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著,想動手?”


    孫威回過頭,看著踢飛的在身側的木凳,下巴扯動,咧著嘴露出一絲譏笑。


    “二弟,不要衝動!”方勝趕忙起身一手攔在方卓麵前。


    哪知背後突然一陣勁風刮過,方卓兩眼一瞪,一把推開方勝,單臂一擋,頓覺如同打在鋼筋鐵柱上一般,腳不受力,蹭蹭蹭蹭不由自主地就朝後倒退了數步。


    孫威慢慢收回手臂,看他模樣,這一拳不過是輕描淡寫一般。


    “背後傷人,卑鄙!”


    被推開的方勝眼看自己兄弟被人打退,又是自己背後出手,勃然大怒。身體一沉,腳前邁半步,一聲大喝,同樣一拳打了過去。


    孫威嘴角掛著一絲冷笑,看著方勝拳頭過來,不閃不避,直接以胸膛迎了上去。


    砰!


    一聲如同拳頭打在陳年硬木上的悶響,方勝覺得對方筋肉堅實猶如鐵塊一般,他這一拳含怒而發,雖沒十分力道,卻也有著平常的七八分氣力。但孫威硬受方勝一拳,紋絲不動,神色平靜,身體微微弓起,猛然一彈,頓時方勝抱著拳頭就給震飛了倒退出去。


    這一退,直直朝著蘇禪和張成幾人的那張桌子,眼看就要撞上,蘇禪坐在椅子上,單手輕輕一撐,將方勝的身體給穩住。


    “說我背後傷人?我還你一拳又如何?慫包就是慫包。”


    孫威微抬著下巴,看著方勝方卓兩人,神情高傲冷淡,眼角裏依舊掛著不屑之意。


    方勝方卓兩兄弟此時徹底惱怒,已然顧不得麵前這胖大青年有什麽來頭,會得罪什麽人。匹夫一怒,血濺五步。


    “哥哥,還記得我們兄弟為何要練武嗎?”


    方卓扭著肩膀,目光死死地盯在孫威魁梧雄壯的身體。


    方勝被蘇禪接住,卸了力,穩住身體,堅定的眼神同樣落在孫威身上。


    “我輩練武,可以低頭,但不能受辱。如果練了武功,還要受人侮辱,那還連練什麽武功,不如老實的打獵種地好了。”


    練武之人,氣血旺盛,一言不合,拔刀相向。


    孫威神情坦然,對於兩人的眼神絲毫不懼,反而眼裏一片火熱,閃爍著躍躍欲試的光芒。


    空氣中彌漫著一觸即發的火藥味,方勝方卓兄弟腳步慢慢移動,似乎下一刻就要爆發動手。


    “幾位爺,幾位爺……”


    正在這時候,一個圓溜溜的身影擠了過來,站在兩方人馬,三人中間。這圓溜溜的身影卻是一位頭戴圓帽,穿著青衣大褂的男子。身量不高,但長得十分寬胖,圓滾滾的身材看著讓人就覺得喜慶。


    “小人嚴東海,蒙東家看得起,提拔做了四海客棧的掌櫃。這四海客棧是郡守府的生意,幾位要是有矛盾,想動手,可以。但不能在這吃飯的地方。”


    嚴東海肉呼呼的雙手作揖,朝著幾人拱了拱手,接著伸出胡蘿卜粗細的手指,指向大廳中間那唱小曲的少女的位置。


    “幾位要是真要動手,就請上擂台,免得打壞了桌椅,傷了其他客人。”


    順著四海客棧掌櫃嚴東海的目光過去,眾人才發現,方才那位唱曲的少女的那塊空地已經空了出來,兩名樂師也被人趕到一邊,又有小廝手腳麻利的上去擺除桌椅,露出了平平整整長寬兩丈多的空地。


    竟然是一個簡易擂台的模樣。


    大夏朝自開國以來,武風盛行,打架鬥毆,比武尋釁,多不勝舉,實屬平常。


    這些大的酒樓客棧,都在場中間備用一塊空地,平常時節,或是有人說書,或是唱曲歌舞,一但遇到有人鬥毆打架,就會被店家客人勸到這擂台上。


    孫威一馬當先的跳了上去,大笑一聲,朝著方勝方卓兄弟勾了勾手指。


    “來來來,既然不服氣,今天孫爺爺就陪你好好玩玩。”


    大廳的人群中頓時一陣轟然之聲爆發,顯然這等上台比武之事絕非第一次,嘩啦啦的鼓掌叫好起來。


    此時民風好武,一見到有人比武打鬥,不但沒人害怕離去,反而個個坐定準備看好戲,顯然這等場景司空見慣。甚至還有人開始關撲,看誰的勝率高。


    “哥哥,我來!”


    方卓當先而出,一把攔住了準備要上場的方勝。


    “兄弟,小心!”


    方勝見此情此景,明白無法再勸,低聲向方卓囑咐道,“這人身高力大,你不可硬拚,想想我們曾經對付山熊野豬是怎麽做的。”


    方才一交手,方勝就發現對方一身筋骨打熬得無比紮實,身強力大,至少是武道三重境界的強者,絕非易與之輩。


    方卓點了點頭,神色沉著,他們兄弟都是憑借自身實打實的能力考上武童生,能夠舉起五百斤重鼎,能夠有膽氣參加武秀才科考的人物,心中也是有著底氣。


    而且武人到了這一步,哪裏還能退卻。幾步走了過去,一個縱躍跳上了擂台。


    擂台上,孫威膀闊腰圓,比常人高出快一頭,站著就如同一頭深山熊羆,凜凜不可一世。方卓四肢修長,凝神靜對,猶如一頭豹子。


    隔壁桌,吳廣和幾名青年放肆閑聊,對於孫威方才和方勝方卓兄弟的交手絲毫沒有放在心上,依舊酒來杯幹。看到兩人上了擂台,幾人的目光才稍稍移了過來。


    “吳兄,你看上台這小子,能在孫威手下撐過幾招?”


    一名青年打量著上台的方卓,朝端坐的吳廣說道。


    吳廣神情淡淡地飲了口酒,“三十招吧,兩人不是一個路子,孫威力道雄渾強悍,練的又是軍中正麵廝殺的武道功法。那小子雖然還看不出底細,但和孫威比起來,明顯是走輕巧路子。三十招是因為孫威短時間內可能碰不到對方,但擂台隻有這麽大,隻要步步為營壓縮對手空間,獲勝不難。”


    蘇禪一口飲盡桌前上的一杯酒,站起身和方勝並肩而立,心中對這初次相見的方勝兄弟頗有幾分刮目相看。


    “這回麻煩了。”


    張成站在兩人身後,斜瞟了一眼旁邊的一桌人,壓低了聲音道:“你們不識得,那一桌都是雲滄城裏的權貴子弟,就現在台上的那位,便是雲滄城城守尉家的公子。”


    雲滄城城守尉,已經是七品武官,非武舉人不能擔任,如果是州府大城,這等職務就是武進士也尋常。


    方勝乍然聽聞,臉色不由黑了下來,許久,才輕輕吐了口氣,又說了一遍,“可以低頭,但不能受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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