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警官掛斷了電話,回頭對林淵說:“有目擊證人,是個小孩,他舉報了。”


    “誰......誰幹的?”林淵依然心存一線希望。


    “趙長輝是主謀,劉浩文負責脅從。”


    林淵兀自顫抖不止,因為踏出了那扇門,因此引來了殺身之禍。


    有時候你把別人看得很重,可在他眼裏你很可能屁都不是。


    吳警官開著車,一路狂飆趕回警局,趙長輝和劉浩文剛剛被捕,局裏準備立刻審訊。


    剛一進警局就看見一個老大爺領著孫子在椅子上坐著,旁邊有個警察悉心照料,沒一會又跑回來一個女警,手裏拎著一個袋子,袋子裏全是零食。


    “吳隊。”她笑著打招呼。


    “具體什麽情況?”吳警官說:“上次走訪怎麽沒發現還有目擊證人?”


    女警搖了搖頭,這案子她從頭到尾都沒參與,了解的情況那都是同事們傳出來的,所以幹脆說不知道。


    “上次走訪,這孩子病了在屋裏睡覺,同事們沒太在意孩子這個點,所以忽略了。”汪警官英姿勃勃地走了過來,手裏拿著一遝資料。


    “那為什麽又來舉報?”吳警官看了眼一臉笑容的小孩,滿臉疑問。


    “那孩子發燒晚上做噩夢,嘴裏一直嘀咕殺人了殺人了,他爺爺覺得不對勁就把他帶過來了,剛開始他還不願意說,用玩具才撬開嘴。”汪警官說。


    “過程呢?”


    “那孩子就叫小豆,上次趙長輝就是去他們家拿的遊泳圈,是被搶走的,小豆氣不過就偷偷跟過去,剛好看見趙長輝把林淵打暈然後扔下水。”


    汪警官麵無表情,精致的五官繃得很緊,看起來好像根本沒有笑這個技能。


    她又說:”人在審訊室,去看看?”


    吳警官點點頭,他很想弄清楚自己心中的疑慮。


    這案子,應該沒那麽簡單才對。


    審訊室分為兩個,四個警察分成兩組隔開審訊,吳警官到的時候剛好聽見劉浩文開口說:


    “雖然林淵看到了不該看的東西,但我真的沒殺他,我們都是朋友,一個宿舍的兄弟。”


    裏麵的警官很幹練,一下子抓住關鍵點,問:“什麽不該看的東西?”


    吳警官知道是什麽,所以他把視線和聽力投向另一邊。


    趙長輝正在沉默,負責審訊的警察問他:“你知道你殺人了嗎?”


    “我沒有,我不可能殺林淵,他是我兄弟。“趙長輝目光炯炯,擲地有聲:”警官,麻煩您找到證據,那小孩就是因為我搶了遊泳圈所以來汙蔑我。“


    審訊中心有個警官搖了搖頭,說:”不像是在說謊。“


    他是刑警學院專修犯罪心理學的高材生,通過語氣,眼神和肢體動作等行為來辨別一個人是否說謊對於他來說就像是拿著中學課本給高中生上課一樣簡單輕鬆。


    他的話沒人懷疑,包括局長在內的七八位警官都陷入困惑不解的境地。


    他們如果真的沒殺林淵,那孩子為什麽又可以把趙長輝謀害林淵的過程交代的那麽清楚?


    “案發時,你在做什麽?”


    “我去給林淵找遊泳圈,回來的時候林淵就不見了,我說的都是實話,而且已經和吳警官交代過了,你們到底還要問我幾遍?”


    “我真的什麽都不知道!你們快去找凶手,別讓他跑了!算我求求你們!”


    審訊警察在本子上記上幾筆,沒安撫情緒,繼續問:“你和劉浩文是什麽關係?”


    趙長輝垂下頭,說:“我就知道你們一定要問,行我告訴你們,我喜歡他,他也喜歡我,我們那天在外麵親熱被林淵看到了,可這又能怎麽樣?就算你們都歧視我們又能怎麽樣?我們完全沒理由因為這個殺他!”


    “據我們了解,前不久你們打過架?方便說說原因嗎?”


    “劉浩文被一個女生騙了錢騙了感情,我幫他報仇,就這麽簡單。”


    “依你所說,他既然被一個女生騙了感情,那為什麽還會喜歡你?”


    “他其實根本不喜歡那個女生!他隻是心疼他的錢!”


    “他告訴你的?”


    “嗯。”


    吳警官蠢蠢欲動,他上前對局長說:“讓我去試試吧!”


    局長詫異地看了看他,點了點頭。


    趙長輝的審訊室更換了審訊人選,隻留下一個做筆錄的人員,吳警官緩緩坐下,微笑著說:“我來了解點情況。”


    趙長輝點了點頭,捏緊了拳頭沒說話。


    ”放鬆些,我們先來說說一些簡單的問題。“吳警官溫暖地笑了笑,趙長輝心裏舒服了一些,點頭說:“沒問題。”


    ”很好。”吳警官說:“你很在乎你妹妹吧?”


    趙長輝點點頭,說:“嗯。”


    “你很喜歡她?”


    耳機裏傳來局長疑惑的聲音,他說:“你在幹什麽?別問無關緊要的,抓緊時間,沒有充分證據,隻憑一個孩子的口供定不了他的罪!”


    吳警官朝著攝像頭指了指自己,又比了個ok,意思是讓局長相信他。


    “我是很喜歡她,她很懂事,很乖,總幫我媽分擔家務,我沒道理不喜歡她。”趙長輝沉沉地說,他眼睛緊閉,好像陷入痛苦的回憶。


    “這些我都知道,兩年前你就說過這些。”吳警官拿著保溫杯,笑著說:“我是問你,你很喜歡她?”


    “你知道我是什麽意思。”


    趙長輝猛地抖了抖,心中震驚,睜開眼說:“你什麽意思?”


    “趙小晴是你妹妹,但不是親妹妹。”吳警官說:“所以你很喜歡她,所以你覺得你可以喜歡她對不對?”


    “你母親三年前嫁給趙傳順,你是你母親的親生兒子,而趙小晴是趙傳順的親生女兒。”


    “對,沒錯。”趙長輝擺弄著手銬,說:“可這又跟我喜不喜歡她有什麽關係?”


    “因為她跟我沒有血緣關係所以你就認為我喜歡她?吳警官,你別開玩笑了。”


    “沒關係,我隻是隨便問問。”吳警官喝了一口杯子裏的枸杞菊花茶,又說:“對於兩年前你妹妹的案子和林淵的案子,你就沒有什麽想說的?”


    “就一句,求求你快去抓到凶手,還我妹妹和我兄弟一個公道!”趙長輝聲淚俱下。


    “我們肯定會的。這是我們的責任。“吳警官輕輕點了點頭,眼睛看著牆角的攝像頭。


    停了一會兒,他忽然說:“方便問問你父親是誰嗎?”


    趙長輝瞬間開始慌張,他說:“他死了!你權當他死了就行!“


    吳警官站起身,拉開審訊室大門的那一刻,他說:“這些年幾乎所有人都去過你家,唯獨一個人沒去過。”


    門轟地一聲關上,攝像頭裏的趙長輝瞪大雙眼,也誰看不出他在看什麽東西。


    趙長輝出了審訊室,連去一趟審訊中心的功夫都沒有,風風火火地換上便裝,叫上女警汪嵐開著警局裏的配車,飛快地出了警局。


    吳警官喘著粗氣,神情看起來無比激動,他說:“兩年前那個案子我們查了趙長輝他們村裏所有人的往來記錄,還記得有一個最特殊的嗎?”


    汪警官想了想,說:“孫凱峰?”


    吳警官點了點頭:“那段時間,幾乎所有人都和趙長輝家裏有過接觸,唯獨這個孫凱峰從沒去過他家!”


    “他怎麽了?“汪警官一臉疑惑:“這案子和他有關係?”


    “這個案子可能無關,可說不定跟兩年前那個案子有關!“吳警官雙手顫抖著點上一根煙,心裏壓下去真相近在眼前的喜悅。


    “你再好好想想孫凱峰這個名字。”


    汪警官左思右想,努力從腦海中的萬千名字裏找出孫凱峰,然後再深入針對回憶,忽然驚呼一聲:“十二年前犯過強奸罪,三年前才放出來!“


    “前幾年剛進警局的時候,我在檔案部門工作,看過他的卷宗!”


    吳警官點點頭:“時間對的上,而且,趙長輝的母親是改嫁。”


    “今天早上在醫院的時候林淵把他來到這的事都一五一十地告訴我了,趙長輝是騎著孫凱峰的車去接的他,可是據我了解,村裏人都鄙視孫凱峰不跟他接觸,腿斷了都沒人去伺候他,沒道理趙長輝例外,當時也是因為這個,我們都沒懷疑到他身上。”


    汪警官握緊了方向盤,把油門踩到了底。


    車子光明正大地停在了趙長輝家門口,趙母正在屋裏以淚洗麵,村裏人怕事都躲得遠遠的沒人來安慰他,這會看見警察又來了趕緊撲上去邊哭邊說:“警官啊!小輝是個好孩子,他不可能做出殺人的事來的,你們會不會是弄錯了啊?嗚嗚,快把小輝放出來吧,家裏不能沒有他啊!”


    吳警官把她扶到椅子上,汪嵐從包裏抽出幾張衛生紙遞給趙母,輕聲說:“阿姨,我們相信凶手另有其人,所以特別來找您問些情況。”


    “你們問你們問。”趙母擦了擦眼淚,因為心裏著急給自己一個兒子公道,於是連忙止住哭。


    “據林淵說,您是改嫁到這裏來的,那方不方便說一下您之前的丈夫是誰?”


    趙母趕緊比個手勢示意小點聲,然後說:“方便方便,就是村頭那個孫凱峰。”


    “為什麽離婚?”


    “他就是個人渣,比狗都不如,在城裏把一個小姑娘給強奸了,真是作孽。”趙母一臉鄙夷地說。


    吳警官看了眼牆上的鍾馗畫像,說:“小晴出事的前一年,他在哪?”


    “他呀,在縣裏工地打工,後來在工地摔斷了腿。”趙母想了想,說:“大概一個月不到,小晴就出事了。”


    吳警官點了點頭,讓趙母帶他們去找孫凱峰,趙母起初很不樂意,不過想想兒子還是硬著頭皮點頭同意了。


    孫凱峰家是一棟小洋房,趙母說這是十五年前用下海捕魚攢的錢蓋,直到離婚之前,這都是她家。


    小洋房不算豪華,但比起其他人的房子可就完全算得上是真正的豪宅,吳警官敲了敲門,趙母死活不願意進去,吳警官隻好讓她先回家。


    “誰呀?來了!”裏麵傳出來喊聲,然後門被打開,吳警官笑了笑,說:“請問一下,你是不是孫凱峰?”


    “我是,你誰呀?”孫凱峰的目光在汪嵐身上停了一秒,然後說:“找我有什麽事?”


    “你看看我,再好好想想。”吳警官一臉標誌性微笑


    孫凱峰仔細看了看,然後忽然睜大了眼,說:“你是......你是當年那個警官?”


    說完忽然反應過來自己還沒讓人進來,連忙說:“哎呀看我這記性,兩位警官快坐,我去給你們倒茶。”


    吳警官在客廳的破沙發上坐下,屋裏的陳設挺繁雜,但都上了些年頭,家居基本沒更換過,都是十幾年前的款式。“


    孫凱峰一瘸一拐地起身想給他們倒水,被吳警官攔下,說:“你不用客氣,我們來問你點事。”


    “啥......啥事?”孫凱峰沒再堅持,跟著坐在沙發上。


    “你的事我們都清楚,你不用害怕,我們不是算後賬的。”


    孫凱峰尷尬地笑了笑,說:“我很後悔犯下錯誤,警官批評我也是應該的。”


    “你這屋裏東西怎麽都不換啊?”吳警官環顧一圈,然後說:“當年你在工地摔斷腿,工地沒賠你錢?”


    孫凱峰歎了口氣,苦著臉說:“那點錢夠幹嘛的啊?拋去住院費和手術費,基本全沒了。”


    “怎麽就賠了那麽點錢?”吳警官皺著眉說:“是不是還給了你點別的東西?”


    “沒沒沒,他能給我啥東西啊?”孫凱峰趕緊擺手,說:“那老板摳得要了命,給點錢算是好的了,我也就知足了。”


    “哪會呀?那點錢打法要飯的都不夠,你能咽下這口氣?”吳警官笑容更燦爛了。


    “真的沒真的沒,他手裏有人,我哪敢多要錢。”


    “我沒記錯的話,你那天晚上作案的時候,還把一個過路見義勇為的年輕人給打了。”吳警官站起身,笑容忽然消失,幾乎可以把人嚇跑的淩厲目光直直地打在孫凱峰的臉上,大吼:


    “快說!他還給了你什麽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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