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在哪裏,上千兩血靈石的兌現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經曆了城防總務長官拉屎掉入茅坑莫名失蹤、財務管事被人爆打傷重未愈、庫房大門門鎖意外故障無法打開等種種波折,在勾誅雷打不動的堅持之下,他終於將原本的一張白條,換成了貨真價實紅彤彤的血靈石。


    這一切辦完,天色已經黑了。勾誅趕忙來到城中一片腥臭味道四處彌漫,水溝縱橫,漂滿了浮油和生物內髒,聚集著無數肉鋪的一個集市中。


    妖界深處的居民和人界不同,他們並不種植糧食。凡民和修士平時都靠野妖獵人獵殺的野獸和野妖,食肉為生。因此肉鋪到處都是。


    野妖身上時不時會有殘餘靈機匯聚的髒器,可以用來煉製法寶或者直接用於修煉,也時常會在這裏交易。所以肉市同時也是玄市。


    獸潮將至,獵人們已經越來越少外出打獵,肉鋪中繼續開張販賣的鋪子也越來越少,晚上燈火稀稀落落。勾誅可不想錯過時機。


    他徑直奔到一家依然點著昏黃燈火的鋪子前,拿起案板上的磨刀棒敲了敲了敲泛著油光的案板。這是玄市交易的暗號。


    果然屋內一麵髒兮兮的布簾掀起,一個胖乎乎的油膩大漢地走了出來。看到勾誅,他咧嘴一笑,說道:


    “整個木棉城上上下下,包括官市我都找過了,一共就剩兩片,都在這裏。看在熟客的分上,兩片打包賣你,一共一千六百兩拿走!”


    他說完拿出一個生靈玉盒,稍稍打開一條縫,一股強力無比的冰寒之氣湧了出來。勾誅神識掃過,已經確定其中是兩片“極寒銀葉”無疑。


    一番討價還價之後,耗費一千二百兩血靈石,還搭上數百枚在妖界隻能隱秘交易的盲狼獸核,勾誅不但將夜盲山之戰和後來在妖界得到的獸核庫存全部清空,身上的血靈石隻也剩下一百兩了。


    肉鋪老板也很滿意。極寒銀葉這東西如果被西賈人收購,價值最多二百兩血靈石。他們留下少量,就是指望著能大賺一筆。


    “消息呢?”勾誅將生靈玉盒收下,並沒有立刻離開。按照這個市場的規矩,每成交一筆生意,店家都會附贈一些隱秘流傳的玄門消息。


    “你可別拿樹族皇子的消息來忽悠,這事早都傳得滿街都是。”


    “兄弟,老哥的店有這麽不堪?我的消息,從來都是值大錢的,你在外麵絕對是聽不到!”那胖漢停下數錢,不滿地嘟噥著,接著他便說出了“秘傳”的消息。


    “一些冒死出外打獵的兄弟說,今年的獸潮比往年來得遲,但非常詭異。所有的紅毛狒狒都滯留在銀龍山脈南邊了。”


    獸潮滯留在一地不是什麽好消息,反而可能是大禍之兆。


    饑餓的獸潮會不斷吞噬當地的生物,甚至連樹木雜草都不會放過。吃光了一切能吃的東西之後,它們並不會餓死,而是會開始相互吞噬。


    一百頭紅毛狒狒相互吞噬如果隻剩下一頭,就足以達到妖獸的實力,和虛丹修士實力差不多,其毛色為橙,被稱為橙毛妖狒。


    十頭橙毛妖狒相互吞噬就能造就一頭化形妖,毛色轉青,被稱為青毛妖狒,實力等同紫府修士。


    再這麽相互吞噬下去,五頭青毛妖狒就能化為更加恐怖擁有金丹大妖實力的紫毛妖狒。


    兩百萬頭紅毛狒狒聚集的獸潮,理論上足以吞噬出四百頭具有金丹實力的紫毛妖狒,幾乎足以毀滅整個東勝神洲!


    當然這隻是理想的極端狀況,實際上是絕不可能發生的。


    在獸潮中相互吞噬而產生的妖獸、化形妖和大妖靈識都極為原始,絕大多數和野妖一樣,隻是受著饑餓的驅動不斷尋找食物,毫無智慧。但這也更難對付。


    這消息果然比妖皇之子回歸妖界更加驚悚。勾誅忽然覺得木棉城岌岌可危,得準備一條逃生之路了。但這並不容易。


    木棉城雖然有傳送陣可以傳送去千裏之外的幾個妖界大城,但一旦城市危急,數十萬眾想要全部傳送走那是不可能的。


    傳送陣全力開啟連續傳送,能離開的也不過千人。到時候一片混亂,相互爭奪傳送的機會,也有可能一個都走不了。


    用大傳送符離開木棉城,去往百裏之內的某處妖界蠻荒也很危險,但總比呆在城裏等死要好一點點。


    至於忽然冒出來的那個莫名其妙的樹皇之子,勾誅並不怎麽擔心。


    鬼鴞族送來的那個樹皇之子十之八九是假冒,可能是鬼鴞黑夜王在搞鬼,故意想挑起樹族內亂。他們不用動手,木野部的長老們也絕不可能讓其能順利登基。


    他可以繼續躲在暗處坐山觀虎鬥,靜觀局勢的變化。等連菱帶著樹族的內應過來。到那時候,木野部和鬼鴞早已打得不可開交,樹族其他部落也可能已經卷入。


    局勢越是混亂,他們越是有機會幫木頭拿回自己本來就應該擁有的東西。


    但他必須讓木飛冷靜冷靜,千萬不要衝動搞出事來。否則他們提早暴露,木野部一定會嚴加防範。不用想他也能猜到,木飛現在早已暴跳如雷,隨時可能跳出去殺人了。


    好在連菱讓處世老道的佟瑤與他們同行,明顯就是為了遏製容易衝動的木飛。


    夜幕之下,勾誅步履匆匆,往竹林中的院落趕去。


    這一夜沒有霧,也沒有雪,晴空裏隻有一輪圓月,略略有點發紅,仿佛染著血色。


    三隻烏鴉順著樹梢無聲地滑過勾誅頭頂,飛出城邊的柵欄,一路前行,直到飛過銀龍山脈的山脊,在南麓鬆林密布的一片半山腰上停了下來,化成了三個黑衣勁裝、兩男一女的年輕人。


    他們雖然身體大部分看上去和人類無異,但手背上卻密密麻麻地布滿了黑色的長羽,是依附木棉城而生存的月鴉族的族人。


    月鴉天生善於借著月亮的微光飛行,常常擔當木棉城內外巡夜的職責。


    在獸潮來臨之前,他們要夜夜巡查銀龍山脈,監視獸潮的狀況。一旦發現獸潮有翻越銀龍山脈的傾向,他們就要提早預警。


    其中一名麵容清秀的纖弱女子,黑色的夜行衣緊緊裹在身上,尤其映襯得她膚色白皙。她拉了一下身旁高大男子的袖子,有些惴惴不安地說。


    “崗哥,我們都已經過了山脊了,萬一撞上獸潮就危險了!”


    “月瀧,有我在呢,你怕什麽?”高大男子名叫月崗,這時候尤其顯得有英氣概。月瀧不知不覺靠他更近了一些。


    月崗長相粗獷,但投向暗夜的眼神卻透著穩重。他使勁吸了幾口氣,說:“這香味越來越濃了,就是不知道哪裏傳來的?”


    原本他們的巡查任務已經結束,但一陣怪異的香味吸引了他們,直接飛到了南麓,平時甚少有人巡查的地方。


    “也許是什麽花草的香味?所以彌漫得到處都是。”月瀧小聲嘟噥道,“我們就當什麽都沒聞到悄悄回去不是更好?”


    “城主說過,巡夜銀龍山脈,不可放過任何異常!”


    走在最前的男子叫月盈,是這一支小隊的隊長。他麵容線條比起月崗來說柔和很多,說起話來卻是硬邦邦的,毫不留情地反駁了月瀧的建議。


    不一會兒,一陣似乎極遠之處傳來的隱約的人聲傳了過來,如同在風中飄蕩般時隱時現,讓本來就很膽小的月瀧猛地打了個寒顫。


    “你……你們聽到什麽了嗎……”她猶豫了一會,壯著膽子問道。


    “我聽到了。是一個女人,在喊救命。”月崗低聲回道。


    “女人?救命?不會是……”月瀧忽然想起了什麽,說,“前幾天上頭讓我們一定要找到那個姓穆的陣師的屍體,她就是女的……難道說,難道說……”


    她感覺渾身被莫名而來的寒意給包圍了。


    月盈目光中射出寒芒,四下張望,冷冷說道:“屍體當然不會喊救命。她既然在喊,說明她沒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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