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終於醒了,小姝!”


    月璟鈺的手還覆在她額上,剛剛主治醫師來檢查過,雖然反複確定她並無大礙,可從樓家出來到這裏她已經足足睡了五個多小時。五個多小時,漫長且難熬。


    “鈺哥哥!”樓允茶輕喚一聲,腦仁又疼的緊。她蹙起眉頭,掙紮著想從病床上坐起來。


    “這裏不舒服嗎?”月璟鈺溫熱地手指撫上她兩邊太陽穴,輕柔地來回揉弄起來。


    樓允茶被他按捏地很舒服,微微閉上雙眼任他揉弄。他指尖有魔力一般,仿佛有一道細細的暖流從他指尖直傳進腦袋裏,貫穿全身,無比舒暢。


    “剛剛又做噩夢了嗎?”見她不說話,月璟鈺又問道。他看著她煞白的小臉,這十多年來每次噩夢驚醒都是這副模樣,叫人心疼的很,又束手無策。國內外最頂尖的神經科醫師,甚至連心理醫生催眠師他都請過卻依然查不出她多夢的原因。


    半晌,樓允茶抬眸認真地盯著他的臉,一字一句說道。


    “鈺哥哥,我又夢到他了!”


    “小姝!”月璟鈺微惱,這麽多年來重複那個夢,他都不知道是不是她的意識在堅持,所以他盡管請了各種醫師都無法醫治她多夢的怪病。


    “我看到他了,鈺哥哥!”樓允茶睜大眸子,眼前這溫潤如玉的男人的心思她怎麽會不知,可是,那個夢她做了十幾年,盡管每次都是驚醒,可不弄清楚那個夢到底對她來說有什麽意義,她是決不會善罷甘休的。


    “傻瓜,比起其他,小姝的身體才最重要!既然已經見到他了,小姝要答應鈺哥哥一個要求!”月璟鈺趁熱打鐵,聲音輕柔地要把人融化。以前說什麽她都聽不進去執意要將夢裏的人弄清楚,如今也見到真人了,再不阻止她真怕她困在夢裏再回不來。


    “鈺哥哥還跟我客氣,說來便是!”樓允茶賣起了乖,撲閃著清澈的眸子,等待他的要求。嗯,越是無禮就越好。她心裏盤算著小九九,鈺哥哥謫仙般清朗的人要是能一生常伴左右,不做那夢也無妨。


    “又在打什麽鬼主意?”月璟鈺見她恢複的不錯,揉在她兩邊太陽穴處的手指也停出,忍不住輕彈一下她圓潤小巧的鼻子。


    “鈺哥哥快說嘛,要我答應什麽要求!”樓允茶揚起小臉,滿是期待。


    月璟鈺認真地看著調皮的丫頭,真的是越長大越滑頭了。他想起第一次在孤兒院看到她時,她還那麽小一個,軟軟糯糯的,那時他是來替樓家尋找領養孩子的,一堆孩子當中他一眼就看到她。


    那時她還不叫樓允茶,院裏的孩子都叫她小姝,他就也那樣叫她。他蹲在她麵前還高她一大截,問道:“你願不願意跟我走?”


    年少無知的小孩總是喜歡漂亮好看的人,在樓允茶懵懂的認知裏,眼前的大哥哥不是壞人,長的不僅好看說話聲音還很好聽,於是伸出手來牽住他的大掌,軟軟道:“你是來接我回家的嗎?”


    月璟鈺點點頭,從此這個小丫頭進入到自己的生命中。


    “鈺哥哥?”樓允茶見他難得出神,搖搖他關心問道。


    “以後不要再去做那個夢了好不好?”他略帶懇求的詢問,每一次見她大汗淋漓一臉驚恐的樣子他都快要瘋掉,可是他萬貫家財又如何,依然無能為力。他能給的,也不過是她一世無憂的生活。其他的,他什麽也給不了!


    “鈺哥哥。。。。。。”樓允茶將他一雙大掌握在手心,心裏一沉:“我知道鈺哥哥擔心我,那以後我不做那個夢了,好不好?”


    “當真?小孩子是不能說謊的!”月璟鈺忽然笑開,反手握住她的。


    “我已經成年了,不是小孩子!”她反駁。


    “好好,我們家小姝長大了,成年了!”月璟鈺心情大好,扶著她重新躺下,“我要回一趟公司,等下晚飯璟天會來陪你吃!”


    “很著急嗎?”月璟鈺太忙了,也隻有在她不舒服的時候才能見到他幾麵。


    “有一點,不過不要緊!”他寬慰她,怕她著急家裏的事情。


    “那你快回去吧,我自己可以的。”她懂事地笑道,自己窩進被子裏,隻露出了小腦袋偷瞄他。


    “好,有什麽事情找白醫生,乖!”


    “嗯!”她重重點了點頭,見他走到病房門口才伸出胳膊朝他揮了揮。


    醫院消毒水的味道她一直難以忍受,不過她住的這間卻一點刺鼻藥味都沒有。屋裏擺設也很是講究,上午醒來時還神誌恍惚又遇上賀蘭欽那家夥都沒仔細看,那扇窗簾是自己喜歡的花色,桌上擺放的茶杯果盤也是自己喜歡的樣式,就連一旁擺放的那珠鮮花都是自己喜歡的美女櫻。


    整間屋子都是按她的喜好來布置,這天底下除了已經去世的爸媽就隻有鈺哥哥跟月璟天兩人知曉。不過月璟天心性頑劣,這番縝密的心思隻怕也隻有鈺哥哥一人能做到。


    樓允茶蒙住腦袋,心裏一陣莫名其妙,臉頰忽地發燙。隻是,小女生心思還沒來得及細細品味,就想起剛才答應他的那個要求。


    那個夢在自己的心裏已經執念太深,就算她不刻意去想刻意去夢,那個夢就真的能不出現嗎?況且眼下,她已經在夢裏見到了那個她一直未能謀麵的人,他一定知道什麽,從他憤怒的眸子裏她看的出他對樓家的憎恨。


    對,是憎恨!他差點想要了她的命,就因為看了一眼那隻青玉鐲而已,他就已經控製不住自己!


    樓允茶猛然從床上坐起來,抬起右手,這隻鐲子是她與爸媽第一次見麵時候的見麵禮,爸媽曾說這原本就是屬於她的東西,會保她平安。那時,她一度認為她是他們失散多年的女兒。


    可是後來無意間從月璟天那得知自己並不是樓家女兒,隻是被樓家領養來的。那麽,這麽重要的物品爸媽怎麽舍得給她一個沒有血緣關係的人?還是,已經發自內心的將她視為己出!


    樓允茶把玩著手腕上的青玉鐲,除了成色極佳外她瞧不出有什麽獨特之處。她試過幾次想要將這青玉鐲從手腕上取下,可都無濟於事。索性後來,她也懶得去管了!


    對了,它會吸血!在夢裏就是它吸了自己的血,然後將自己從夢中帶回來。


    她迅速翻身下床,從桌上拿到那把削蘋果的尖刀。刀刃無比鋒利,鋥亮的刀身印出她略微蒼白的小臉。


    她抬起右手握緊拳頭,夢裏她感覺不到疼痛,但是現在是真真切切地要割手腕了。她狠了狠心,左手舉起尖刀,猛吸一口氣朝自己腕上割去,一道鑽心的疼瞬間襲滿全身。


    她倒抽一口涼氣,繡眉也皺成一團,尖刀還緊緊地攥在手上,隻見溫熱的鮮血順著她潔白的手腕滴落到地板上,一滴兩滴,那隻青玉鐲卻絲毫沒有反應,隻冰涼涼的箍在她的手腕上。清冷翠綠,確實是一塊好玉,一塊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玉!


    鐺!樓允茶握住尖刀的手腕忽然吃痛,尖刀掉落下去。


    “小小年紀就這麽想不開,動不動要尋死膩活?”屋裏忽然多出一人,賀蘭欽正斜靠在病房門口,好整以暇地望著她。


    “你怎麽又來了?”樓允茶抬頭掃了他一眼,警惕地後退到床邊。這人能輕而易舉就放倒了鈺哥哥在門口的護衛,想來也是身手不凡,還是遠離一點比較好。


    賀蘭欽步步緊逼,直逼得她一屁股坐到病床上。他欣長身軀直壓過來,籠罩在她頭頂。


    “你就這麽怕我?”他原本想收起自己嚴肅的表情,出口還是沒忍住。


    “我為什麽要怕你?”她還以令色,躲閃著不去看他。


    “那你剛剛躲什麽?怕我吃了你?”賀蘭欽勾起唇角,眼前臉色發白的少女明明怕的很卻還強裝鎮定,就這副膽量這青玉鐲是不是找錯了主人?


    賀蘭欽越欺越近,濃鬱的氣息從他身上散發開來縈繞在她周身,她感覺自己瘦弱的身子快要被他包裹住,忙伸出雙手猛地推他。


    賀蘭欽被這突如其來的力道推的腳下不穩,原本前傾的身子直直向她壓來。


    “你。。。。。。唔。。。。。。”


    四目相對,方寸間隻有彼此。


    他寬厚結實的胸膛正壓在她嬌弱的身板上,高挺的鼻梁正抵著她圓潤的鼻頭,她急促地呼吸鑽進他的嘴裏,帶著少女的清香。他喉嚨忽然有些發緊,張了張薄唇竟忍不住想吻下去。


    “你。。。。。。”一隻小手忽然擋在他唇上,瞪大了雙眼滿是驚慌。


    賀蘭欽整個人壓在她的身上,感受到身下小人兒緊繃的身體,和體內那股亂串的氣流。他也無心再捉弄她,一手撐在床沿站起身來。


    徑自渡到窗邊,賀蘭欽強自運力才將體內那股亂串的氣流穩住。良久,他回身望向還躺在床邊戰戰兢兢望著他的小人兒,不禁發笑。


    “我說了我不是壞人,還那麽怕!”賀蘭欽突然好想發誓,不然以後怎麽跟這個膽小的姑娘相處。


    “那你剛剛還差點。。。。。。”說話聲猛然停住,樓允茶急急噎回那句你差點親了我,窘的一臉發燙,直接燒到了後腦根。


    他的目光忽然落在她的手腕處,還泊泊地往外留著血。剛剛一直捉弄她,倒忘了她手上的傷。他大踏步走到她跟前,一把將她從床上撈起,忙從旁邊抽屜裏找到一些止血的幹淨紗布。


    賀蘭欽搬過椅子坐到她身邊,將她的手腕放在自己大腿上,拿出止血紗布仔細地包紮起來,動作熟練。


    樓允茶任他擺弄,直到他包紮完畢還整個人心緒未平。看著手腕上那打的及醜的蝴蝶結,樓允茶忍不住笑出聲。


    “手法還不錯,結果卻爛透了!”樓允茶抽回自己的胳膊,在他眼前揚了揚。剛剛那話若是落進旁人耳裏,倒以為她是在嗔怪他。


    “還沒說為什麽要這麽做?”


    賀蘭欽板正臉,如果剛剛他晚到幾秒,她是不是就要割斷自己的動脈!如此不珍惜自己的性命嗎?


    “我沒有要自殺!”樓允茶忙解釋道,眼前這人實在太過好管閑事。


    “沒有最好!”


    賀蘭欽站起身,灼熱的眼神盡數落在她身上,反反複複打量起這個在他麵前有些膽怯的小人兒。他也隻是突發奇想要來這裏看看她在幹什麽,看看這個被樓家選定的人到底有何與眾不同,這樣一具脆弱的身軀,真能肩負那千年使命?


    還是因為她天生童子命,所以非她莫屬!


    他的眼神太過熾烈,如一團熊熊烈火將她包圍。她出神地盯著那雙深不可測的眸子,泥潭一般陷入其中無可自拔。


    猛然間,樓允茶趕緊收回目光低垂下眉眼不再看他。這個人實在反複無常,他的眼睛裏有洞悉一切的力量,稍不留神,就極可能跌進那股旋渦,那她所有的秘密就要赤裸裸地曝光在他麵前了。


    “你不想知道我為什麽三番兩次來找你?”賀蘭欽邪眼一笑,為了找到她,要與月家那強大的勢力周旋可是費了他好大一番功力。就差動用他最後的王牌了!


    不過還好,月家就算財力通天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也不可能做到瞞天過海。他微微勾起唇角,卻沒笑出來。雖然已經找到了她,可是要將她帶走,要她配合自己恐怕要比對付月家困難的多的多。


    眼前的少女不過才剛過十八歲,用坑蒙拐騙的法子應該也不難,隻是,日後她會不會怪罪自己?


    賀蘭欽左右為難,煮熟的鴨子不能再讓月家端走。可是用強,萬一她懷恨在心不配合他工作怎麽辦?況且,擄走這樣一個什麽都不懂的少女他是否顯得太過殘忍!


    樓允茶坐在床沿,晃蕩著兩條長腿,危機已經解除,他還不走,到底還想耍什麽花樣?眉眼微抬,眼前這男人刀削般的臉上欠著一對劍眉,漂亮的額頭微微鄒出一個川字,鼻梁很挺,精雕玉琢一般完美無瑕,那雙漆黑如墨的眸子透著濃濃地威嚴,讓人不可侵犯。


    天底下的美男子她見的不多,而且能超越鈺哥哥的人還從來沒有。但眼前這男人,竟有與鈺哥哥一決高下的資本!


    房間裏難得沉默很久,賀蘭欽不說話,她也不說話,禍從口出的道理她多少懂一點,免得又被他逮住什麽把柄。


    “你身體康複的如何?”賀蘭欽忽然問道。


    “還。。。。。。還行!”


    那場車禍她坐在後排座位上並無大礙,一些皮外傷加上胳膊骨折都已經好的差不多了,隻是昏迷太久睡的渾身上下又酸又痛。


    “後天有個活動想不想參加,很好玩兒!”賀蘭欽眯起雙眼,後天是辛兒新歌發布會,帶她出去轉轉總比困在這裏強,順便增加一下彼此的了解。


    “活動?”樓允茶腦中馬上閃現出往日跟隨鈺哥哥出席的那些上流人士的聚會,每個人濃妝豔抹口是心非,不過是為了一己私利就可以出賣靈魂的地方。


    她搖搖頭,表示並不感興趣。還是這裏清淨,況且,萬一月璟天那家夥發現自己不見了,驚動了整個月家就不好收場了。


    “你確定?”賀蘭欽的身子忽然又壓過來,嚇的她連連後退。


    “又想幹嘛?”她怒瞪。


    “後天我來接你,記住,哪都不許去!”


    “你這是強搶民女!”她怒吼一聲,對上他漆黑的眸子卻一瞬間沒了底氣。


    “我要想搶,你覺得你能逃脫的掉?”魅惑的聲音劃過她的耳畔,她心中一凜,不敢再惹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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