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滄郡,蒼南縣。


    蘇禪從馬車上鑽出來的時候,發現天色已經到了下午。


    這一路馬車行駛都頗為快速,幾百裏路不過兩日也就趕到了滄南縣。


    大夏朝開國以來,為了能夠加強統治,促進往來,先後多次大興工程,在各個州府縣城都修有馳道。


    馳道寬闊平整,適合車馬通行。平日裏供行人商旅使用,戰時便可快速的調兵遣將,鎮壓不服。


    “蘇禪,跟我來這邊走。”


    馬車停在了滄南縣城北幾裏外的一個莊園前,管事陳平從馬車裏出來後,就示意蘇禪跟著他一起走進去。


    兩日的車馬勞頓,陳平神情如常,沒有半絲倦色。


    蘇禪捶了捶有些酸脹的小腿,伸展了下筋骨,打量周遭環境。


    這座莊園頗大,隻是有些陳舊,但收拾得頗為趕緊,顯然有人長期打理。


    在莊園外的不遠處,炊煙嫋嫋,影影綽綽還有個村落,雞犬相聞。因為是冬日,萬籟俱寂,都略顯得單調,沒什麽風景可看。


    莊園頗為開闊,進入之後有一片連著的屋舍。


    蘇禪跟著陳平來到一處宅院前,在他兩人身後,叫陳大和陳二的兩名小廝趕著馬車跟在後麵。


    此時宅院前,一對中年夫婦帶著幾個佃戶仆役恭恭敬敬地站在門口等候,一見陳平過來立馬迎了上來行禮問候。


    “拜見陳管事。”


    “嗯,起來吧!”陳平點了點頭,將身後的蘇禪讓了出來,“這位是蘇禪,以後這牛莊就由他來當管事了。日後你們都要聽他的,莊雲夫婦,你帶人都過來拜見吧!”


    “拜見蘇管事!”那對中年夫婦帶頭,和其他幾名佃戶仆役又再次給蘇禪行禮。


    神情頗為惶恐,一般的莊園管事上任,不過就是將軍府的幾個家丁仆役送來,哪裏能夠勞動將軍府二管事的。


    而眼前這位不過十五六歲的少年,卻是二管事陳平親自送到,由不得這些佃戶仆役門不多想。


    “蘇管事是大將軍的嫡親侄兒,你們平日不可怠慢了。否則,觸犯家法,你們是知道厲害。”


    蘇禪詫異地望了眼陳平,這些仆役佃戶知道他是大將軍子侄是一回事,由負責將軍府內外事物的管事當眾表明又是另外一回事。


    至少有了這番表態,這間莊園就沒有人敢陰奉陽違,暗裏生些別樣的心思。


    陳平指著在前頭的那對夫婦,對蘇禪道:“這對男女,漢子叫莊雲,婦人叫張姝,原本都是流民,二夫人心善收容了,一直幫忙打理此處莊園。你要不清楚的,直管問他二人。其他的那些都是莊園裏的雜役幫傭,日後你再慢慢認識。”


    蘇禪點了點頭,借此機會也逐個細細的打量了一眼,負責管事的莊雲身量頗高,穿著一件舊夾襖,手腳骨節粗大,顯然是常年辛苦勞作。他旁邊的婦人張姝頭上戴著一隻銅釵花,一身暗色的花棉襖,兩人目光神情都是恭順溫和。


    後麵幾名佃戶仆役身上都是一身粗布麻衣,見蘇禪望過來,。


    蘇禪微微安心,至少這一眼看過去,都是老實本分人,這樣也少了他許多麻煩。


    陳平見一切都已差不多,看了眼天色,便朝莊雲夫婦道,“你們倆帶人,到後頭馬車將蘇禪少爺的行禮搬進房內。”


    莊雲夫婦應了聲,領命帶著幾個仆役便到後麵馬車上給蘇禪搬行禮。


    陳平又看了眼呆立在旁的蘇禪,說道:“蘇禪,這牛莊日後就由你做主了。這天時不早,我這便要回府。”


    “辛苦陳管事了。”蘇禪淡淡地拱了拱手。


    陳平為將軍府二管事,事務繁雜,能夠親自送蘇禪來牛莊,已經是蘇烽城親自交代的緣故,普通的管事任命,哪用得到他出馬。


    這邊一處理完,立馬就要趕回將軍府。


    陳平臨上馬車前,突然回過頭,“蘇禪,奉勸你一句,日後不要招惹不該惹的人。這次將軍府能夠保下你,下一次就不一定了。”


    “我招惹了什麽不該惹的人?”蘇禪悚然一驚,一時聽不明白。


    “這話什麽意思?”蘇禪問道。


    陳平神情漠然,卻不在說話,招呼了聲趕馬車的陳大陳二,便上了馬車離開。


    蘇禪皺著眉頭站在原地,陷入沉思。


    “陳平那最後的話是我有招惹了什麽人?將軍府還保下我才讓我來這當個管事?”


    蘇禪回想這幾日的經曆,發現隻有兩種可能,一個就是前日陪“藍姑娘”來的魏豹,但是對方明顯是淨街虎一流的人物,當場打傷自己還踢倒書架報複。另一個就是昨日再次遇到的“藍姑娘”和初次見到的“青姑娘”。


    “雖然化名藍姑娘和青姑娘,但肯定是大有來曆的人物。我接受了對方的三顆歸元丹,然後指點書籍方位。這也算是招惹?”


    蘇禪心中腹誹,想起當時兩人離開,有個小廝望了自己這一眼,也拿不準主意。


    這些王侯貴胄,誰也不敢保證什麽癖好?要是哪位郡主的愛慕者得知她和其他人說話,氣不過,向將軍府施壓,這也不是沒可能。


    雍京城中高門大戶比比皆是,最不差的就是這種世家公子亂吃飛醋引起的爭鬥。為幾個青樓妓子大打出手的事情一個月至少也有三五次。


    這也就解釋得通,將軍府急急忙忙的打法自己到這偏遠之地來當個管事。蘇禪默然想道。


    “管事大人,是否需要小人陪同四下看看。”


    一個聲音打斷了蘇禪的沉思,側身望去,負責打理莊園的頭目莊雲正恭敬地站在一旁。


    “不用叫什麽管事大人。”蘇禪擺了擺手,“就叫我蘇禪,或者小蘇都可以。你們都比我年長,我也稱你一聲莊大哥。”


    莊雲露出一絲憨笑,撓了撓頭,“那還是稱您小蘇管事吧。”


    蘇禪點了點頭,望著偌大的莊園,心情頗為複雜。


    雖然依舊是在將軍府的實力範圍之內,但總算離開那氣氛壓抑的將軍府。不過,想起別人一句話落下,自己就得無頭蒼蠅般搬離,又覺一股氣淤積心中,難以暢快。


    “這就是無法操控自己的人生命運,隻得如同提線木偶,任人擺布。”


    莊園在前領路,帶著蘇禪沿著莊園細細的轉悠了一圈。


    蘇禪粗粗看了一眼,前後有幾進,左邊遠一些高低錯落的是馬廄牛棚等圈養牲畜所在,緊跟著一排是倉庫和小廝佃戶住的院落。再往右邊的幾處院落修葺得要好上幾分,是管事和賓客住的廂房。


    “小蘇管事,莊園內共有馬八匹,牛二十一頭,羊一百二十頭,雞鴨家禽若幹,上好的稻穀二百五十擔,麥穀一百九十三擔,雜糧七百六十擔。”一路走著,莊雲將莊園內的情況向蘇禪一一介紹。


    “另外主家的幾百畝水田都佃給了村民,每年年末有管事過來清點。”


    蘇禪對於莊雲頓時頗為刮目相看,能夠將一個莊園的了然於胸,至少是個能做事的人。


    “牛有二十一頭?莊大哥,是不是因此才名為牛莊的?”蘇禪聽了一陣介紹,開口問道。


    此時農事,牛是重要的勞動力。大夏朝廷甚至曾經頒布旨意,禁止隨意殺牛,一經發現,輕者打板子,重則流放異域。一個莊園內有二十一頭牛,是一筆不小的財富。


    “那到不是。隻是離莊不遠處,有個村莊名為臥牛村,主家買下此處時便沿用了名稱,稱之牛莊。”莊雲笑著說道。


    “臥牛村中佃戶也常向莊中借用耕牛,閑時幫著莊裏看養牛羊。村中有個叫李春的放牛娃,養得一手好牛。趕上忙碌時也會讓他來幫傭。”


    蘇禪點了點頭,兩人說話間繞著莊園走了圈,對於整個牛莊的情況大概也個了解。田畝、稅負,繳納主家多少存留多少,不一一細表。


    總的情況比蘇禪想的要好上許多,而且遠離雍京,正是適合他潛心修煉煉神之法的地方。


    說了一陣話,蘇禪感覺到身體的疲憊,朝莊雲說道:“莊大哥,今日就先到這裏。我有些累了。”


    “小蘇管事盡管去休息,晚飯我等會送到你房裏。”


    莊雲點了點頭,告退去做安排。


    蘇禪看著遠方日落高崗,殘陽如血,一時感慨萬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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