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間,糝道口北麵天空之上,幾條人影淩空而立。


    寧闕恨恨地道:“慶子紀,你倒是夠狠,竟然自燃血脈,將仙弓剝離送去魔域,真是死都不見安生!”


    沐鏨朝著沐英茜吩咐道:“茜兒,動手吧,以免再生事端!”


    “慶子紀,剛剛為何不殺我?你這渾蛋!”沐英茜沒理沐鏨等人的說話,自顧自地大聲吼叫著。


    慶子紀鮮血淋漓,大半邊身體已經消失不見,他在最後時刻驅動拜月仙弓,射出那驚天動地的一箭,並以仙弓化繭將慶瑤送去北緣潭地底,幾乎耗用了絕大部分的血脈之力,整個身體上的骨肉精血毛發已是逐漸衰敗、崩解、潰散。


    他此刻麵容安詳,仿佛身體的破滅成了某一種解脫,隻淡淡地看向糝道口漆黑的天空,像是在虛空尋找什麽東西似的,眼中已是一片空洞。


    “說話啊,你為什麽要這樣做?就為了救你和那個賤人所生的野種,你連命都不要了嗎?”沐英茜竭嘶底裏地怒吼。


    “你不會懂的!”慶子紀語聲低沉,宛如九幽地獄中傳出的聲音,帶著一絲難言的疲憊。


    沐英茜仰頭哈哈狂笑起來:“你想讓那個野種活著?我偏偏不讓你如願!三日之內,我必去深淵魔域將那野種找出來殺了。”


    慶子紀緩緩抬起頭,望向她那張猙獰扭曲的臉龐,口角流出鮮血,“阿茜,別鬧了好嗎,送我上路吧!”


    沐英茜在這一刻狀若瘋癲,眼睛直如惡鬼般盯住慶子紀,厲聲質問道:“你我本有婚約在身,沒想到短短一個月時間,你竟迷上了大盛聖符宗那賤人!慶子紀,你告訴我,論樣貌論修為論家世,她哪樣比我好?你告訴我啊,她哪樣比我好?”


    “她哪樣都比不上你,她隻是個可憐的女子,怎及你淩駕於萬千之上。要說和你比,她比你傻,比你天真,比你脆弱,實力也比你低微。比起你,她就是個天底下最蠢的女人。”慶子紀臉上現出一抹濃濃的緬懷之色。33


    “哈哈哈哈,你這頭蠢豬,去死吧。”沐英茜眼中泛起瘋狂意味,右手五指箕張成爪,朝慶子紀頭頂抓來。


    隻一息之間,便已抓實,慶子紀頭蓋骨當即破裂,怒血飆射之際,神識已開始逐漸潰滅。


    “玲瓏,我來了,我再也不走了,陪你逛萬草園,陪你登莨環山,陪在你身邊……”


    他猶如夢囈般低喃數聲,緩緩閉上了眼睛。


    “慶...,慶哥哥。”沐英茜一把抱住了慶子紀的殘軀,臉龐上兩行清淚撲簌掉了下來,旋即又仰天大笑道:“你這頭蠢豬,你這個沒良心的畜牲,本尊今日非將你挫骨揚灰不可。”


    隻見她近距離打出一道赤色焰火,紮入慶子紀血肉模糊的天靈蓋上,那焰火瞬息便鑽入其中不見蹤影,隨後就見慶子紀身上冒起一股白煙,刹那之間便令得他整個殘缺不堪的軀體變成了一團熾烈的火球。


    “哈哈……”沐英茜瘋狂大笑,眼中卻淚如雨下,嘴角也跟著溢出一絲鮮血,“負心之人,真正是死不足惜!”


    ……


    “轟隆!”


    突然間,糝道口禁製空間之中傳來滾雷般的震耳炸響,原本漆黑的夜幕霎時被耀眼的閃電照亮,緊接著一陣悶響從遠處傳來,似乎有什麽巨物砸落地麵發出的巨響。


    此刻,北緣潭中已是魔氣滔天,大批魔物自其中湧現,它們個個頭顱碩大而猙獰,形容恐怖,甫一出現便四散飛撲而出,張開血盆大口擇人而噬。


    而隨著黑霧越聚越濃,漸漸形成了數頭巨魔,這些巨魔渾身覆蓋著黑色鱗片,雙手雙足皆有利爪伸出,眼眸漆黑似墨,周圍還環繞著一縷縷幽藍怪火,它們仰天怒吼之際,竟引得北緣潭內水花飛濺,激蕩不休。


    那些守在附近的拜月修士紛紛群起而至,祭起各種法器仙術,將這些可怕的魔物打殺在北緣潭附近。


    然而,隨著北緣潭中的魔氣越來越濃,出現的魔物也越來越多,幾乎是殺之不盡的樣子。


    雖然這些怪物大多靈智低下,隻會憑借本能行事,但其肉身強悍,溢散出的魔氣對修士的法器腐蝕性極大,比同階妖獸要難纏許多,即便這些拜月修士人多勢眾,也感覺越來越棘手,漸漸開始退避三舍,離了北緣潭老大一段距離。


    ……


    蘇鍛和莊青璿帶領的一隊大盛修士一退至糝道口南麵禁製空間,略作恢複之後,便開始齊齊轟擊起穹頂光幕。


    按蘇鍛的想法,既然先前能靠著元符和離火琉璃戟破開禁製屏障,如今再照此施為,或許能將裏麵的人都送出去。


    他的想法本是很好,隻是沒能考慮到自己的身體狀態。他和莊青璿自進入禁製空間裏,持續戰鬥這麽久,損耗本就不小,又連中數道拜月仙弓箭矢,雖暫時壓製住蝕神之息,實際上身體已被破壞極深,完全是強弩之末的狀態,要再驅動元符和離火琉璃戟已有些力不從心。


    此刻哪怕調用全部紫府道源祭起兩大異寶攻擊禁製屏障,兼有這些來自大盛仙國的一眾紫府、凝丹、三陽境以及餘下不多通元境修士,盡都使出了吃奶的勁襄助二人,一番施為下來仍是收效寥寥。


    眼看穹頂光幕越加黯淡稀薄,卻始終不見破開,蘇鍛臉色鐵青地暗罵一聲,咬牙切齒地對著在場眾人道:“諸位,你等若是還想活命,就請全力助我等破除結界!”


    說話間,他又驅動元符化生一根尖刺符火法相,正要向穹頂光幕處戳去。


    “啪嚓!”


    隨著一陣細碎脆響傳來,那穹頂光幕頓時碎裂成無數塊晶瑩的黑色光斑四散飛射,天空中陣陣震蕩如潮水般湧來。


    刹那間,不獨這一處,整個禁製屏障光幕上都熒滿了密密麻麻如同水波般蕩漾的紋路,並如浪濤退潮般開始迅速消磨,一陣陣輕響聲傳來,那矗於糝道口上方的黑色屏障終於趨於崩潰,碎成點點熒光飄散而開,露出外麵黑漆漆的夜空。


    而隨著那黑色禁製屏障的徹底消失,蘇鍛與莊青璿同時感覺腦袋一陣眩暈,緊接著就有一種天旋地轉的感覺傳遍全身。


    此間事,發生得如此之快,來自拜月仙國和寧仙國的大批修士在肅清拜月神教慶子紀餘黨之後,終是向南邊的大盛修士圍剿過來。


    蘇鍛、莊青璿早先攻打禁製之際便已惹來不少拜月修士的注意,雖然後來禁製屏障莫名其妙被破開,而四周圍來的拜月修士也越來越多。


    二人所帶著的這一隊人數並不多的大盛修士周旋到此時,實際上都是身心俱疲,麵對那些如狼似虎的外邦修士,大多數人是逃之不及又抵擋不住,再次陷入到一種被獵殺的境地。


    “噗嗤——”


    劍刃刺穿皮膚時所帶來的悶哼聲傳來,一名西境修士胸膛上突兀地出現一道血淋漓的豁口,他捂著傷口緩緩倒下,目光變得渙散。


    一道淩厲劍芒劃過一名北境修士的咽喉,殷紅的血液噴灑出來,他睜圓了眼睛直挺挺地摔落在地。


    “砰!”


    又是一具屍體倒下。


    ……


    “啊啊——”


    慘叫聲此起彼伏,每一聲呼喊都伴隨著一具屍體橫飛出去,血腥味彌漫開來,讓這寂靜無垠的夜晚染上更多的煞氣。


    如此,蘇鍛和莊青璿領著一隊仙國修士且戰且走之際,同大批湧聚而來的拜月修士,形成為了一副慘烈無比的突圍拉鋸戰。


    “殺!”一名渾身籠罩在黑袍裏的煉神境修士怒吼一聲,率先驅起一道奇型怪狀的法器朝著莊青璿轟去。


    “砰——”


    那件怪異法器在半空中驟然炸開,無數灰蒙蒙霧靄從那爆散的法器殘骸中洶湧而出,頃刻間便將方圓百丈範圍籠罩其中,使人視線模糊,難以看清其內景象。


    幾乎是在同一時刻,蘇鍛手腕翻動,將元符拋到頭頂,霎時間,一道道流光從中迸射而出,在虛空中匯成一座巨大法陣。


    “困!”低喝聲傳來,一股強橫的禁錮靈力瞬間擴張開來,眨眼間便蔓延至方圓十裏,將那些霧靄盡皆包裹。


    其時,在蘇鍛和莊青璿這一小部分聖符宗及離火宮的高階修士舍命護持之下,那些實力較低的大盛修士一脫出戰圈,便齊齊趁機向四方遁逃而去。


    ……


    當此時刻,迵醢山上,兩道人影隔空而立,一身白色道衣如陽輪般璀璨,在夜空中顯得極為醒目。


    “嗯?怎麽魔殮梏荒禁破開了?!”一個陰冷沙啞的聲音傳來。


    “好重的魔氣,很好,這倒是省了不少力!”另一名麵容冷峻的男子沉聲說道。


    “確乎如此,不過,看來今次沒有白來。”旁邊一位身材高瘦的男子沉吟著道。


    此刻,糝道口南麵,幾名拜月仙國的煉神境強者齊齊列空聚來,分別占據東南西北四方,而其中為首的一名黑袍人,眼睛掃視著虛空正中央猶自鏖戰的蘇鍛、莊青璿等人,似有些意外地說道:“想不到,這些大盛修士竟是如此地難纏!”


    他這句話落地,身前忽然浮現出一柄長劍,那劍鞘古樸厚實,劍身寬闊,表麵布置著繁雜符文,隱約透著一絲威壓,仿佛是由什麽凶獸脊骨鑄造而成。


    此劍一經現世,便有一圈圈金黃色的漣漪從劍鞘表麵蕩漾開來,不一刻,一道龐大虛幻的劍光便自那劍鞘中衝出。


    這一劍的氣勢驚人,甫一現身,便有恐怖的劍意鋪展開來,籠罩了整片蒼穹,那劍光之中仿佛藏著一頭絕世凶獸,令得天空風雲變色。


    “去!”隨著那人抬臂指去,劍光立即電閃雷鳴一般疾馳而出,眨眼間便跨越數千丈距離,斬向了蘇鍛。


    “嗡——”


    在那劍光降臨的一瞬間,蘇鍛手掌一顫,一枚赤焰繚繞的元符便已捏碎開來。刹那間,隻見一團濃鬱熾熱的赤色煙霞,如海浪般席卷而出,擋在了蘇鍛與莊青璿身前。


    “砰!”


    那劍光撞上了這赤色煙霞,登時掀起滔天狂瀾,如怒濤駭浪一般,一層層推動著赤紅煙霞滾滾激蕩開去。


    在碰撞產生的氣浪中,蘇鍛和莊青璿兩人也被迫往後暴退。


    有的人死了,但沒有完全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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