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晚橋靠在斑駁的牆麵上等了好一會兒,發現地上躺著的人仍然一動不動,可剛剛警察問他的時候,他明明說沒事。意味深長地看他兩眼,終於,他忍不住伸出腳尖踢了踢他的小腿,“沒事吧?”


    如果他說有事,宋晚橋覺得,自己可以盡同窗之誼幫他撥打120,順便協助醫生把他抬上擔架。


    “讓我再躺幾分鍾。”大熊像死魚一樣眼珠子釘在了眼眶裏,雙目毫無血色,直到現在,他還能感覺到自己的心髒在“砰砰砰”亂跳,隻是頻率沒有了剛剛那麽集中。


    大腦的開關像是壞掉了,不斷播放之前的場景,太驚險,太刺激了,他大熊有生之年竟然會遇到電視裏上演的情節,他一定要把今晚的遭遇載入熊家史冊,講給他的子孫後代聽。


    當然,在傳播的過程中,大力渲染他的英勇無畏,見義勇為是最為主要的目的。


    暗戳戳平複了一會兒心裏各種交相錯雜的念頭後,他抬起一隻胳膊舉在半空中,“走吧,拉我一把,我起不來了。”


    半晌,他的胳膊並沒有像預料中那樣被人拽起,而是隻有從巷口竄進的涼颼颼的穿堂風,席卷過他青紅相間的臉頰。


    他撐著半個身子,以一隻手為支點,艱難而緩慢地爬起來,眼前早已沒了個人影。月光幽幽灑落在寂靜的小巷,周遭一切都顯得更為落寞。


    他整個人都炸了毛,低咒一聲,“宋晚橋,臥槽你大爺!”然後扶著受傷的腰離開。


    薑漓歌焦急地在光滑的大理石地板上來回踱步,內心的浮躁像溢出的肥皂泡,怎麽壓都壓不下。


    密閉的空間裹得她喘不過氣來,她跑到窗邊,“嘩啦”一下拉開窗簾,不同於大都市的華燈初上,此刻萬籟俱寂,到處一片昏暗,好似寧靜和諧,沒有任何危險。


    看不出什麽風吹草動,她又撒氣般拉上窗簾,走到門前狠狠踢了幾腳暗紅色的防盜門,像個調皮的孩子任性地做惡作劇,仿佛這樣就可以緩解內心的不安。


    由於力氣太大,以至於鑰匙轉動的聲音她都沒有聽到。


    門開,她的右腳僵在半空中,看到宋晚橋,第一個反應就是揪住他的袖子上下檢查,“你沒事吧?”


    宋晚橋搖頭。


    “他們呢?”薑漓歌又問。


    宋晚橋沒回答,隻是憋住笑,嘴角勾起一抹淺淺的弧度,居高臨下打量她。方才在門外聽了會兒屋裏的動靜,他還以為家裏遭強盜了,原來是這個人在他家的門上胡作非為,真是像個孫悟空一樣,惹到了她就上竄下跳。


    “問你話呢,你傻了?”


    薑漓歌不耐煩地推他,手剛觸碰到他的胳膊,整個人就被他猝不及防攔腰抱起,她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腦海中仿佛有什麽東西炸開,像原子彈爆炸後升起的巨大蘑菇雲。


    他的身上帶著清輝灑下的涼意,有些冰人,可胸膛卻傳遞出源源不斷的溫熱,燙地薑漓歌臉頰發紅,順帶著讓她的心髒猛然亂跳。


    他的手臂強壯有力,抱住她時,卻無比柔軟。


    快要走到沙發時,薑漓歌的思緒終於從雲端飄到紮實的土壤,她使勁拍打宋晚橋的胳膊,“你幹什麽?”


    宋晚橋沒理她,又走了幾步,將她安安穩穩放在軟軟的沙發上。他垂下眼簾,把視線轉移到她的腳上,輕啟薄唇,“疼嗎?”


    薑漓歌不好意思地縮了縮腳,把頭扭到別處,不敢看他,嘴上卻是不饒人,“你管我疼嗎?”


    想到宋晚橋把她一個人關在屋子裏,她就生氣。


    誰知道麵前的人一本正經糾正她的錯誤。


    “你誤會了,我問的是門。”


    “你……”薑漓歌像個被惹毛的刺蝟,睜大眸子看向他,同時抓起茶幾上的抽紙扔給他,不偏不倚,砸在宋晚橋的胸膛上。


    宋晚橋眼疾手快地接住,忍不住笑出聲來。


    薑漓歌看他欠揍的樣子,所有的委屈都隨著眼淚一傾而出,像斷了線的珠子,七零八落。


    宋晚橋心頭一緊,慌忙抽出一張紙遞給她,“怎麽了?”自己隻是開個玩笑,不至於把她弄哭啊!他頓時覺得有些手足無措,連他自己也不知道怎麽回事,竟然做出這麽幼稚的舉動來逗她。他覺得自己可能魔怔了,或者,中毒了。


    “腳疼!”薑漓歌惡狠狠白他一眼,把那張紙接過來,又把整包紙搶過來,七上八下的心也歸於原位,還好宋晚橋沒事,她怕極了他會出事,當時她害怕極了,病急亂投醫,根本就沒有想到找他會讓他也深陷危險中。


    過了會兒,薑漓歌擦幹眼淚,去衛生間洗了把臉出來。宋晚橋提起她放在桌上的書包掛在胸前,看著那張幹淨剔透的臉道,“走吧,我送你回家。”


    “大熊呢?”


    “不知道。”


    “怎麽會不知道,你沒看到他嗎?”


    “沒,估計回家了。”宋晚橋單膝跪地,“上來,我背你。”


    薑漓歌刷一下臉紅了,如晚霞染透了半邊天,她連忙擺手,“不用,我自己能……”


    “快點,蹲著累。”


    宋晚橋催促她,可薑漓歌還是沒動,要她趴在宋晚橋的背上,還不如殺了她,太難為情了。別看她平時看起來膽子大,喜歡瞎嚷嚷,偶爾還有些暴力,可這種事,恕她臉皮薄,真幹不來。


    “摸都摸過了,還怕借用一下嗎?”


    我靠,薑漓歌內心萬馬奔騰,她竟然啞口無言,宋晚橋怎麽能說出這麽無恥的話,對,無恥!她臉上的紅暈頓時像傳染源一樣,蔓延到耳邊和脖子。


    見她磨磨唧唧,宋晚橋直接站起來半蹲著,把她兩條胳膊圈在自己的脖子上,又用大掌托起她的腿窩,整個過程行雲流水,根本沒給薑漓歌準備的機會。


    “宋晚橋,你……啊……”薑漓歌話剛說出口,就因為雙手抓得不牢而差點摔下來,害得她不得不攏緊宋晚橋的脖子。


    宋晚橋唇角掛著似有似無的笑,走到門外時,又恢複淡漠的表情,提醒背上的人,“關門。”


    薑漓歌無奈,深吸一口氣,背就背吧,有免費的代步工具,為什麽不要?她抬起手,“砰”一下把門關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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