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分鍾過去。


    在李瑞麟的不斷催問下,終於傳來了歹徒的線索。


    “報告李副支,我們在水塔旋梯上,發現了可疑血跡,並在後山位置,發現了同樣沾有血跡的棉花!”


    “一定保護好現場,我們馬上到!”


    掛斷電台通訊,沒等李瑞麟開口匯報,陳為民就先一步抬手,示意眾人帶路。


    顧幾眉毛微微一掀。


    看來他跟精確射手亂打的那幾槍,還是蒙中了歹徒。


    來到水塔處,刑偵痕跡組的勘探人員,立刻拿過相機,給領導展示了他們在水塔上發現的血跡。


    從上麵的抹痕來看,似乎是被歹徒故意處理掩蓋過。


    也難怪一開始負責搜查的特警隊員沒有發現。


    畢竟雙方警種專業不同,刑偵在破案追凶方麵,顯然更勝一籌。


    “我們讓特警和武警的警犬嗅聞了血液,最終是武警部隊的兄弟,在銅頭山南坡附近的草叢中,發現了沾有相同血跡的棉花,從出血量來看,目標受傷不輕,歹徒很可能在此地對傷勢進行了二次處理!”


    “南坡?那豈不是過了山頂?”


    李瑞麟頓時抓住了其中的關鍵信息,猛地轉過頭,衝著雷萬山大吼:“雷萬山,你不是說三中隊一直在山頂負責偵查狙擊麽,為何歹徒從他眼皮子底下逃走,他們竟然一點兒發現都沒有,難不成三中隊一個個都是瞎子麽!!”


    “李副支,陳副局,給我一分鍾,我馬上查明情況!”


    雷萬山沉著臉。


    如果真是因為他們龍虎突擊隊辦事不力,放跑了歹徒,那麽他這位現場指揮,當記首過!


    他強壓著心中的怒火,轉身按下對講耳機,低聲喝問。


    “俞宏烈!你們為什麽沒有把人看住,歹徒都跑到南坡去了!!”


    “什麽?這不可能,我們三中隊全程一直都在盯著工廠和北坡,根本就沒看到什麽歹徒……”


    “武警已經把證據拍到了李副支麵前,你還在狡辯!”


    就在雷萬山與三中隊隊長互相爭論不休的時候,顧幾眯著眼,忽然走到他與領導的麵前,喊了一聲:“各位領導,我知道歹徒為什麽會從封鎖下逃走。”


    “你知道?”


    李瑞麟冷聲反問一句,目光一掃顧幾,帶著幾分火氣。


    顯然,他現在還在氣頭上,要是顧幾不給他一個完美的解釋,必定要被當眾訓上幾句。


    原本還嘰嘰喳喳不停的一眾警察也紛紛噤聲。


    “知道。”


    迎著眾人疑惑的眼神,顧幾將自己與隊內精確射手當時發現的景象,包括派出所警察杜南的口供,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


    陳為民越聽下去,越是迷迷糊糊。


    “漂浮在半空的槍口,沒有看到歹徒的人影,那你的意思是……”


    “是光學迷彩!”


    顧幾斬釘截鐵地判斷道。


    “光學迷彩?”


    張文軍驚呼一聲,蹙眉追問:“你說的不會是遊戲中,那種能夠與周圍環境融為一體,達到隱身效果的遊戲道具吧?”


    “那不就是隱身衣麽?”


    “真的假的,這聽起來未免也太離譜了吧,要是有隱身衣,那壞人要想犯罪豈不是非常容易?”


    “我以為這種東西隻會在小電影中看到……”


    “付中隊該不會是眼花了吧?”


    “沒有,當時我們二中隊所有人都看到了,水塔上的槍,隻有一半,而且整把槍都是漂浮在半空中的,根本沒有支撐點!”


    ……


    顧幾此話一出,頓時引得全場人人驚異。


    絕大部分警察都覺得這是天方夜譚,要不是二中隊的幾名特警站出來作證,恐怕他們還以為顧幾是來耍人開心的。


    “石慶,你覺得有這種可能性麽?”


    議論片刻,陳為民忽然開口問向身旁的一名中年警察,他便是負責帶隊市局痕跡科的組長。


    作為偏向技術崗的警種,他理所應當地認為,石慶應該對此比較了解。


    “這……”


    石慶抿了抿嘴,看向顧幾的眼神明顯有些猶豫,似乎在思考怎麽說才能兩邊都不得罪。


    “有話就說!”


    “是,陳副局!其實付中隊提到的‘光學迷彩’,的確存在這種技術,是通過納米計算機采集周圍環境信息後,讓具有特殊材質的衣物改變成環境色,類似於變色龍,雖然理論可行,但由於目前科技水平還不夠成熟,實際應用起來還是比較困難的……”


    “好,我知道了。”


    陳為民微一沉默,最終隻說出這句話,並沒有當麵怪罪顧幾。


    但李瑞麟就忍不住了。


    從被犯罪團夥耍得團團轉,再到歹徒從自己手下的眼皮子底下跑掉,他這個特警副支隊長的臉,是被打得“啪啪”響。


    “雷萬山,付騰飛,你們兩個給我過來!”


    聽到這殺氣騰騰的語氣,張文軍、梁小佳,以及幾名二中隊特警,紛紛用可憐的目光,注視著顧幾兩人邁步離開。


    走到角落。


    李瑞麟徹底不再控製情緒,直接指著雷萬山的鼻子罵道:


    “雷萬山啊雷萬山,我本以為你是個特戰天才,我放手讓你指揮龍虎,你就帶成這樣?全寧州市,乃至全吳省最精銳的特警,連四個歹徒都看不住,傳出去不得讓外人活活笑死,你這個指揮隊長是幹什麽吃的!”


    “李副支,是我的問題,我願意受罰檢討!”


    “現在檢討有個屁用!”


    雷萬山認錯態度倒是很及時,可李瑞麟偏偏不吃這一套。


    罵完雷萬山,下一個,就輪到了顧幾。


    麵對李瑞麟那足以生吞了自己的表情,顧幾隻是眼皮一顫,沉默不語。


    如果說,單憑水塔那幾眼,以及杜南的說辭,還不足以判定歹徒穿著光學迷彩,那麽再加上上周目他在車中看到的離奇場景,以及前後對應的關卡案件劇情邏輯。


    他有百分百的把握,確定那就是光學迷彩!


    也就是傳說中的……隱身!!


    “付騰飛,你也是老警察了,怎麽說話前都不過過腦子……”


    “李副支,陳副局讓我們立刻回市局,有重要會議,關於7.9盜槍案的!”


    就在李瑞麟指著顧幾鼻子罵到一半的時候,突然,張文軍急匆匆跑過來打斷。


    三人扭頭一看。


    便見陳為民跟市局刑偵,以及武警部隊的兄弟們,紛紛往自己的車上跑去,看樣子非常急迫,似乎是發生了什麽大事!


    “走!”


    李瑞麟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


    顧幾倒是心裏一點兒埋怨他的意思都沒有。


    或許是五年後的李瑞麟對他實在太好了,以至於在他的印象中,李瑞麟就像一位慈祥的老父親,自始至終都在照顧他。


    不過,今天倒也算見識到李瑞麟的另一副麵孔。


    難怪張文軍當初那麽怕他,看來,能當上支隊長這個級別往上的特警,都不是“善茬兒”啊!


    半小時後,三輛衝鋒車全部停在市局門口。


    顧幾看著門前來往不絕的警察,便知道一定是有大事情發生。


    難道是國安審訊有了突破性進展?


    而在衝鋒車旁邊,他還注意到了幾輛綠色的京州90軍車!


    對此,顧幾並不意外。


    因為這起7.9盜槍案的涉案地點,就發生在軍區。


    “陳副局,您終於到了!”


    “季貴平,國安方麵是不是發現……”


    “陳副局,咱們先進去再說!”


    迎麵,他們撞上了不知從哪折返回來的刑偵一隊,季貴平趕忙跑過來跟陳為民打著招呼,而當他問出那句話的時候,季貴平點了點頭,然後麵色嚴肅地上前領路。


    頂層,市局大會議室。


    屋內已經坐著不少人。


    其中為首的幾個人,全部來自於省廳,他們旁邊則坐著武警部隊的領導,以及幾名穿著軍裝的軍官,在這些軍官的身旁,還有廖雲清和曾丹兩名國安同誌。


    看來,與7.9特大盜槍案有關的所有人,幾乎全到了。


    顧幾坐在靠近會議長桌的第二排,忽然收到了一名秘書配發下來的文件,赫然是保密條例。


    “20年,絕密級?”


    看到上麵的保密期限,顧幾不禁眼皮狂跳。


    同樣震驚的,還有張文軍等人。


    等在場眾人全部簽署好文件後,幾名會議秘書急忙將門窗關好,窗簾拉死。


    在昏暗的光線下,經省廳幾名領導點頭,一名穿著格子襯衫,像個知識分子的中年男子走到台前,“自我介紹一下,我是寧州軍區8514所001號項目副主管彭景休,接下來我給大家看的內容,屬於絕密級!”


    “嘩!”


    光線一晃,投影幕布上忽然出現了一副幽藍色的畫麵,應該是夜間監控視頻。


    畫麵中央是一棟模模糊糊的白色建築。


    隨著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卻什麽都沒有發生,直至大家快要失去耐心的時候,一樓東側的窗戶,忽然自己打開了。


    接著,監控畫麵便轉移到了建築內部。


    直至此時,眾人才認出,這是一座研究所,並且級別極高。


    因為裏麵的安保係統幾乎與監獄無異,所有重要出入口,全都設有厚重的金屬安防門,以及身份識別係統。


    這時,隻聽走廊外“轟隆”一聲巨響,不知是什麽地方發出爆炸。


    緊接著,讓眾人匪夷所思的一幕出現了。


    一張模模糊糊的卡片漂浮在半空中,在靠近門禁係統後,大門“嗡”一聲,竟然自己開了。


    “這……”


    在場的公安係統警察,無不麵麵相覷,驚駭萬分。


    而陳為民在與李瑞麟四目相對後,下意識,全都看向了坐在後麵的顧幾!


    難道,真讓這小子給說中了?!


    爆炸發生後,外麵瞬間陷入混亂,偶爾還有一兩聲槍響傳出,可研究所內部,卻是一路自動開門。


    直至到達二層最裏側。


    監控畫麵中,再次發生令在場所有人震驚的一幕,原本空無一人的走廊中,憑空突然出現半個人影,他似乎是在從背包中摸索著什麽,取出破門炸藥後,立馬貼在了金屬門上,然後按下按鈕。


    “轟隆——!”


    又是一聲劇烈的炸響,炸藥將金屬門破開,借著燃燒的火光,可以看到幾個模模糊糊,像是半透明的人影,依次衝了進去。


    出乎意料的是,想象中強盜亂找的畫麵並沒有出現,他們反而是精準地直奔內屋。


    片刻後,一個銀色手提箱漂浮在半空中,然後突然消失。


    彭景休立刻按下暫停鍵,指著畫麵中消失的手提箱,認真說道:“你們現在看到的,就是8514所001項目被盜的全過程!”


    “001項目?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兒……”


    “不是盜槍案麽?”


    ……


    一時間,前來開會的警察,均是被眼前這部視頻弄得一頭霧水。


    坐在省廳領導旁,一名身穿軍裝的中年軍官,忽然開口,嗓音低沉地說道:“從一開始,7.9盜竊案犯罪團夥的主要目標,就不是軍區槍械庫,而是001項目的研究成果!”


    果然是這樣!!


    顧幾雙目冷冽,橫空一凜。


    他就知道,當初國家有意壓下7.9特大盜槍案,背後一定有理由!


    當初的親身參與者,無論是張文軍,還是宮慶勇,對此全都不願多談,就證明他們有簽署保密條例,不能對外聲張任何有關案件的信息和行動細節。


    說實話,從跟張文軍吃飯了解的那些隻言片語,顧幾就一直有所懷疑。


    一夥完全不知來曆的歹徒,敢衝入軍事偵查部隊盜搶槍械,目的到底是什麽?


    為了搞恐怖襲擊?


    開什麽集貿玩笑,都有膽子進軍區了,身上還能沒家夥事兒?


    這前後根本就不符合邏輯!


    那麽剩下的,就隻有一種可能:


    盜槍隻是幌子,歹徒的目的,是為了竊取高價值目標!


    也就是,這幫軍區人員口中所說的:001號項目!


    因為父親就在研究所任職的緣故,所以顧幾對這方麵也有些簡單了解。


    他曾經聽老爸提起過。


    寧州軍區一共有五大研究所:86、86s、774、6531,以及8514。


    其中前兩者沒什麽技術含量,主要做各種指揮係統和車子,後兩者以功放類管和封裝為主,相對要好一些。


    而8514有一個稱號,被譽為亞洲第一神所。


    所內研究項目眾多,許多先進軍事科技均出自於此,想入職,起步必須是博士,老爸親口跟他說過,要不是當初京州306所有一個課題恰好完美契合他的專業能力,或許他早就優先選擇8514了。


    現在來看。


    老爸還真沒有瞎說,8514,的確有點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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