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看上去弱冠之齡的青年,眉眼修長,眸子如劍,十分冷峻,他一身碧綠緞衫,持一口四尺白鐵劍,劍刃寒光閃爍,有一種森冷的氣機流淌。


    “師兄……”


    一人想開口,卻被其抬手止住,而後,那雙比劍還要淩厲的眸子就落到了王清源的身上。


    築基弟子!


    那是一股屬於自身元氣的獨特氣韻,形成了一種無形的場域,隨著其目光落下,就籠罩在了王清源的身上,這種場域壓迫肉身,肉身被擠壓,自然也就壓迫精神。


    王清源念頭清明,祖竅神庭中精神力流轉,把握肉身精神的每一寸變化,種種明悟就湧上心頭。


    嗯?


    清影眸光愈淩厲,他雖然剛剛築基不足半年,甚至道基一轉也未成就,但是自身元氣的修為已經鞏固,這屬於元氣的威壓場域籠罩,尋常尚未築基的同門師兄弟根本承受不住,戰意一退,未戰先怯。


    不過現在看來,卻不能夠懾服這王清源,看來有一些門道。


    “靜行師伯,若是還不滿意,請看這一刀。”


    王清源開口了,元氣場域中第一次露出鄭重之色,他語氣很平淡,但是字裏行間卻透出來一種堅凝與自信。


    靜行老道怔神,四名弟子錯愕,清影眼中精芒爆閃,碧綠緞衫無風自動,他衣袂飛舞,氣勢淩厲如劍。


    嗡!


    有刀鳴顫動,王清源抬手握刀柄,背後青鐵長刀一寸寸拔出,一股難言的氣機彌漫開來。


    隨著王清源拔刀,那屬於清影的元氣場域似乎紙糊的一般,直接被一股無形氣機剖開,他大驚失色,因為感受到一股無形的鋒芒,這鋒芒並不很淩厲,卻堂皇、強勢,甚至散溢出一種帝皇的氣息。


    “鋒芒?怎麽可能,怎麽可能孕育出來鋒芒之氣?”


    靜行道人喃喃道,別人不識得,他怎麽會不識,此時隨著王清源拔刀,那剖開清影元氣場域的,分明就是刀道高手才能夠在練出自身元氣之後,孕育凝練的鋒芒之氣。


    王清源拔刀,他目光迎著升起的朝陽,背脊筆直,滄桑古老的氣機流淌,在靜行道人眼中,眼前的王清源人影模糊,似乎一尊古老人物自沉睡中蘇醒,發出震天的怒吼。


    “第四式盤風坐水挪移借力,第六式地火明夷承載蓄力,入神得髓,都是入神得髓!”


    靜行道人隱隱明白了什麽,再觀摩王清源身上那股即將噴薄的鋒芒之氣,那仿佛九天之上的神光,一尊帝星冉冉升起,要號令一切。”


    “不好!是《紫薇天刀》!快退!”


    靜行道人終於大驚失色,他暴喝一聲,而王清源的長刀已經出鞘。


    沒有人可以形容這一刀的光輝,紫色星光在刀身上凝聚,甚至在刀尖吞吐出寸長的氣芒,這氣芒不是自身元氣,而是蘊藏了精神力的刀芒,空氣如裂帛,被一刀割開,拉出一道長長的痕跡。


    這一刀,是重臨北鬥的帝威,是塵封千年的主星蘇醒,是號令群星的無上氣魄!


    這一刀,是滾滾紅塵不回,是歲月如梭不返,是心中的道要登天!


    清影咬牙,麵對這一刀,他感到非常無力,在那股鋒芒與意誌之下,他丹田中的自身元氣都變得凝滯,甚至他的目光都隱隱閃避那刀光,在這樣浩大而尊貴的天刀下,號令群星的威勢讓他心神震顫。


    不遠處,四名外院弟子呆住了,就是一些得到消息趕來的其他弟子,也在遠處止住了腳步,很多人閉住呼吸,如癡如醉,這樣的刀法讓他們看到,原來除了劍法之外,刀法也同樣可以如此堂皇,甚至極盡輝煌,而非是想象中的粗獷狂放。


    該死!


    清影心中怒嘯,靜行道人開口,他卻是想避也避不開,因為那屬於紫薇天刀的鋒芒已經鎖定了他。


    那股無形意誌融入了王清源一身精神修為,不說是清影,就算是尋常金丹龍虎境的修行中人,也休想輕易擺脫。


    鏘!


    白鐵劍出鞘,劍光閃爍,自身元氣灌注,劍身顫鳴。


    玄天道劍法第一式,風起雲湧。


    這是諸多外院弟子築基後普遍修習參悟的一門三流劍法,雖說是三流,若論劍道入門之功,縱觀整個天下九州境內,少有能出其右,乃是初代東華道人創演,融入了最初的陰陽道理,對於陰陽太極的劍理闡述最為堅實的一門奠基劍法。


    清影出劍,劍嘯破空,劍光如天邊流雲,雲卷雲舒,帶著絲絲微不可查的紫氣,不得不說,這玄天道劍法第一式,其領悟頗深,已然融會貫通,得悟幾分真理。


    在其劍尖上,不足半寸的純白氣芒吞吐,同樣撕裂空氣,純正道家元氣散溢開來,抵擋那煌煌天威的刀光。


    鐺!


    一聲巨響,刀劍交鳴,仿佛要滲入人的魂魄,一股無形氣浪卷起狂風,朝著四方席卷開來。


    蹬!蹬!蹬!


    除了靜行道人之外,四名外院弟子盡皆後退,狂風撲麵,有勁風如劍似刀,割得麵龐生疼。


    風聲止息。


    王清源收刀入鞘,長身而立,七丈外,清影靜立不動,白鐵劍斜指地麵,他麵無表情,低頭看自己持劍的右手。


    鮮血順著虎口潺潺流下,而碧綠緞衫手臂處,赫然裂開了一道大口子,有寸長的袖口飄落在地,而裏麵的純白裏子毫無傷。


    “好刀法,我輸了。”


    清影收劍,深深地看了王清源一眼,道:“是我們小瞧了你。”


    “人情冷暖,都不過為了活著。”


    王清源長吸一口氣,再看向靜行道人,道:“師伯可曾滿意。”


    目光變幻,靜行道人竟似有些走神,良久,他歎一口氣,道:“真真假假,虛虛實實,沒想到年過花甲,還沒有能夠看清,時隔五百年了,多少代春秋過往,還能再見到這一門隻存在於史記典籍中的刀法,你沒有辱沒它,是老道侮辱了它。”


    “師伯言重了。”


    王清源有些詫異,沒想到靜行道人如此拿得起,放得下,心中最後一絲翻騰的氣血也終於平複下去。


    這是一個心存坦蕩的老道,在玄天道這片土地生活了數百載,把整個青春和歲月都留在了這裏。


    擺擺手,靜行道人道:“不用多說,你進去吧,不要上樓,走過一樓,到了後院,就是參悟《玄天功》最後三層心法的地方。”


    看著王清源的背影消失在傳法樓中,遠方一些聚集的弟子皆感歎,放眼他們雲卷峰外院,又有幾個弟子將五行拳第四式和第六式參悟至巔峰大成之境,入神得髓。


    一個尚未築基的少年,憑著兩式五行拳借力蓄力,最終劈出了那驚豔至極的一刀,連開辟丹田,初入鑄就道基的築基弟子都不是對手,這樣的天資和悟性,不得不令人感歎。


    “可惜,大多數築基有成的師兄師姐都下了山,開始行走天下,生死磨礪,否則倒是可以探探這王清源的底。”


    “金鱗豈非池中物,一遇風雲便化龍。”


    ……


    天涯峰。


    臘梅幽香的院子裏。


    古月端坐在一張雕雲紋花梨木椅子上,屋裏的擺設很精致,博古架上一件件青瓷釉色細膩,桌上的香爐中點著長安城裏獨有的靜神香。


    他一隻手摩挲著玉佩,羊脂白玉的把件已經積了一層厚厚的漿液,另一隻手手指在扶手上輕彈。


    “經過就是這樣,這是半個時辰前雲卷峰外院傳來的消息。”一名十八九歲的外院弟子站在下,小心道。


    “哦,這麽說來,張俊沒有能夠截住他,看來是吃了大虧,倒是走眼了,此子是有些不凡,倒是有些小看他了,”古月淡淡道,“紫薇峰一脈傳說中的那一門刀法嗎?秉天承命,抑惡揚善?這世間種種,又怎麽是善惡兩個字就能夠說清的,但現在此子一鳴驚人,不日就將名傳諸峰,卻是不能夠如此前一般行事了。這樣,查!查此子下山後的種種經曆,到過什麽地方,見過什麽人,做過什麽事,明天一早,我要全部的消息。”


    “是,古師兄。”


    傳法樓,一座古樸的小樓,甫一走進其中,王清源就嗅到一股濃濃的書卷氣,四周點著寧神的沉香。


    這裏滿是樟木的書架,不都是一些功法武技,更多的是一些注解,心得手劄,乃至一些九州遊記,道經或是丹卷。


    傳法樓有兩層,一層大多存放的是一些三流功法,二層就不同,大多是二流功法秘本,也有一些一流絕學,事關玄天道一脈道法之傳承,輕易不能夠泄露,唯有築基有成,練出自身元氣的入門弟子才有資格上去。


    《玄天功》最後三層的心法,就在這傳法樓的後院中


    雲卷峰外院深處,一座顯得有些幽深的院落,甫一臨近,就可以嗅到濃鬱的藥香,隔著竹籬笆,可以看到一簸箕一簸箕晾曬的草藥,有一些王清源認識,有一些在第八冊《道經》中也沒有記載。


    這裏,就是雲卷峰外院執事,靜吾道人的居所,也是煉藥求丹之地。


    身為玄天道外院諸執事中少有的精通藥理和丹道的高手,靜吾道人看上去並沒有尋常修行中人那種迫人的氣勢,反而氣質平和,辰時朝陽初升,他就開始在院子裏整理簸箕中的草藥,將沾了一夜晚露的挑揀出來,將已經晾幹的用藥罐收起。


    事事躬親,沒有假借人手,身為外院執事,王清源沒有看到一個打下手的,他有些動容。


    “求丹還有半個月,這個月的築基丹還未出爐。”


    頭不抬,靜吾道人淡淡道,很幹脆,似早就察覺到來人,但沒有一點招呼王清源的意思。


    好敏銳的感知!


    王清源心中一動,時至而今,他深得《玄天功》神髓,刻意收斂之下,氣息若巨獸蟄伏,若有若無,這靜吾道人還能第一時間現,其修為絕對不容小覷。


    沒有隱瞞,也沒有圈圈繞繞,王清源開口,他眸子明亮,道:“懇請靜吾執事出手,挽救一孩童性命。”


    “孩童?”靜吾道人挑眉,終於抬頭,看向王清源,道,“你是哪一處分院的弟子,是哪一位弟子的子嗣後輩遭難,可有長輩手諭或書信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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