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不停地掀翻他的衣角,吹動他的長袍;光,照耀著他,顯出了一層人體的輝光。


    年輕的臉龐,蒼老的心。他經曆了太多,知道了太多,他感覺要寂滅了,一切都會歸於虛無,平凡,淡漠。


    靜立的人,複雜的心,繁亂的念頭。


    不知他等的是人,還是什麽其他的。


    又或者不是等待,隻是駐足,隻是留戀,隻是悵惘,隻是迷茫……


    但誰又知道呢,這一切的一切,如夢似幻,過往的種種,如今好像還近在眼前。


    畫麵不停地在放映,如此真實,如此親切。


    事還是原來的事,但人,嗬嗬,已經不是當初的那個他了。


    那個女人的死,再也無法觸動他了,一切都是那樣的平淡。


    他沒有表露情感,內心沒有為此波動。


    他像是一個陌生的路人,眼神兼身心都平淡的體會著,看著這些發生的事。


    事不關己高高掛起,有這麽一點點的意味在其中。他不在意,也不想在意了。


    情不自禁的,他竟閉上了雙眼,似是看累了吧。


    不知是輕巧的微風,還是強烈的狂風——他的發,被吹散了。


    飄揚擺弄的烏發,隨著風兒,風想怎樣,發就怎樣。


    兩者似親密的戀人,黏在一起,不分開,不放棄,做著親密的接觸。


    發是溫順的戀人,他甘於被風兒擺弄,無怨無悔。


    就好像發的主人一樣,他,也在被擺弄著,任思緒飄散,任往事浮現,任……


    好吧,他現在不能了,不能,也無法再痛苦了,那些讓他痛心疾首的往事,不在了,也不再依舊了。


    或許是他變了,他不在了,不再依舊了,他獲得了新生,有了新的自我。


    往事隨風,都讓他們隨著風兒,隨著她愛的,消散吧!


    但這可能嗎,不行吧,怎能如此輕易地逝去,這是他的執念啊!


    如今放下了,明悟了,但就一定要讓她逝去嗎?讓她隨著風兒,飄散?


    怎能如此輕易,怎能讓她逝去,他多年的執念,就在今朝,就因為一些明悟,而放棄嗎?


    不,不可以,他做不到,但他又做得到,誰懂他,誰了解他?


    沒有人,沒有人能幫他,他迷惘了,陷入了禁區,步入了終結,涉足了死亡,觸碰了不該現在的他應該接觸的東西。


    這是命?或者是別的什麽,他的遭遇是巧合嗎?又或者是,這真的是一場意外,沒有任何因素,就是這樣平淡。


    他入了進去,沒有了退路,無法再回頭,從此迷惘,從此真我不再,也許是真我盡現。


    混亂的路,混亂的人,這一切的一切好生奇妙,絕妙的背後卻又隱藏著巨大的恐怖,無人可以抵擋。


    一步天堂,一步地獄。


    是佛是魔,全在一念。


    是神是仙,一步抉擇。


    這念是真,又或是假。


    這人是虛,又或是實。


    這事是有,又或是無。


    ……


    無人知曉了,玄奧了呢!


    它是那麽的神秘,引人入勝;它是那麽的邪惡,令人墮入地獄黑暗;他是那麽的絕美,吸引著世人的念……


    念念相起,無欲無終。人人追索,有死有傷。


    這一切的一切為的又是什麽,是迷惘,是崩潰,是絕望!


    他已經陷入了深淵,迷失到了無以複加的地步。


    誰也無法阻止了,這是他的成就,他的榮耀,他的歸宿,沒有人能阻止。


    他本為此生,何曰因故逝!


    但這又真是他的歸宿,靈魂的歸所嗎?


    無人懂,無人能悟。


    這真,可以是真,這假,也可以是真;這假,可以是假,這真也可以是假。


    假作真時真亦假。誰能曰真為真,誰能曰假為假。


    無人,大家都是爭渡者,朝聖者,尋道者,迷失者……


    誰也無法到達彼岸,到達聖堂,找到真路,尋到指引……


    我們隻能去避免迷失,堅守本心,有心中執念,若真放下了,那還有何值得留戀,那還有何可以回味,那還有何能讓我追憶!


    沒了,都沒有,一切走向的都是大虛空,大寂滅,天地無一物,無人伴我存!


    生有地死有處,也隻是虛妄。


    沒了,都沒了!他迷失了,我困倦了,乏了,睡了……


    一道青虹自遠方天際而來,初始很細小,但漸漸地,他近了,可以看清那長虹裏的,是一個人。


    是的,不用多說,他仙風道骨,青衣飄擺,淩空飛行奔馳,帶起陣陣大道的氣機。那長虹玄妙,引人入勝,青色的匹練如同彎刀,他劃破了天,身形所至,天空為青刀所破。


    是那個人,他來了。他是如此的強大,這天也要為之神傷,這地怕也要為之顫裂!


    他是陸地神仙,為世人所敬仰,所崇拜,他高高在上,好似不食人間煙火,是出塵的真仙,但誰又清楚,在他那光鮮亮麗的背後,隱藏著怎樣的苦痛。


    他也隻是凡人罷了,這哪裏有仙呢!是仙的話,怕他也就不會殺死他愛的那個女人了;若是仙的話,怕他也不會因為殺了她而有什麽觸動吧;若是仙的話,怕他也不會為了他的愛子而神傷吧!


    日日夜夜的思念,這種情,血濃於水,不可分割,他們是一家人,有著彼此的烙印,縱使天涯海角,他們也有所感應。


    他來了,為了他的愛子,這麽多年過去了,不知他可還安好,真令人心中悸動呢!


    誰說仙就目空,就無凡人之欲。這些隻不過是平庸愚昧的凡人強加在仙身上的罷了。


    他們做不到,但他們認為有人做得到,是的!他們堅信著,似乎著了魔,墮入了不可逃離的深淵。


    這哪會如意。仙會告訴他們他們是怎樣的嗎?有凡人欲否,有凡人念否,有凡人情否!


    誰曉得,誰又知道呢!這是他們的一廂情願,那些所謂的仙們也樂的如此。


    若是凡人不羨仙。誰又會去供奉,去求仙呢!為長生吧!為永生吧!


    這隻不過是凡人想讓自己心安理得罷了,因為他是凡人,他就得如此,他們是仙,隻有他們才能超脫!脫然於世俗,證得大道!不與凡人共淤泥,自是出塵不染凡間物!


    那個人他淩空奔行,目露憂色,雙手緊握著拳,他有些擔心或者說很擔心。他的愛子,他那堅強的兒子,他是難以被馴服的,他充滿了不屈,縱使錯了,他也不會回頭。他就是那樣一個人,很執著,有些偏激了。


    如今他來了,是他的愛子在呼喚他,他的愛子需要他的幫助。


    對於他那樣一個好強的人來說,到底是什麽讓他屈服了,讓他動用了那塊玉佩,讓他來尋求幫助。


    他很擔心,他怕是真遇到了什麽難以解決的麻煩事了。否則他不會找他的,他得趕快,他的尋呼意味著大危險就在眼前,很近,刹那間,說不定就有意外發生。


    安冀感應到了那個強大的存在,他在趕時間,他要想辦法逃離這裏,否則麵對的,將是無盡的壓力,如大山般擠壓著凡人的心神!


    他從袖中拿出了許多物品,有的看似平凡,有的寶光四溢。他們都是安冀珍藏多年的寶貝,平日裏,他們是他的命根子,縱使是死,他也不會動用分毫。


    但是今天,他動了袖裏的珍藏,他用了袖裏的珍藏。而且,他是大把大把的拿出,似要堆出一個小山。


    如此多的心頭肉被如此不憐惜的拿出,縱是魔障如他,此刻也有些不淡定了。


    他的眉宇之間,處處透露著哀愁,他的心在滴血,多年的積蓄啊!


    就這麽,全部的,如此的,隨意的放在了地上,堆成了一座小山。好吧,安冀心中承認,這小山堆得卻是不錯。


    其上奇峰絕壑,抖上抖下。怪石嶙峋,有如鬼怪。這又是安冀在亂想了,他現在不清楚了,心神有些模糊。難以再控製自身了!


    他有些畏懼,但他又不能,他要堅強,這是他答應爺爺的!


    但這一地的寶貝~。啊!安冀心中懶得再想了,眼不見心不煩。他所性閉上了感知,任由魔障了的他動作,不管了。


    一支筆掏出,碧玉的筆杆有花紋攀附,銀灰的筆鋒似柔而硬,充滿了彈性與活力。


    從寶山中翻找,一隻玉瓶被安冀拿在了手裏。擰開塞子,一陣白氣蒸騰而出,欲要擴散在這空氣當中。


    安冀當即提起玉筆,於白氣中提點刻畫。口中低喃,有不知名法訣吐露,顯出了威能,這白氣凝聚了!


    氣藹藹,這白氣似是走了生命一般,不停地朝著筆尖匯聚,有爭搶,也有秩序的體現。


    漸漸的白氣漸稀,安冀趕忙將瓶塞塞回。吸收白氣的玉筆顯得有些生動,活靈活現,筆尖的滑動帶著一道細細的白線,很是優美。


    接著,安冀又用了幾瓶相似的物質,筆尖已經墨黑了!帶著邪意的線,有些攝人。


    他動了,很迅疾的,他於庭院之中開始了動作。


    安冀立於原地,一手扶著衣袖,一手握筆刻畫。墨線開始浮現於虛空,在延伸著,隨著安冀的筆,墨線被帶動著。


    墨線所勾勒出的圖案浮於空中,久久不散,他們散發著妖異的光,一閃即逝,難以捕捉!


    安冀刻畫著,隨著他的刻畫,似力有不殆。他的額頭開始有細汗泌出,一片水晶透亮。


    他難以再支撐下去了,刻畫這陣法非常的耗費心神。但他沒有放棄,因為他是魔障,他拿出了一物。


    是一個肉球,體表長滿了白色的絨毛,捏起來有些軟,但還可以感覺到些許的頑硬。


    安冀沒有任何遲疑,當即一口吞下,沒有咀嚼,就是直接吞了。


    ……


    那個人來了,他焦急地張望著,感知著,愛子的位置他越來越感清晰了。


    一道光幕擋住了他的去路,那個人的臉上頓時浮現了喜意。他感受到了,愛子就在其中。


    當即,那個人一步踏入,光幕沒有任何的阻攔效果,那個人輕而易舉的進去了。


    滿天飛舞的青氣與青光,它們到處交織著,變換著。於青天一角,一個陌生的身影出現在了青雲換的靈地當中,他的出現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沒有人可以阻擋他的步伐,他是陸地神仙,凡界的至強者。除了同級之人,否則無人可以奈何,不到仙境不知成仙難。


    這陸地神仙也不過是世人所封,他們不過是凡界離仙最近的一群人罷了!


    成仙何其難,世人也隻能憧憬真仙的生活了,擁立陸地神仙,這隻不過是讓他們覺得他們離仙更近一點罷了。


    他們需要希望,所以自欺欺人,讓他們心目中的仙得以尋求!


    似有所感,那個人他看向了一邊,他的目光透過了無盡的青天遮障,注視到了他苦苦尋覓之人的身影,眼中盡是柔和,愛溺。


    青雲觀祖師獨立不動,他動了,動了動他那似萬古不動的頭顱,微微抬起,他仰視著,與那個人的目光於虛空中相遇。


    不知怎了,他的心在目光觸及那個人的目光時,顫動了。


    他,因為那個人的到來,抬起了頭顱,心中起了波瀾。似有似無,他好像要醒了,不再迷茫,不再迷失,不再……


    原本的空想是多麽的令人信服,他都迷失在了其中,但因為那個人的到來,那一切都煙消雲散了,是散了嗎?


    他不知道,隻覺此時,他的身心靈台前所未有的空明,很澄澈?


    他想他了,非常的想。自那次離別,他們就再也沒有見過麵,斷了音訊,斷了往來,這是他執意如此,不想看見那個人。


    但如今,他看見了,其人就在眼前,仿佛天涯卻又近在咫尺。他念了,他想了,他後悔了。


    他從來沒有後悔過任何一個決定,但今天,他後悔了,他後悔當初離開了那個人,他好想念他,真的好想,幼時的離去,暮年的重逢,這一切的一切太過難能可貴。


    但是不知怎了,他又不後悔,他很興奮,他很舒爽,這種既想又不得見的感覺讓他陶醉,讓他癡迷!


    況且!那個人,他確確實實的殺了那個女人,不可饒恕,絕對不可饒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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