷的暴斃而亡,知道了當年武帝驟然駕崩發生的動蕩。


    從前朝的書籍裏,他讀了太多各種權謀手段,聯想自身的情況,這後麵,似乎隱秘著一隻巨大的黑手,掩藏著一個不為人知的陰謀。


    “當年大伯蘇無咎是因為父親過世,他才得了的神勇大將軍封號。盡管大伯這些年也立了許多功勳,但當年還不過是個統領。如果說父親死去最大的獲益者是誰,毫無疑問,第一就是大伯蘇無咎,第二的話是當今天子劉杼,第三就是西魏那些貴族遺老了。”


    當年大夏武帝英明睿智,手下更是猛將如雲,人才濟濟。蘇禪父親蘇無傷就是其中佼佼者,統帥大軍,功勳卓著。當時連破西魏一十八城,眼看就要打破魏都,完成滅國一戰,朝廷恩旨冊封都在路上。結果就在這個節骨眼,蘇無傷突然身亡。


    此後,朝廷內亂,武帝駕崩,留下了西魏苟延殘喘至今。


    “真是可恨可怒!但我也總算梳理出了一個脈絡。”


    蘇禪越是憤怒,人便越冷靜,眉頭緊皺著不斷思索。這個下毒之人,是不是神勇大將軍蘇無咎指使的,蘇禪並不能確定。但他這生活了十幾年,和蘇無咎這位大伯見過的次數不超過五次。而且如果他死去後,今後便再也無人去詬病,蘇無咎的神勇大將軍來路不正。


    “如果我繼續生活在神勇大將軍府,如果用煉神清理身體裏的頑疾,恐怕到時候就無法按照下毒人的想法,按時死去。”


    “那當務之急的話,我就需要盡快的離開將軍府,避開這些人的視線。默默的積累自身的力量。”蘇禪看著夜色冷風,暗暗說道。


    ……


    清晨,晨光初露。


    一夜的時間,蘇禪已然平複心緒,端坐在書桌前,讀書寫字。


    大夏朝重武,隻有練武立下軍功戰功可以封爵,但讀書還是能夠當官的。隻是這個官位如流水,掌握的實權也大不如前朝。


    不過蘇禪一直無法練武,便隻能讀書學文,讀了儒、道、法、墨、兵,諸多典籍,增長知識,拓寬視野。


    如今得了煉神之法,蘇禪心中更是有許多疑問需要了解。神魂觀想,錘煉靈識,都非一朝一夕,需要不斷的深入學習,觸類旁通。


    “煉神之法,是我現在唯一依仗,想要離開將軍府,保住性命唯有加緊修行。隻要能夠修煉到煉神第三層神念,我便初步有了自保之力,如果到了意海層次,這天下便大可去得。”


    神念施展雖然有別於武道,但隻有修煉有成,自然有神通可以施展,詭異莫測。


    煉神第三層神念,對應武道的話就是銅皮境界,在武舉中可考武秀才。到了意海對應武道是鐵骨剛柔之境,可考武舉人。


    “蘇禪,快點開門!”


    正當蘇禪鋪開書頁,準備研讀一本取自書庫的道藏,院門外傳來了喊聲。


    “這麽早,有人來找我?”


    蘇禪微感奇怪,打開院門,就看到將軍府的二管事陳平帶著兩個方帽小廝正站在門前。


    “是陳管事,不知找我有什麽事情?”蘇禪平靜問道。


    “蘇禪啊,是有事找你。三少爺特別交代,給你安排了個差事,我這不就過來通知你。”


    陳平留著兩撇小胡子,三十出頭的年紀,是將軍府二夫人那邊的族親表弟,地位頗高。幾位將軍府的公子見到了也會客氣地喊聲表舅。


    “差事?”蘇禪心裏咯噔一下,想起昨日蘇烽城提了一句,今日就有管事上門來,“不知是什麽差事?”


    “主家在雲滄郡滄南縣有一處莊園,有幾百畝水旱田地。三少爺恩典,念你多病體弱需要個安靜地方調養,特別安排你去把那處莊園管起來。”


    “雲滄郡滄南縣?”蘇禪微微思索了一陣,想起看過的雍州地方日誌,確實有這麽一個地方。離雍京距離甚遠,足有二三百裏。


    雍京是陪都,也是雍州的州府所在。此外雍州還有雲滄、白平、河陽等幾個郡,每個郡又有若幹個縣。


    蘇禪心中微微一動,陳平說將軍府考慮到他身體調養,這自然是托詞,事實就是打發自己出將軍府。當下問道:“不知要我什麽時候要過去?”


    “當然是越快越好。最好是今天就動身,上任管事告老離休後,一直無人打理,已經有段時間沒人主事,正急需個主心骨。”


    陳平笑眯眯地說道,蘇禪卻從對方的笑容裏感受到一股森森的寒意。


    今日已經是臘月二十二,馬上就是除夕年節,對方一早堵門,卡在這個點上,擺明了不想讓自己留在將軍府過年。


    “本想著攢夠了錢再搬離將軍府,但我用內視之法發覺飲食中一直有人下毒,就打定主意要離開。隻是沒有好的機會,哪知道會這麽快就要我去做事。我此刻若是拒絕去當這個管事,立刻就惡了陳平和三少爺蘇烽城。被人當成不知知恩圖報狼心狗肺之輩。這樣後麵我想獨自搬出去,自謀生路,恐怕也要受到許多刁難。”


    “如果貿貿然獨自搬離,肯定會被背後的人察覺出端倪。我現在煉神境界尚低,沒有自保之力。如果借此機會離開,到是一條出路。”


    蘇禪相信,隻要離開將軍府,對自己的監視力度肯定會大為降低。而且他中毒日久,練不了武,不過是任人拿捏的軟柿子,不管有意無意地放自己離開,肯定都構不成威脅。


    蘇禪心頭念轉,思忖了一陣,又說道:“我在明道書院有幫著整理書庫的書籍,可否讓我去知會一聲再走。”


    “這個事嘛……”陳平拖長了語調,似露出沉吟之色,“按說是該讓你去請辭,隻是剛好今日府上有輛拉貨的馬車空著,可以借用來。明日的話,怕就空不出來,到時候可就不那麽方便了。你在書院那的事也什麽緊要的,回頭我派個人幫你到書院言語一聲就是了。”


    “這麽心急?”蘇禪眉頭緊鎖,一時間想不明白為何如此突然要趕自己離開將軍府。


    “是要再我離開將軍府後謀害我?”蘇禪心中的閃過一絲陰暗念頭,隨即又甩出了腦袋,想想也不可能。


    如果要以這種粗暴的手段害自己,那就犯不著處心積慮花費十幾年的時間給自己下慢性毒藥。


    蘇禪心中權衡了一陣,道:“那陳管事你安排個人在這等我,我東西收拾完就能走了。”


    “不用不用,我在院外等著就好了。”陳平眯著眼背著雙手,一幅頗有閑暇的樣子,又指了指站在身後的兩人,“這是陳大陳二,蘇禪你要有什麽重物件,就讓他二人幫你整理。”


    “多謝陳管事了,我東西不多,自己可以。”蘇禪淡淡答道。


    盡管心頭本意也是想離開,但這事來得猝不及防,不過既然趕上了就順水推舟,隻是麵上不能露出絲毫痕跡。


    這陳平看似和和氣氣一幅商量的口吻,但話裏話外都是在逼他馬上滾蛋,就連幫你搬家的人和車都找好了。


    但是,自己又能怎麽樣?


    “這將軍府,這富貴榮華,都是別人的東西。我隻不過是寄人籬下的可憐蟲。將軍府對我有養育之恩,我原來以為多少是欠了份人情,但是發現中毒一事,我和將軍府恐怕就再難什麽恩惠了。”


    蘇禪為人做事,並不偏激。大丈夫行事,恩怨分明。不管怎麽說將軍府養育自己,這份情得承。但如果撫養自己是有陰謀,別有企圖,這就另當別論。


    “這將軍府本就和我沒什麽關係,我原來怕被這蠅營狗苟所束縛。如今看來,這樣離開剛剛好。管他有什麽陰謀詭計,暗中策劃。天行健,人當自強不息。做人做事,就要寧向直中取,不向曲中求。也不必學女子感懷身世自怨自艾,日後有本事有能耐,我自己去搏一個大將軍大元帥也就是了。”


    “父親,你在天之靈,請看孩兒如何爭取一個爵位,光宗耀祖,恩澤後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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